她说：“这个画卷之中的世界，其实就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只不过这画卷之中的世界，是已经被损毁了的世界。”

    闻人言嘉之前的记忆之中没有这些，但是她这一次燃烧自己的灵魂力量，施展出这灵魂锁链之时，她的脑海之中，倒是懵懵懂懂的想起了这些东西。

    或许是因为，她施展出来的灵魂锁链，是以她的神智和灵魂为源。

    她的灵魂和神智，在渐渐消磨的时候，正是她更接近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所谓规则的时候。

    所以这些，原本早已经深埋进她灵魂深处的东西，在这种时候倒是出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闻人言嘉在想到这个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扯着嘴角，对罗宁露出个笑容：“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在神魔之前，我们所处的大陆曾经更加辽阔，更加广大，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片大陆逐渐破碎，边缘消失，大陆减小。

    这画卷之中的世界，其实就是那些被剥离出来的世界。

    所谓的时空画卷，其实就是这些小世界碎片的融合产物。

    因为这些小世界，虽然是从同一个世界之上剥离出来的，力量最本质上是相同的。但是，他们力量的表现形式，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力量相互融合，就凝结出了时空画卷。”

    她的声音，随着说出的每一句话而变得更浅淡一些。

    “没有人知道，这些世界残片在虚无之中，到底是怎么凝聚出这么一个画卷来的，甚至连画卷本身都不知道。

    更没有人会知道，当时那些已经被抛弃了的大陆，到底是如何留存到现在，而这些大陆残片之上的生命，又是如何生存着的。”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这个奇迹是画卷遗留下来的。

    只是这个奇迹……只是留给这些大陆残片之中原本就有的生命，而不是给她们，这种是由大陆残片而生出的灵的。

    那个灵说，时空画卷，因为她们这些灵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这些大陆残片之上的生命，是要让这些大陆之上的生命尊重她们。敬畏她们，以她们的意志而存在。

    但是不是的。

    事实恰恰相反。

    她们才是这大陆根本不要的东西。

    她们出生，只是因为这片大陆，要抛弃废弃物而已。从出生开始，她们就是不受期待的。

    她们死去……才是最应该做的。

    何其可笑。

    闻人言嘉觉得，自己因为灵魂力量透支而产生的疼痛，已经渐渐消退了，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是被进入了冰凉的水里一样，让她感觉到有些舒服又有些麻木。

    但是在这种麻木之中，她的脑子更加清楚了。

    她说：“这个画卷，是因这些世界残片而生出的，自从出现开始，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世界残片。”

    罗宁突然明白了闻人言嘉的意思：“你……说这话的原因，这画卷是有可能生出灵智来的，但是因为为了保障绝对的公平，而……自己放弃了？”

    闻人言嘉的声音越发地飘忽了，然而这样飘忽的声音，此刻却让罗宁听得更加清楚。

    并不是罗宁错觉得清楚。

    她现在已经化为了纯正的力量，回到这世界的规则之中了。

    她说：“是啊……我和这个灵，原本就应该是这画卷之中的灵智，毕竟一个东西，存在的时间长了，就肯定会成妖嘛……”

    罗宁：“……”

    他就知道。

    然而不知道怎么说，听到闻人言嘉这句话，罗宁几乎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就忽然感觉有些难过。

    闻人言嘉的声音又是响起：“所以啊，罗宁小弟弟，你成为了这个画卷的主人，虽然可以对这不要去做一些你权利之类的事情，但是姐姐我，最后请求你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以你的意志，去打乱这个世界的运行。”

    她的声音飘渺的几乎听不清了。

    然而落在此刻的罗宁耳中，却是清晰的如同响在灵魂一般。

    她说：“画卷之中的世界，已经是达成了一种平衡。这种平衡存在，这个画卷就存在，画卷之中的世界也会存在但是一旦平衡被打破，画卷就会消失，这些世界也会烟消云散。

    罗宁……你可以借助这个世界之中的灵气，提高你自己的能力和修为，但是请你不要过多的吸取这个世界的灵气，等到你认为不用在借助这个世界的灵气之后，请……放它自由。”

    罗宁：“……”

    为什么你要说……自由？你自由过吗？那么性格跳脱的你，因为画卷的原因，被困在这风寸之地整整六十年。好不容易能够离开画卷，却又因为我……却又因为我、一直在这画卷的小世界之中。

    他想毁了这画卷。

    可是不行。

    她不愿意啊……

    他默默的捂住眼睛，眼睛又酸又疼。

    ——并不是放画卷自由。

    画卷不需要自由。

    但是如果画卷作为一种规则的话，确实是需要自由的。

    这么多人的生活，不应该因为一个人的意志而改变。

    哪怕……这意味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尊荣……以及权利……

    可……为了你的最后一个请求……

    罗宁看着自己面前全身蒙上了白光的女子，几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

    心是真的痛。

    其实罗宁早已经是有所准备了，自从闻人言嘉为了罗宁，抽调自己的灵魂力量。

    罗宁早就知道，他和闻人言嘉迟早不能共存。然而到这一天真的出现，等到闻人言嘉真的马上就要消失的时候，罗宁才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心脏痛的几乎让他难以忍受。

    虽然一开始，罗宁对闻人言嘉的印象并不好，但是这一路行来罗宁是真的把她当姐姐看的。

    闻人言嘉虽然口中说着都是因为无傀的原因，但是这一路上确实是对他真的好。

    然而现在……她……却要消失了。出生入死的对他好，连命都不要的……对他好。

    可是那么好的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