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二人的距离
四周仍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大地上仍照映着通明的篝火,空气中却没有了热烈的气息,压抑的沉默笼罩在一方空地。
统治这片土地多年的女王与如今阿斯加德神秘的至高王的对峙,令在场不少精灵都留下了冷汗。
威提格明白了什么,他紧握了下拳头,向前一步,对布德展现出隐隐的保护姿态。“阿斯加德的王啊,尊敬的森林之神,有劳您的远道而来。先前我族确实有些小纷争,但那些火种现已不复存在。这光复的亚尔夫海姆之光之光,便是最大的证明。如果您是来视察的话,您大可放心。”
琴脑子还没转过来,维达为什么会来?神界谁来办公呢?下一刻,密米尔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亚尔夫海姆之光的恢复让荒废的彩虹桥重新得以运作。如今,从阿斯加德通往亚尔夫海姆也便是几瞬几息的事情。至于维达主神为何特来此地一趟,琴小姐,您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吧?
听罢,琴马上瞳孔一缩。她下意识直接说出了,一直以来都有所察觉但不想直面的想法。“你和维达,都是’世界’的拥护者吧。”致力于维护世界稳定的,忠心耿耿的主神,对于影响新纪元发展的,旧纪元残留的余孽,怎么可能斩草不除根呢?
“即使现在布德没有反抗的余力了,维达还是要杀她吗?”如果有一天,自己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或者是没有蜕变为女神,维达也会这么廉明公正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吗?
密米尔没有回答她。但她此时也无心思考布德的事情,她清楚地看清了她已陷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维达把智慧老人的人头放入她的房间开始,或者是从更早,宇宙的力量融入她的身体开始此时,密米尔的神思早已与她血脉相连,他就是一台监测仪,而维达则是执行者。她正处于危险的考验期,一个动摇,一个失败,就有可能被作为弃子斩杀。
——阿斯加德不会养一个没有用的半神。临行前那天,维达不舍中带着警告的话语清晰浮在她耳旁。
她想到亚尔夫海姆之旅以来自己的几次动摇,怕是早已被密米尔看清,还好经过自我排解和曼尼的鼓励,最后都走了出来。唯一的把柄,便是对布德的仁慈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维达,他现身后就从未往她这里看过一眼此时面对威提格隐隐的示弱语气,也未表现出一丝松动的姿态。他高大的身姿站立在那儿,不怒自威,上位者的气势便浑然天成。似乎只要是他决定的,就没有人可以改变,哪怕是他自己。
越是灌输进维达残酷的一面,她就越是无法控制地想起,他给过她的另一面。某种程度上,他是这个世界上她第二信任的人,仅次于诺恩。
那时,她面临失恋和丧母的双重打击,终日消极怠惰,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她时而陷入暴躁,虽然她那点能力不足以伤到其他神族,但却经常给自己留下血淋淋的伤。
有一次她清醒过来,跪在乌尔达地域的一片焦土上,木楞地盯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出神。——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神界毁了,母亲大人也消失了而我这样的疯子却留了下来,我去死才更好,不是吗?
想寻死的少女,空洞的眼睛里却渗出一颗又一颗泪珠。
“你不能死。”沉默的男神不知看了她多久,吐出了第一句对她说的话。现在想来,维达从来没有刻意pua过她,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奠定了他对她的诉求。
——不会有亲情,更不会有爱情,你只需要活着,活着为神族、为世界贡献。但你要是做不到,我就会亲手杀了你。可惜那时的她,自然不会察觉,还深陷在维达对她的照顾中,满怀感激。
那时的少女木楞地看向高大的男神,不想赶他走,也不想回话。男神叹了口气,走过来蹲下身。他先迟疑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然后轻轻捏住少女的手臂,释放了治愈术。但他没有再说更多的话,而是远远地走开了。
于是,她之后的生活中就会出现这样一位男神,他总会远远地注视你,但不会过多地干涉你,只会在她受伤的时候出现,沉默地为她治疗。
在维达细雨润无声地感化下,琴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冷静的时候还会与他聊上两句。而且因为维达身上亲近自然的属性,也能让她心情越来越平复,狂躁的次数趋于稳定,也不太会伤到自己了。
再后来,她便越来越信任他,在他眼中,她也能看到他对她的关爱。这些都是假的吗?母亲、父亲、恋人,现在还有维达,他们不是欺骗她,就是要离开她当年那种阴暗压抑的情绪再度降临到她身上,以至于她都没发现维达、威提格和布德那叁人的离开,她感觉现在的她又要痛苦到伤害自己了
然而,胸口处却传来一阵清凉但又温暖的力量这是什么?琴混沌不堪的脑子勉强想起来这是曼尼的守护项链。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便轻柔地搭在她肩膀上。
琴转过头去,果然是曼尼。“跟我来。”曼尼冷淡的脸上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情绪。
来什么?琴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曼尼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向大瀑布飞去。
琴吓得叫了出来,但曼尼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的呼声马上就消逝在前进的风声中。
他们越过了林地,穿过了溪流,向前迈进。他们乘着晚风,踏着神光,自由放纵。不管是快乐的庆典,还是危险的对峙,都被他们抛在后头。
很快那道垂直的瀑布便出现在他们眼前,岩壁陡峭又坚硬。曼尼不会想踏着这么危险的岩壁飞上去吧琴扭头瞄着曼尼的脸色。很快,曼尼的行动就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如今亚尔夫海姆能量充沛,也没有捣乱的敌人,曼尼很轻松地抱着琴,借着岩壁踩力,节节飞升。看着曼尼如此容易便飞檐走壁,琴自然想象不到双子先前在这里经历了怎样一番苦战。
在阴离子充沛的瀑布峡间追逐着高度,如此不一般的体验令琴渐渐忘却了刚才种种不郁。然后,在他们到达顶点,遥望那片焕然一新的光之湖滨后,琴的心情便彻底翻了篇章。
“光之湖滨原来竟这么美呀!”从死中苏生的光之湖滨,就像积雪融化的山岭顶峰。蔚蓝的颜色蜿蜒壮美,宛如镶嵌在盆地中永恒不败的蓝宝石。微风吹解着湖水表层,闪送着粼粼波纹,轻软剔透。空气清纯,满目生命力,深吸一口气,身体里的浊气仿佛一排而空。
琴正在反复对着湖滨吸气吐气,她没看见一旁男神望向她的,暗藏倾慕的情貌。
几只游荡在湖滨旁的妖精们的对话传入她耳中。
“你们看琴小姐下午还幸福地躺在威提格王子腿上睡觉呢,晚上便和这个力气很大的男神来这里约会。你们说到底谁是她男朋友啊?”
“我不知道诶,但是威提格王子好像是她弟弟?”
“你懂不懂啊,这个世界就流行亲族恋爱,设定就是这样的。你忘了,弗雷大人不是还和芙蕾雅大人”
琴重重抽了下嘴角,曼尼也听见了,他悄悄红了耳朵,还好天黑看不见。
“你带我来这里,是想给我看这里的景色吗?谢谢您,真的很美。”比夜空星星更闪耀的,是少女真挚的眼眸。
“要划船吗?”男神别开了头,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发出了个邀请。
“诶?好啊,如果有船的话”少女愣了一下,没有拒绝男神的邀请。然后她就看见力量之神随手就劈倒一棵树,然后将其折断成数段,再用法术加固到一起。这样,一个简易的木筏便搭成了。
一旁的妖精们都惊呆了:“你们看那个男神为了泡女人竟然随手破坏树木!”
琴:你们说的或许也没错。
琴呆呆地跟着曼尼上了真·贼船。虽然曼尼孔武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操控着木筏,但她仍时刻担心着沉船。这一担心,更多的担心就浮现出来了。她猛拍大腿,“维达不会杀了布德吧!”她怎么就跟着曼尼跑了呢?
曼尼无语地感叹着琴的反射弧,但又心疼于她先前的抑郁状态,只好以一贯的平淡掩饰过一切。“在你发呆的时候,他们就谈成了私下解决一些问题,他们现在大概在木屋寝宫吧。虽然结果确实不能确定,不过你要相信威提格,还有你的父亲。我想他既然预料到了布德会陷入极端,那必然还会留有更多措施。”
“真好啊,父亲在生前没对布德投以多大关爱,死后倒是留下不少蛛丝马迹”琴有些落寞。
“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存在。”曼尼肯定道。“但是,你无需想太多。”他看着琴,眼中的关怀和担心溢于言表。
看见曼尼的目光,琴无法控制地想起曾经也有一位男神,对她投以这样的眼神。毫无征兆地,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眶,也打乱了对面男神的心。
但是,当着自己还蛮喜欢的一个男神的面哭,这种事不想让它发生啊琴正拼命忍着眼泪,一只手忽然覆上她眼眶。
“想哭就哭吧,我遮掉你眼睛就看不见你哭的样子了。”
曼尼的手很大,微热的触感包裹着她的眼眶,缓解了因哭泣而干痛的眼周肌肉。眼部的神经敏感,使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这双手骨骼的山峦。扫动的睫毛滑过他错落有致的关节,直至他心间。
曼尼的气息和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没有过多久,仿佛又过了很久。曼尼放下了手,琴早已停止了哭泣,但她此时却不敢睁开眼睛。
恍惚传来男神的叹息。“琴,你睁开眼睛看看。”
琴缓缓睁开眼睛,一秒仿佛被拉长了好多。当景色全貌展现在她眼前时,她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时间被延长,而是仿佛连时间都冻结了。
在琴看不见的时候,男神的另一手指尖迅速划过水面,神力注入其中,在周围荡出一圈圈涟漪。紧接着,无论是微风推动的水波,还是木筏引发的水波,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光之湖滨万籁俱寂,一切起伏都停止了,原本荡漾的湖面骤然凝结,水面平滑得彷佛精心打磨的玻璃,成为一只映照闪耀星空的漆黑明镜。
琴想,她此生都忘不了这夜。
她和曼尼划过的不是光之湖滨的水面,而是在由穆斯贝尔海姆火焰化作的星辰之河倒影上航行。
妖精们也惊叹于这自然与人工之力完美结合的完美奇景。好几对妖精情侣搬来树叶,乘着叶舟,凝视着难见的景色,同时偷偷关注那木筏上两人的情况。
“呃啊啊!亲上了他们亲上了!”一只女妖精努力压低嗓音,但仍掩不住兴奋。
却也有妖精十分伤神。“好可惜我明明是姐弟党的呢虽然这对也很养眼啦。”
无论妖精们如何讨论,都影响不到两位正主了。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
双唇先是轻轻地试探性相触,浅尝即止。在品尝过对方嘴唇的味道后,吻渐渐缠绵起来。曼尼的舌头就像一条灵活的鱼,正在它新发现的沙洞口规律地徘徊,伺机穿过缝隙。
原本细小的缝隙渐渐融化在鱼热情的进攻下,随后,二者便难舍难分。曼尼努力开拓着她口腔内每一处,琴被迫却也甜蜜地吞咽下许多他的口津。
曼尼的手开始规矩地抓着她肩膀,后来也开始开拓疆土,四处游弋,摸索着宝藏。
这是琴第一次在实际中体验除却和摩迪那次不对等的边缘行为,这和梦境的感受很不相同。琴觉得,曼尼更温柔,他不会忽视她身体的任何一处。无论是锁骨,还是后背,抑或是肚脐,他不遗余力地想去发现她所有的敏感点,欣赏她或是整体或是细微的美丽。
比起通俗地用燃烧情欲来形容,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像在一个悉心的园丁下,由封闭到绽放。曼尼的探索也带她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原来她的腰窝那么敏感,原来她可以发自内心地叫出如此快乐的声音
此时曼尼早已无心操纵水波,琴感觉到因为他们激烈的动作,一些水花溅湿了她的屁股。她不适地挪了挪屁股,下一刻,她的双腿便被曼尼拉开,最私密的那处展现在他眼前。
真的到了这一刻,琴还是有些紧张。她不禁闭上眼睛,下意识抓紧了曼尼的肩膀。
曼尼顿了下,随后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这是你的第一次吗?”
琴点了点头。曼尼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喜,他以为,琴早就和她那初恋
在曼尼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他俯身在她耳旁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他抓住那条守护项链,“即使我们短暂地分离了,它也会代替我守护你。我心即它,就算话语会作假,但它传递的温度不会。它的每一次闪烁,都是我最真实的心意。”
他们正呈最传统的男上女下姿势。琴看见的,就是男神因真挚而比平时更紧绷的脸庞,动情的汗水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颚,滴落在她胸口的项链。身后便是满天星河,曼尼郑重的誓言取借了星辰的力量,让庄严的夜空又多了一颗巍然屹立的星。
琴觉得这夜的时间又是漫长又是短暂。虽说神族不易受孕,但完事后,曼尼还是为她细细清理下体,抠出那些白色的粘稠液体,然后只能处理在光之湖滨里了。
仿佛又听见妖精们各种倒吸凉气的声音。
理智回笼,各种预兆笼上她心头。“你是不是,要走了。”她低下头,叫人看不清表情。
曼尼惊讶于琴的敏锐,但他不想对她说谎,只好无奈道:“对的。我和曼尼答应了妖精一族,要替他们寻回弗雷失落的胜利之剑,在华纳海姆。”
一只正在偷听的妖精立刻抽了自己一嘴巴子:“阻扰我cp发展的竟是我自己!”
“是不是摩迪对维达说了什么”琴仍低着头,微微颤抖肩膀。
曼尼思考了一秒,将手放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或许是。但是,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因素”曼尼没有继续说下去,琴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到他果然盯着她储物戒指的位置。
果然是她脑海电光火石般划过那晚曼尼对她的引导,以及密米尔的嘲讽。他们不会容许她偏离既定的轨道。
浪漫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魔法过了十二点的指针,剩下的便只有残酷的现实。
她忘记自己是如何保持平静的了。只记得曼尼将手放在她胸口,隔着条守护项链。“但是,我誓言的效力,将永远存在。”夜空中某颗星星应声地闪耀着
此时她游荡在山林间,回想着方才和曼尼分别时的情景。
祭典早已结束。它喧闹地开场,但又归于沉默的终止。
冥冥之中,又有某股力量指引着她朝某处走去。到了那里,她站定,原来是这里啊。小岛的中心,世界的本源,亚尔夫海姆地界的命运之树
似乎,也有人早就在等她了。
那人在圣叶投下的阴影隙间转过身,然后,感受到她周身明显不再属于少女的气息后,眉头越蹙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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