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在其他两个修复室里转了一圈，见没自己什么事，便又回到办公室，拎起自己的行李包，准备回住处去了。
    接下来，是该解决张春君老爷子留给自己的任务了。
    第597章 清除有害锈
    回到住处之后，向南将行李包放下，便径直来到了隔壁的修复室里，从柜子里拿出了张春君老爷子交给他的那件明代铜兽面纹仿青铜器小杯。
    这件仿青铜器小杯，表面上满是锈迹，只有一小部分显露出了器身之上的纹饰。
    青铜器上的锈，有多种多样，有高低不等的锈疙瘩，厚薄不均的片锈等。
    这些锈，在颜色上也并不一样，其中红色的锈为氧化亚铜，黑色的锈为氧化铜，蓝色锈为硫化铜，浅绿色锈为碱式碳酸铜，灰白色锈为氯化铜等。
    这些铜锈对青铜器的影响也不一样，其中有两种锈对铜器是有害的，一是氯化亚铜，另一是碱式氯化铜。
    粉状锈质地酥松，呈粉状浅白绿色。另一种就是发锈，这种锈由内向外发展，能把青铜器纹饰顶起来，而锈泡一旦脱落，就会在青铜器表面形成坑洞。
    这就是俗称的“有害锈”。
    有害锈如果不及时处理，发展起来会使青铜器的腐蚀产物不断扩展、深入，直到铜器溃烂、穿孔。
    向南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去除有害锈。
    在青铜器除锈方法上，一般采用机械法。
    机械除锈法包括手工挖除和借助微型电动机械工具除锈。
    手工挖除法，即利用手术刀、刻刀、钢针等工具，对有害锈进行手工挖剔、削切、刮磨、打磨等。
    手工挖除法能剔除器物表面及藏在器物纹饰沟缝里带有黏泥状的有害物。
    此外，微型电动机械工具，一般采用微型电磨和超声波洁牙机进行除锈。
    微型电磨的磨头可改变大小磨头，以转动磨头磨去锈蚀。超声波洁牙机则通过调整振动频率让震头作用于局部，震松锈蚀，超声波洁牙机连接有蒸馏水，可及时清洗锈尘。
    向南先萃取了一盆蒸馏水，然后将这件仿青铜器小杯放在蒸馏水中浸泡了一段时间，等仿青铜器小杯上的泥锈慢慢浸泡松动之后，这才分别利用钢锉和水砂纸，一点一点小心地将锈蚀严重的锈层清除干净。
    清理完锈层之后，他又拿起一把刻刀，顺着纹饰的纹路，开始清除仿青铜器小杯纹饰沟缝里的铜锈。
    这一步需要极其小心，而且力度掌控要求很高，手上用力不足，器物纹饰沟缝里的铜锈清除不掉，用力过猛了，则很有可能伤及青铜器。
    向南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才将这只仿青铜器小杯表面上的有害锈清除干净。
    通过手工除锈后，大部分表面有害锈已被清除，但深层的有害锈还需要进一步彻底挖除。
    向南又将仿青铜器小杯浸入蒸馏水之中，然后，将超声波洁牙机的声波强度调至50khz，利用超声波产生的振动和水流的冲击，挖除附着在器物上的有害锈。
    向南是第一次使用超声波洁牙机，只是过了一小会儿，他就发现仿青铜器小杯的器身之上，被有害锈侵蚀的部位，都形成了一个个“凹坑”，有的部位已被锈蚀穿透，形成了一个个小孔，整个器物已经被锈蚀得面目全非了。
    利用超声波洁牙机清除了深层锈之后，向南又用酒精和丙酮溶液将仿青铜器小杯清洗干净。
    此时再去看时，很明显就可以发现，这只仿青铜器小杯散发出淡淡的青绿色光华，器身上有着繁复、精致的纹饰，不失为一件精品青铜器物。
    然而，在这只仿青铜器小杯身上，还存在着大量破损的修复痕迹，而且还有着变形、严重缺损等问题。
    “看来，还得先拆除这只仿青铜器小杯的修复痕迹。”
    向南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开始继续操作。
    青铜器的修复，大多采取的是锡焊技术，因此，要将修复痕迹拆除，并不复杂，用通电后的电烙铁将焊点熔化就可以了。
    修复痕迹拆除之后，这只仿青铜器小杯就变成了十来块青铜器碎片。
    做到这一步，向南便停了下来。
    这些仿青铜器小杯的碎片，还要在这里放置几天时间，观察有害锈是否还会再次从碎片上生出，如果有再生就用超声波洁牙机清除。
    如此反复操作，直到有害锈不再生出为止。
    向南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居然有一个未接电话，点开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死胖子，这么长时间都没跟自己联系，还以为他忙得都忘了自己呢。
    心里想着，向南手下也没停，轻轻在手机屏幕上一点，直接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以后，对面立刻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向南，恭喜恭喜啊，没想到才一年时间，你就拿到‘大国工匠’的称号了，简直是太牛掰了！”
    “小勇，刚刚我在修复文物，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你的电话。”
    向南先解释了一句，随后笑着说道，“这么长时间没听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忙得都把我给忘了呢。”
    “唉，我倒是想把你给忘了，可你三天两头闹出动静来，我不想知道都难，怎么忘得掉？”
    钱小勇在电话那边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诶，我说，你拿了‘大国工匠’这么牛掰的称号，难道不请我吃饭？”
    向南大方地说道：“可以啊，只要你来魔都，请你吃什么都可以。”
    钱小勇是他在大学四年里，玩得最好的一个朋友。
    当初他们还没从学校毕业，钱小勇家里就在金陵那边开了一家古玩店给他“练练手”，钱小勇二话不说，就给了向南三成的干股，直到现在，那家古玩店每个月还会将分红打到他的私人账户上来。
    虽然向南一直以来并不太看重钱财，但钱小勇的这种情谊，他还是记在了心里。
    钱小勇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问道：“真的吃什么都可以吗？”
    向南笑了起来：“那当然，只要你来魔都，我还会饿着你不成？”
    “嗯，那你现在可以出门了。”
    钱小勇的语气透露出一股阴谋得逞的味道，他得意地说道，
    “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到魔都博物馆门口了。”
    第598章 想法不错，时机不对
    半个多小时后，向南和钱小勇两个人坐在了人民广场附近的一家茶餐厅里，两个人各自要了一份煲仔饭，一份果汁，埋头吃得津津有味。
    向南吃饭速度一向很快，三下两下就吃饱了，他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端起果汁一边喝，一边盯着坐在对面的钱小勇使劲看。
    钱小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随后抬起头来瞥了向南一眼，嘟囔道：“没吃饱就再要一份，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没什么，我是发现你好像又胖了啊。”
    向南笑了起来，将果汁放到桌子上，咂了咂嘴说道，“对了，你这次来魔都，总不会是专门跑来跟我一起吃煲仔饭的吧？”
    “当然不是，我有那么闲吗？”
    钱小勇将最后一口饭填进嘴里，嚼巴嚼巴就咽了下去，然后伸手抓了几张纸巾胡乱擦了擦嘴，说道，“家里现在已经把长三角这一片区的业务全都交给我打理了，我整天忙得跟条狗似的，这次过来，也是为了给这几个区域的总经理开个会，听取一下他们上一年度的业绩汇报以及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
    “在哪儿开？魔都这边吗？”
    向南一点也不意外，去年的时候，钱小勇就开始跟着他老爸四处奔走，处理他们家公司的核心业务了，如今过去了一年时间，将一部分业务转交给他打理，也是应有之意。
    “乌镇。”
    钱小勇咧着嘴笑了起来，说道，“忙活了一整年，也得让我们轻松几天啊。”
    向南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有个合作要跟你谈一下。”
    钱小勇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看向南，说道，“我这个片区的工作，基本上……”
    “停停停！”
    他还没开始谈，向南就举起双手做了一个篮球比赛“暂停”的手势，有些不开心地说道，
    “咱俩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就一起吃顿饭还要谈工作？今天不谈，春节以后再说！”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啊？我巴不得天天花天酒地，搂着妹纸想干嘛干嘛呢。”
    钱小勇一脸幽怨地看着向南，苦兮兮地说道，
    “年后我也有很多事情啊，这片区的业务我刚接手，不得到处跑到处盯着啊？而且，这事明天我就得去乌镇跟那些省份的老总商议确定下来，所以今天咱们得统一一下思想，先把大框架给定下来。”
    “哪个‘富二代’活得像你这么劳碌的？”
    看着钱小勇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向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吧，什么合作？我可得提前跟你说好啊，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别老想着照顾我什么的，我现在不缺钱。”
    “嘿嘿，知道你现在成大牛了嘛，我现在哪里照顾得了你，是得抱你大腿呢。”
    钱小勇“嘿嘿”一乐，这才继续说道，“刚刚我说哪儿了？哦，目前我们家在长三角片区的业务，基本我说了算，现在的情况是，各个区域的珠宝古玩店还是很传统的低价回收高价转卖的模式，每个店面基本上都会有合作的文物修复公司，这样一来，账目往来看起来就非常混乱，而且个别店面的工作人员也很容易从中中饱私囊。”
    “所以，我打算对古董回收环节重新进行整合，从今年开始，取消各个店面和各文物修复公司之间的合作，重新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将各店面回收来的残损古董集中在一起，交给你们公司来负责修复。”
    钱小勇顿了顿，有些兴奋地说道，“这样一来，有三个好处。一是，只跟一家文物修复公司合作，账目来往很清晰，杜绝了个别员工从中牟利的可能；二是，在货源的调配上，可以安排得更加合理；三来，我们长三角所有的店面，都可以打你‘大国工匠’向南的招牌，继续开拓一个新的业务，代修文物。”
    说完之后，钱小勇乐滋滋地看着向南，笑着说道：“怎么样？我的主意是不是很不错？”
    “主意是还不错，可你操之过急了。”
    向南仔细想了想，这才一脸认真地看着钱小勇说道，
    “你现在刚刚接手家里在长三角片区的业务管理，底下那些省市的各个负责人单靠你自己是不是能压得住？”
    “就算你能压得住，那么，之前在你父亲手上已经成熟运作了很多年的一套模式，必定会有很多人受益，你仓促间想要打破这一切，会不会因为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对你家在长三角区域的生意产生不好的影响？要是这些人以集体辞职来要挟你，你怎么办？”
    说到这里，向南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跟你爸跑了一年多，多少也能学到点东西呢，原来就学会了仗着大公子的身份胡搞乱搞啊？”
    钱小勇被向南这么一说，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一层汗，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哪，哪有这么严重？”
    “我懒得跟你说，以后做决定之前，还是先跟你爸商量一下吧。”
    向南摇了摇头，一脸无语地说道，“最起码的一点，你在刚接手的这一年时间里，最应该做的是，将长三角这一块的业务完全弄清搞懂，等到什么时候你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了，再考虑要不要改变它的经营模式什么的。”
    “那，那我再回去考虑考虑。”
    钱小勇干笑了两声，原本想着和向南用合作的方式加强一下联系，谁知道被向南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是有点发虚。
    哎，这脸被打得有点狠啊。
    幸好的是，钱小勇的脸本来就是肥嘟嘟的，哪怕真被打了也看不出来。
    这件事说过就忘，向南也没往心里去，他当然知道钱小勇的想法里，除了“照顾”自己生意之外，更多的还是想借此“震慑”一下手底下的那群人。
    想法是好的，在时机上却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