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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

      星野栗醒过来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被缠满了绷带。

    稍稍动一下,浑身上下的所有肌肤都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眼睛睁不开,稍稍抬一抬眼皮,两个眼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痛难忍眼泪直流。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却摸到了一层缠绕在眼处的纱布。

    “别摘。”旁边传来冲矢昴的声音。

    星野栗听话的放下了手,想要坐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像是散了架一样到处都传递着疼痛的抗议。

    她开口第一句话:“小津呢?”

    “他没事,就是被敲了一下脑袋,昏过去了。”

    世良就没那么幸运了,腿部中了一枪,虽然没伤到股动脉,但是取子弹和养伤至少要小好一段时间。

    星野栗松了一口气,安安稳稳的又躺了回去。

    她一醒过来,问的第一个人就是小津河。

    而小津河那边醒过来,第一个问的人也是星野栗。

    两人之间的关系真好啊。

    冲矢昴看着她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蓝白相间病号服,露出来的手臂被纱布缠绕着。

    她本就干瘦,好像不管吃多少都不会长肉似的,那些纵横在身上的伤口看起来更加狰狞。

    “你要喝水吗?”冲矢昴见她一直抿唇,猜出了她的想法。

    星野栗“嗯”了一声,把手探出床褥,似乎是想要摸索一下附近的东西来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里是医院吗?”她摸到床头前有输液管,而自己的手背上还有扎过针的痕迹,便猜测道。

    冲矢昴应了一声,黑暗中星野栗听到水流倒在玻璃杯里的声音,紧跟着还有朝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

    一只手慢慢的将她的身体从病床上扶起来,唇边很快碰触到温热的流水。

    她小小的抿了几口,乖顺的躺在冲矢昴的怀里。

    在星野栗看不到的地方,他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已经长得略长的黑发。

    这些日子以来未曾打理,发间已经长到了肩处,右额前的一律碎卷发垂在瘦削的额骨处,绿眸微潋终久无言。

    炸弹的冲击力蹭花了冲矢昴的脸皮,本尊的脸颊也略有擦伤,给这张深邃立体的五官上加了不少野性质感。

    脖子上面的变声器,完美的遮盖住了他原本的声线,丝毫听不出之前的任何音色。

    他没有对星野栗说实话,这里不是普通的医院,而是被fbi把守的特殊监护室。

    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把公安拦在门外。

    小津河和世良倒是在普通的病房里,降谷零没有见过小津河,所以不会对小津河有太多为难。

    玛丽告诉他,降谷零来了大阪。而现在降谷零的所有专注力都在史丁格身上,暂时还没来得及管星野栗。

    史丁格是和梅洛一起逃狱的重要人员,这次史丁格过来就是为了带走小津河和“白暮”。但是按照组织里那些人的特点,是不会讲出自己的任务和上头人的位置,所以星野栗和小津河的身份暂时安全。

    当然,安全也只是暂时的。

    星野栗坐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眼睛上绑着的纱布,为自己漂亮的眼睛担心:“我的眼睛不会瞎了吧?”

    “不会的,只是有些发炎。已经清理掉了你眼睛里的石灰粉,但是还需要上两天药膏消炎。”

    “这样啊。”星野栗悠悠然的叹了口气,伸手摸着自己的床褥,来判断什么位置可以让她下床。

    “你要找什么?”

    星野栗也不知道,但是她只是很厌倦这种看不见东西的感觉,好像自己整个人都被黑暗包围了一样让她狂躁而又不安。

    她想要逃离这个充满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更想要离开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区域内。

    “这里很安全。”

    他好像时时刻刻都能明白星野栗的想法,这句话让星野栗从焦躁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

    她朝着说话的地方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在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

    他好像在拆着什么,空气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一股奶香。

    “小津和世良给你买的蛋糕,虽然已经有些融化了,可是应该也不算晚吧。吃点东西,然后睡上一觉,明天醒来换药眼睛应该就消炎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小栗。”

    “其实,昨天并不是我的生日。”她说。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他看着女人蜷缩的身体,好像一个孤若无依的流浪者。

    “我的生日是哪一年,哪一月,那一日,我自己都不知道。”

    “从我记事起,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之前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我想忘记以前,可这太难了。我总觉得,这个世道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曾经对别人带来的伤害在未来会乘以百倍的还到我的身上。我从来都不担心,并且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如果我不曾遇到过冲矢先生的话,或许我的人生就在黑暗里浑浑噩噩的渡过了。”

    “冲矢先生,你不该对我这么好,如果知道了我的曾经,你会讨厌星野的。”

    赤井秀一眼底侵染薄雾,一抹莹亮的浅光拂去雾气,他的手轻轻揉着女人凌乱的栗发,缓缓闭眼。

    “如果你知道了我的曾经,你也会讨厌我的。”

    他看着她的碎碎念,感受着她的彷徨和不安。

    星野栗摸着自己身上的纱布,到捆绑着她的身体每一寸肌肤,就像是一只逃不脱的蛛网,把她重重捆绑。

    她缓缓抬头,面朝着他:“冲矢先生,在我们彼此讨厌对方之前,我们,做一次。”

    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也没有请求对方同意的意思。

    星野栗不想给他拒绝的机会,朝着他的位置微微弓腰,用力抱住那个男人结实的肩臂。

    就像是即将溺水身亡的人,在濒死之前握住最后一根稻草。

    明知道很有可能是万丈深渊,但却义无反顾。

    我若未曾看过彩虹,便不会向往阳光。

    星野栗凭着肌肤碰触,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垂,感受着男人逐渐升温滚烫的身体。

    她知道没有人能拒绝的了星野栗的身体,可是却担心这个人的拒绝。

    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身体的所有柔软尽数和男人的身体服帖。

    薄唇掠过他的脸侧,微凉的亲吻一寸寸的在他脸颊划过,像是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带着少许女子的娇媚憨态和笨拙。

    男人闭了闭眸,鼻尖似发出一丝轻笑。

    当欲望脱出牢笼,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做了一件,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的事。

    星野栗感觉到有一只手撑住她的后脑勺,摆正了位置后,双唇便被紧密的堵住,属于男人独有的入侵性席卷着她所有的不安和彷徨。

    她狂喜的发抖,随机被强有力的身躯压在病床上,双手反扣在一侧,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星野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类似于小兽的低咛。

    冲矢先生仿佛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尖,抬到一个上挺的弧度让亲吻最深化。

    她像是饮用了酒精度极深的烈酒,身子惺软,使不上一点力气。

    一团红色的火,驱散了围绕在星野栗身边的黑雾,将她的衣衫烧灼殆尽。

    女人的身体上面缠绕着白色渗血的纱布,和柔弱无骨的肌肤相称,让人怜悯而具有侵略感。

    她的身上纵横着许多伤疤,却不影响美感。

    栗色的长发散发着略潮湿的热气,只是刚刚开始,她便已经软了四肢。

    冲矢先生,好厉害。

    从未有人知晓星野栗在过去的人生里面经历了什么。

    而此时此刻,她把自己所有的人生都坦-露在赤井秀一的面前。

    她曾经受过的所有伤,所有疼痛,所有的不堪。

    每一道伤痕,就像是黑暗留在她身上的印章,宣告着这个女人乃是黑暗的专属物。

    后腰眼有一处枪伤,看起来还算很新,这里的伤痕赤井秀一再熟悉不过。

    是两年前,他在星野栗身上留下来的。

    子弹已经取了出来,可是弹孔的灼伤还烙在上面,无比清晰。

    每每照镜子的时候,星野栗会不会触摸着这个伤口,想到两年前的那天晚上,会不会后悔以一己之力救了数十位fbi探员却被他一枪差点杀掉的行为?

    愉悦没入痛觉。

    星野栗的呼吸凝滞,断了节拍。

    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电击一样滚滚着酥麻的强烈撞击感。

    他弓直了腰,将头埋在星野栗的颈间,咬着她薄而白皙的肌肤,就像是在森林里的雄性动物征服着猎物时会做出的宣告主权举动。

    “对不起。”他说。

    星野栗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自己说对不起,只是用手臂紧紧地搂着他,即使手臂上的伤口带着撕裂的痛觉可还是不能阻止她的用力。

    仿佛稍稍一松手,这个男人就会离她而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

    星野栗的肩膀蜷缩着颤抖,快意在迅速成型并扩散成巨大的涟漪。

    她咬着唇,鼻尖哼着低咛,终于在顶端时释放出来。

    “冲矢先生,星野喜欢你。”

    床单被揉成了团,女人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露出的纤白脖颈上面布集着星星点点的红斑。

    赤井秀一躺在她的身边,听着她起此彼伏的呼吸声,一种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罪恶感升腾,却又怜悯的自嘲一笑。

    如果,是以自己这个真面目的话,她应该不会这么喜欢自己吧?

    事到最后,她也以为自己身边躺着的是冲矢昴。

    他该拿这个最终黑暗和白昼都不会放过的女人怎么办呢?

    星野栗微微动了动身,似乎睡着的方式不太舒服,朝着他的位置挪挪了位置,梦呓的轻声呢喃。

    “最喜欢你了。”

    她香肩半露,纱布因为方才的行为而略微有些松垮,露出了里面猩红色的伤痕。

    这些横竖的伤口刻在绿眸之中,不动分毫。

    他翻身,搂着女人的身体,看着窗外的潮气的星河。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雨,雨水嘀嗒在玻璃窗上,缓缓下移,形成一道潮湿的雨布。

    星野栗被雨声吵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后却感觉到昨夜放纵所带来的骨骼抗议,让她头晕目眩又跌回了床上。

    “下雨了吗?”她问。

    “啊,是啊。”赤井站在窗前,伸手摸去玻璃上的雾气。

    绿眸里好似沁了水一般潮湿,他听到身后有下床的动静,回头看的时候,星野栗摸索着黑暗一步步跌跌撞撞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接住星野栗的手,轻轻一带把她拉在怀里。

    女人的身体分外柔软,就像是一团椰蓉蛋糕,还散发着一股沁鼻的椰香。

    他低头俯瞰着她嘴角微微扬的弧度,似乎是运动过后的缘故,色泽也比刚才红润许多。

    “雨下的大吗?”她看不见,只能靠听的声音来判断。

    “嗯,暴雨。”

    “嗦嘎。”星野栗听着雨声,左耳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真实有力的心跳,右耳听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五年前,好像也有一场这么大的雨,奶奶的病很严重需要一大笔钱治疗。我淋着雨,看着全世界万家灯火通明,可是却连一寸之地容纳我的地方都没有。我很想问一问神灵,如果让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感受着漫无天际的绝望,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在被扔到监狱外面的时候就让我死掉。既然让奶奶接养了我,又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痛苦的经受着病痛的折磨。”

    “那天大雨,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说会带我走出绝境,却带我进入了更加绝望的深谷。从那以后,我的一切行径都不能由得自己做主。我恨彻底毁掉了我的她,更恨堕入深渊而无法自拔的自己。有的时候想一想,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依旧不会拒绝她的邀请。因为只有那样,才有可能换来奶奶的一线生机。”

    “可是,我最后悔的就是不应该把小津也带进去。这是我唯一做过的悔事,他本应该生活的比我更幸福。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和我一起东躲西藏,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能收留小津吗?他不是坏人……”

    赤井秀一低着头,看着她蜷缩在自己怀里,栗发挡住她大部分的脸,只有轻言时张合的双唇在喃喃自语。

    他伸手捏着星野栗的下颚,用力抬起,附唇贴上。

    轻柔而又缓慢的堵塞住她的碎碎念,反反复复的珍尝着着短暂的眷意。

    他不许星野栗再说这种丧气话。

    星野栗双手环上他的腰,身体抑制不住的松软。

    她知道,一夜过后,自己得了一场被冲矢先生用身体注入的毒-药。

    毒发之后,欲罢不能。

    他的身上有着好闻的苦丁茶叶气味,混着风尘和少许汗息,沾染之后便无法分离。

    否则就会撕皮扒骨,让她痛不欲生。

    冲矢先生,星野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的那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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