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丁景仪抱着彭原,彭原抱着嘿嘿嘿,像一枚三连合体导弹似的射进了酒店。彭原在低空中飘着,眼前闪过酒店地板上看不出原色的地毯,感觉提前进入了拖家带口的中年生活。
丁景仪突然来了一句:“替我和泡王发个消息。”
“你有什么想和他说的?”
“告诉他‘你猫哥在天上飞’。”
彭原捏了丁景仪一把:“你这个人哦!我要不是带着猫,现在就操翻你。”
丁景仪捞过嘿嘿嘿,直奔酒店的宠物寄养区,放到猫爬架上,又在嘿嘿嘿下面压了两百块钱,这才掉头继续在楼里继续遍历。
“阿原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不是带着猫,就空中操翻你。”
“你来。我给你五分钟,到时候安娜恐怕都撂倒伦德了。”
“景仪,首先,不要把麻烦扔给安娜。其次我没有这么短,五分钟,人言否?起码给我五天啊。”
“你绝对没有五天!”
“只要我想!五天就五天!”
“这黑脸猫吹牛不打草稿,拉斯普京有没有五天?”
“拉斯普京只是大,没有五天,人类都没有五天。”
丁景仪受不了了:“这么扯淡有意思吗?”
彭原回:“和你这么扯淡,就很有意思。”
一通骚话扯完,彭原又从中年生活回到了青春爆炸的现在。丁景仪抖抖双翼,挠了挠彭原的腰,彭原痒得笑成个傻子,好在嘿嘿嘿不在手里了,不然必定要大意失黑猫。
彭原拍拍丁景仪:“正经点,这两天太跳了,感觉前面的事都是小场面,万一灰仙说的劫是大事,以我们的非洲程度,恐怕要死翘了。”
丁景仪哼唧一声:“你一个大学生,还搞封建迷信呢。不要揣测也不要恐惧命运,该来它自然会来……”
“微笑面对它,奥利给!”
“……来了你也拦不住……”
“来了!”
正前方的走廊里贴满红红绿绿的破烂冥纸,地上蔓延着蛇行般的脏水,水一股黑色一股红色,显然是常仙灰仙和伦德交手后的痕迹。彭原转过拐角,只见安娜和左恒跌坐在地,四只拖鞋掉了一地。走廊里弥漫着蛇类特有的腥气,白色盾牌悬在空中,盾牌周围形成了波动的空气墙。伦德徒手立于空气墙之后,上半身还是昳丽的少年,下半身则是闪亮的蛇身,只是多了几个流血的洞、贴了几张燃烧的冥币,俨然灾难电影里走出的娜迦。
伦德的声音从空气墙后传来:“安娜,你每次都是这样,无论亲王做什么错事都放任他,从不提醒。”
安娜反唇相讥:“如果你还认他这个主人,为什么还在这里伤及无辜?造物主对魔兽最大的要求就是不能伤害人类!”
左恒吓傻了:“娜娜、娜娜,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一出来咱家灰仙就没了?”
安娜推了左恒一把:“伦德到了这个形态已经虚了。先前是靠偷袭才让飞飞和五哥吃了瘪,你快走,去捞家里的神仙。这里给我们了。”
左恒忙不迭地爬起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赤脚拐过楼道转角跑没影了。
彭原心里鄙视起来:女朋友叫你跑,你还真扔了女朋友跑啊?鄙视完了,想想泡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看了再多恐怖片,真的怪兽出现在面前,还能动弹就不容易了。
等到左恒的脚步声消失,伦德才继续回应安娜:“伤害人类?你和阿卡在赛特勒姆做过的事就不是伤害人类了?你们以为自己是神,就任意对人类进行拣选。”
丁景仪放下彭原:“那你当时怎么不表达反对,也不告诉我?你有一千年的时间告诉我。”
伦德咬了咬牙:“那么,我刚才说过了,亲王。你可以遴选人类,但我们不可以。”
丁景仪打了个响指,空气墙应声而破,玻璃似的碎落一地,又像冰块似的蒸发消失了。
“安娜和阿卡是我的代表,他们的做法即是我的意志。”
此时伦德的鳞片也黯淡下来,显然是魔力消耗到了临界点。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和你的能力相比,你做的事实在太少。回到艾洛温去,终止战争。”
彭原抽出魔杖:“小蛇,你知道当年为什么不让你侍寝吗?”
伦德听了这一问,倒有点摸不着头脑:“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彭原理直气壮:“就算景仪宠爱你、把你养大,他也是艾洛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宠儿和忠臣有不同的说话方式,你讲话太难听了,好端端的大义在你这一说,听起来和道德绑架似的。”
丁景仪虽然自认是专业的朝堂演员,听了这话也不由笑出了声:“什么歪理,毒唯啊,有你这么帮人说话的吗?”
彭原满脸严肃:“我只是说实话,和亲爹撒娇能解决的问题,干嘛要这么严肃?大义凛然也就算了,主要他这个凛然大家不认啊,认了还能闹到这个地步吗?”
伦德依然坚持:“你不去规劝反而挑唆,也配得上神灵之位?”
彭原再次理直气壮:“配不上,所以现在不是神,就是个一文不名的黑脸猫。”
伦德满脸“这是个傻逼吧这么会把天聊死啊”的表情。
丁景仪叹了口气:“伦德,你回去吧,让尤瑞尔自己想想办法。用恶魔之火也可以进入哈尔隆妮。既然她是女皇了,应该不难办到。”
伦德听了却呆住了。彭原也迅速反应过来:恶魔之火是菲莉艾雅许给赛特勒姆的因果律武器,它表面上是菲莉艾雅惩罚小王子的证明,实际上是恶魔和人类交好的包票。就算尤瑞尔是当朝女皇,动恶魔之火也要有恰当的理由才行。
而丁景仪交出这个解决方案,一是表明他完全不想管迷雾大陆的事务,二也是对女皇变相的投诚。加上恶魔之火本身的价值,也充分体现了开城之事的分量。无论是哪个目的,这招都是极限的甩锅大法。彭原几乎脑补出丁景仪嬉皮笑脸地说“找火去,别找我”的样子了。
这个男朋友到底是假没脑子还是真歪打正着了?彭原不知道。
伦德还在犹豫,没料身后的房间门突然“轰”一声开了。
熟悉的尴尬声音响起:“小别致,看你爹呢?”
伦德拧过身去,完全没料到刚才吓得拔腿就跑的人类会杀个回马枪。左恒抡起灭火器,结结实实喷了伦德一脸泡沫,喷得伦德不由吐了起来:“噗噗噗——”
左恒一个滑跪穿裆,越过伦德的蛇身,经过的时候还不忘用灭火器顺手砸了一下。伦德嗷了一声,蛇尾像毛线团一样纠缠翻滚,打得墙皮纷纷滑落。左恒连滚带爬地跑到安娜旁边,拎起她就溜。
安娜又惊又喜:“叫你走,你怎么还回来了!”
左恒:“我做个人!”
丁景仪摆摆手:“你们两个走吧走吧,我和阿原就够把伦德包围了。”
安娜就套上左恒顺手薅来的一次性拖鞋,两个稀里哗啦地跑了。走廊的尽头依稀有钱飞飞和五哥接应的声音。伦德跟个猫似的依然和自己的毛线团尾巴做斗争。彭原看着这场面,被尴尬和笑不出来的哈哈哈堵住了嘴,心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了。
丁景仪拍了拍彭原:“把伦德解开干嘛啊,愣着啊。”
彭原也顾不得这话里的阴阳意味,问:“他没电了吗?”
丁景仪摁住伦德:“这个半人半蛇的样子是他能量最低的状态,大概就是省电模式了,所以打了这个结都解不开。”
伦德不叫也不嚷,像是真的进入了休眠模式,躺着随便丁景仪和彭原给他解开尾巴打出来的各种结。彭原一辈子打过的结都没有这么多,他觉得丁景仪上辈子养条蛇一定是件辛苦事,尤其是这种会把自己玩成九连环的蛇。伦德不聪明,不在正确的位置上,又有着自己的坚持,世间的人多是如此。
等到蛇身蛇尾的结都解开,丁景仪站了起来:“伦德,回去吧,就说你没见过我。”
伦德从地上坐起来,蛇身带动人身涌动,像起伏的海浪。
“在你答应之前,我不会回去。”
丁景仪两手一摊:“傻傻的小蛇,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伦德直起身体,对丁景仪鞠了一躬,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只剩缥缈如歌的话音:
“亲王,我现在无可奈何。不过,既然时空神还留在地面,那么他的随从一定还存在,一定有人和我存有相同的愿望:让艾洛温回到最初,只有一位君主和一位神的时代,皇族、神灵和人类以爱为媒介、相互依存。如果你们从逃避中迷途知返、回到君主和神应有的位置上,这样的国家一定会重现。我期待着,我相信有人和我存有相同的期待……”
彭原伸出手,伦德原来的位置上只剩寒凉的空气,彭原觉得自己触碰到的不是夏季的尴尬遭遇,而是寒冷的幻梦。
丁景仪却气得破口大骂:“谁再让我上皇位,我马上找棵歪脖子树吊死!”
彭原短暂的愁绪还没起来就被打断了:“使不得使不得,演谁不行演崇祯,诶你——”
话音未落,丁景仪瘫到彭原肩上。彭原顺手一摸,只摸到了一手滚烫,丁景仪又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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