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好杀完一句，吕春要给吕冬让座位：“你来一把？”
    吕冬摇头：“我看着就行了。”
    吕夏这时摆好了棋，竟然主动问道：“你今天接待的那个客户，我听着口音，好像西川那边过来的？”
    “是西川过来的。”吕冬简单说了一下：“这次县里领导去鹏城参加投资会，跟着回来不少投资商，他就是其中一个。”
    吕夏又问道：“怎么跑到咱村来了？”
    听到二哥问这个，吕冬多少有点奇怪，还是说道：“咱吕家村有名，吸引人过来看看有没有投资合作的机会……嗯，他跟县里一个科长是大学同学，那个科长经常跟着领导来咱们村，跟我比较熟悉，所以他就走了这条路，直接找上我了。”
    自家兄弟，自家人了解，吕春忍不住问道：“我说老二，你咋关心起这些做买卖的事了？想转业回村里？”
    李敏正好从厨房出来，话落到耳朵里，赶紧接一句：“老二，不行就转业，你看咱们村，发展的多好？你回来，干点啥不行。”
    厨房里的严丽，目光立即转了过来，要是吕夏转业，原则上回原籍安置，自个不是要背井离乡？
    吕夏说道：“现在不能转业。”
    李敏知道他话少，主意却比吕春和吕冬还正，根本说不动，叹了口气，去院子里拿了根大葱，又回到厨房里面。
    原本厨房中有说有聊的未来婆媳，突然安静了许多。
    吕春压低声音：“都别再提转业了。”
    吕冬说道：“大哥，除了你，没人提过。”
    吕春瞥了他一眼，说道：“冬子，你嫂子说了，等到小宋一毕业，她就代表咱家去小宋家里说亲，你们早点把婚结了，到时被催着生孩子的，就不止你大嫂了。”
    “大哥，你和嫂子不仗义。”吕冬去给两位哥哥倒上水，问道：“二哥，你今天不大对。”
    吕夏明白吕冬的意思，眼皮都不抬：“我也是吕家村的，就不能关心关心村里？”
    吕春接话道：“等你下次回来，咱村又变个样。”
    吕夏也多说几句：“冬子到时就是亿万富翁了……”
    “现在他就是亿万富翁。”方燕推门进来，脱掉大衣挂在玄关衣架上：“年度营收上亿了。”
    吕冬不接这个话题：“嫂子，今天下班早？”
    方燕说道：“去青照县委开了个会，青照从四月份开始，会在文旅之城上做重点宣传，计划给我们晚报社一大份广告订单。”
    吕冬说道：“舍得投入才有产出。”
    实际上，不止是晚报，青照县还打算去细细体味台做广告，比如正在谈的编钟编磬演奏会之类的。
    但这些要等文旅计划第一期工程快要全部竣工的时候。
    吕夏又问了一些关于那个周轩的事，吕冬更加好奇，但憋住没再多问。
    没过多大会，胡春兰也来了。
    吕建国来的最晚，这就快过年了，干工程的到了一年中又一个结账的时间点，做这一行的没有不压钱，没有不要账还账的，越到年底，各种账目工资之类的，越是要一笔笔结算。
    以前，吕家村的人给外面干泥瓦匠的活，讨要工资能讨要到年三十晚上。
    一大家子人摆上桌到餐厅吃饭，李敏又说吕冬不给宋娜打电话，胡春兰趁机说大年初二都去，到时要叫宋娜过来。
    吃饭的时候，只有吕冬和吕建国喝了点酒。
    吕夏非常自律，滴酒不沾；吕春晚上要值班，不能喝酒。
    饭桌上，主要的话题就是吕家村的事，今年吕家村发展迅猛，不止下属的公司业绩出色，东边还有老杜家里投资的度假村开建，赵振的游乐园项目也在进行前期建设。
    这边形成集群效应，还能吸引到其他项目落地。
    相关的政策更不用说了。
    吃晚饭，收拾好餐饮，又凑在一块喝着茶聊了会，吕冬找严丽问了下周轩和他贸易公司，严丽在部队上待着，不了解商业上的事，但能帮着问问。
    吕冬没注意到，一边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的吕夏，一直竖着耳朵听。
    吕春要值班，跟方燕率先离开。
    吕冬和胡春兰也回家。
    “你提前跟小宋说，初二过来。”胡春兰边走边叮嘱吕冬：“也叫她有个准备，跟她那边的事好错开。”
    “我这就打电话。”吕冬摸口袋，没找到手机，这才想起来，收拾餐饮的时候，随手放在窗台上了。
    他说道：“我手机落在大伯家了，回去拿。”
    掉头往回走，刚到大伯门口，吕夏拿着车钥匙迎面出来。
    “二哥，这么晚还要出去？”吕冬问道。
    吕夏说道：“去见个朋友。”他岔开话题：“你手机落在家里了。”
    第583章 有正事
    泉南历下区，一间不太起眼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两个大烟囱刚掐灭烟头，吕夏起身打开窗户，冰凉的北风灌进来，带进几分新鲜空气。
    正冲着窗户的魏光荣说道：“你想冻死我，寒冬腊月的，赶紧关上。”
    吕夏话简短：“少抽点。”
    另外一个中年人手本来都碰到了烟盒，又缩回来：“不抽了。”
    魏光荣把火机扔到桌子上：“计划是引蛇出洞，咱们大老远从西川跑回来。”他看向中年人：“又借助泉南老卢这边，你这么晚找过来，看到蛇了？”
    烟味散了少许，吕夏说道：“我今天见到你们圈定名单上的一个人。”
    魏光荣眉毛一挑：“哪个？”
    吕夏说道：“周轩。”
    听到这个名字，魏光荣没有意外，手指轻点着桌子。
    早在几个月之前，他所在的单位上，就圈定出一个大范围，但其中大部分人跟周轩一样，有相当的社会影响力，还有所在地的政治身份，要想动人的话，不说确定的证据，起码得有一定的把握才行。
    老卢这时接话道：“小吕，你仔细说说。”
    “我仔细问过，人是跟着青照招商团从鹏城那边一个投资会上过来的，今天通过同学关系，找到吕家村谈合作。”吕夏把下午遇到周轩的事，以及问到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老卢立即说道：“你问的谁？会不会引起警觉？”
    吕夏说道：“我弟弟吕冬，你们应该有所了解，他这人政治过硬，信念、责任和作风同样过硬。”
    处在吕夏这个位置，家中的人必然经历过政审，老卢一听吕冬的名字，微微点头：“吕冬的话倒是问题不大。”
    魏光荣随口说一句：“吕夏，你弟弟那张嘴，比你的好使多了，哄人一来一来的。我家那个老头子，怎么都不待见我，见了他比见了我这儿子都亲。”
    吕夏提醒道：“说正事。”
    老卢一直在思考，这时说道：“周轩从西川来到青照，还到了吕家村，只为投资？”
    “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魏光荣收起不靠谱的玩笑话，正儿八经说道：“上次的事件，咱们根据有限的条件，圈定出一个大名单……呵，吕夏带着新媳妇回老家，还是乡下的吕家村，名单上的一个人，没过几天就到了吕家村，还找上了吕夏的弟弟吕冬。”
    跟魏光荣不一样，虽然在同一个单位，但老卢跟地方上联系更多，知道有些事不能蛮干，这是和平年代，经济建设为主：“周轩是跟着地方上的投资团过来的，如果我们乱动，能确定还好，不能确定的话，地方上怎么想？这会变成一个复杂纠缠的公务官司。”
    他说出另一个可能：“吕家村名声在外，生意做得很大，吸引人过来谈合作，也是有可能的。”
    魏光荣毕竟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知道地方上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真要没有点把握就抓人，万一弄错了，青照乃至泉南，非得跟他们闹起来不可。
    别的不说，来自马叔那边的压力，就小不了。
    “是得谨慎。”魏光荣说道：“这些人都披着层保护膜。”
    虽说周轩真假不能确定，假设是真的，绕一个大圈跑到鹏城参加投资会，利用在泉南读大学的名头，回来叙旧外加在所谓第二故乡寻找投资机会等等，一切都非常合理，很难引起老卢这些人注意。
    老卢说道：“我们不说撕开保护膜，起码要在保护膜上戳个孔看看。”
    局里有很大自主权不错，但跟地方闹僵了，谁都不好看。
    这俩人在说，充当诱饵的吕夏只是听，很少发表意见。
    “我过几天要去吕家村。”今年回来了，魏光荣打算跟父亲一起去吕冬家里看看：“要不我试着接触一下？”
    老卢摇头：“不行，陌生人骤然接触，只会引起警惕。”他思虑再三：“我看，这事还得落在吕家村身上。”
    吕夏抬头，看向老卢，虽然为人沉默寡言，但心思不比吕春和吕冬差，瞬间就明白了老卢的意思：“你想让吕冬去？”
    “不是我想，而是这人本就找上了吕冬。”老卢说的是实情：“他后续肯定还会再找吕冬，我们有怀疑，但吕冬不知道，一个能做进出口贸易，也确实有这种能力的人，会不会打动吕冬？打动吕家村？万一事情像咱们想的那样，吕冬和吕家村都会牵扯进其中，后面更麻烦。”
    魏光荣说道：“这事就在泉南，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吕夏，你不了解你这个弟弟，他面对过的事，一点都不少。”
    老卢接着说道：“吕冬本身政治过硬，又是党员，我建议，向上面申请，适当对吕冬透漏一点，由他跟周轩的接触中，确定周轩是否存疑，只要疑虑较大，咱们也能有的放矢。”
    吕夏想了想，说道：“只做商业接触。”
    魏光荣说道：“你过完年，很快就会回去，如果真有心，肯定有所动，他的时间不多，毕竟回去就接触不到了。”
    吕夏皱眉：“吕冬做生意厉害，这个能行？”
    魏光荣不禁笑起来：“这件事咱们顾忌的是万一出错地方上可能的剧烈反应，而不是对手有多厉害。周轩这人的资料显示，出国留学期间认识了些朋友，回来就是个商人，这不是拍电影。”
    绝大部分做这个的人，其实都很普通，而且越普通越好。
    这又不是演电影，哪有几个邦德和克鲁斯。
    又说几句，老卢这边打了电话，很快就得到回应。
    眼看时间不早，魏光荣说道：“吕夏，一会你给吕冬打个电话，我跟你一起过去。”
    吕夏翻出手机，连续打了好几次电话，那边一直占线。
    “怎么了？”魏光荣问道。
    吕夏说道：“占线。”
    “这小子！”魏光荣说道：“都几点了，还跟女朋友煲电话粥，回头我非把于晶介绍给他！”
    他手一挥：“我们先去。”
    回去的路上，终于打通了吕冬的电话。
    …………
    冷风呼呼的吹，路上乎乎的黑，就连新村中的路灯，都已经熄灭了。
    又黑又冷，吕冬开上奥迪车，驶出新村，转进此时基本无人居住，正在进行改造规划的老村，来到了小学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