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雪薇沉沉点了点头。

    “可是……这依旧没有任何的线索。”她低低地喃喃。

    “这孩子应该是在两个时辰前死的，因为现在他身上的血不过刚刚凝固。”楼萧又说道，“并且凶手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孩子给弄死丢到后宫，说明凶手在后宫中。”

    君无痕抱着手臂。

    “唉……不如先这样吧，案件回头我再好好整理整理，雪薇，你到我们客栈一趟。陛下，可要说话算话。”

    楼萧没听见君无痕说话，却站起身来，随手擦了擦自己手上的绝杀，微微一笑。

    她不方便在君无痕的面前说这些话。

    万一真的是君芷灵的话……

    所以，这件事情，她需要跟君雪薇说清楚。

    君雪薇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转头看向君无痕。

    君无痕轻轻颔首：“嗯，也好，明日孤会派人接二位入宫。”

    “好。”楼萧这才恍然想起明天是龙船赛，这是北疆这儿的特有的风土民情。

    她转头看了一眼君雪薇，这才抬不去往外走，正好撞上了北冥擎夜的视线。

    男人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楼萧见他神色淡漠地看着自己，微微笑了笑，上前说道：“我们走吧！”

    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心思，可看她脸上的笑容，北冥擎夜轻轻扬了扬眉梢。

    这是坏笑，他太了解。

    想做什么？

    ……

    客栈里，君雪薇有些踌躇地跟随在了他们二人的身后。

    这间客栈里客人只有他们，此刻又是深夜，静谧至极。

    君雪薇又不免想到了之前在马车里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在这儿有极大的罪恶感，打扰到人家夫妻两的事情，多少会让她有些……窘迫。

    “坐吧。”楼萧转头见她还站在几步外，随即伸手指了指椅子。

    看她如此局促的模样，楼萧拧了拧秀气的眉。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从来不爱说话，这会儿沉默的样子，反而让她莫名捉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了。

    “坐下坐下，我跟你们说清楚。”

    君雪薇在她这般言语之下，当然不好推辞，只能坐下，端正着坐姿，奇怪地看着楼萧。

    北冥擎夜被楼萧拉扯着坐下，也将视线调转落在了楼萧的脸上。

    “这个案子，前面三名婴孩，到现在第四名婴孩，他们的死法都是一致的。前面两名孩子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姑且不论，第三名孩子可能是后宫某个丫鬟的孩子，这第四名是洛妃的孩子，对吧？”

    听见楼萧在梳理案情，君雪薇也连忙坐正了身子，暗暗点头，很认同似的点头。

    “今日这第四个孩子出事时，那洛妃或者其他人可有去过道观？”

    “我有听说，洛妃本是孩子被抢了，有想去道观求平安的，但是并不是今夜。”君雪薇回了一句。

    她皱着眉头，眉心深处一个“川”字昭示着无比地凝重。

    楼萧的手指微曲，轻轻敲打在桌面上，可神情上倒并没有多么凝重。

    “道观那方是否有派人去查过？”

    “有，道观那边已经派人去查了，可派出去的下属都说并无任何的异样。”君雪薇这一恍惚间，深觉自己像楼萧的手下。

    楼萧敲打桌面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如你所言，道观那边并没有任何的异样，那为何非得有想去道观的人受到这般恐吓呢？而直到洛妃有孩子的，可能是君芷灵公主，她身为公主，在后宫的大小事务想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倘若她真心想要一个孩子的命，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听见楼萧突然提到君芷灵，君雪薇微微一怔。

    “还有一个重要之处，这个案件的关键点，杀人动机。君芷灵身中噬心蛊，这种蛊毒到达后期发作之时，需要食生肉生血，必须是新鲜的，并且……这蛊毒一旦发作，每七天一次。”

    楼萧的语气倏然转冷。

    君雪薇大震地看着楼萧。

    楼萧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已经有了目标。

    “我的话提示到这儿，虽然只是怀疑，但证据尚且需要收集。”楼萧将说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她知道，若是这些话直接告诉君无痕，那小子肯定会冲动地直接寻君芷灵询问。

    而君芷灵……若是知道君无痕这般问，他们显然是打草惊蛇了。

    楼萧的话，让君雪薇的眸中的情绪莫名变得沉重。

    楼萧伸手，轻轻拍在了君雪薇的肩膀，“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接下来是收集证据。”

    “公主的蛊毒，可有法子解？”君雪薇忽然转开了话题。

    她在外人面前都是将君芷灵称为“公主”，生疏冷漠。只有在君无痕的面前，她才会叫“皇姐”。她与君芷灵之间从小就有过节，从小到大，君芷灵对她都颇有偏见。

    听出君雪薇语气地莫名转冷，楼萧勾了勾唇角，“你希望她被解，还是不被解？”

    她的眼底闪烁着几分冷芒，唇边虽然勾着笑意，可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是一种没有温度的笑。

    她的话，也很明显地给了君雪薇提示。

    是希望解还是不希望被解，而并非是……能不能解。

    君雪薇轻轻抿了抿唇，“大概……还是解了吧。不想皇兄再为此伤心。”

    “啧啧……”看着她失落的模样，楼萧不由得咂舌，“看来你这还真是……你这么喜欢君无痕，何必还要掩饰？”

    “不……”一听楼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感情，君雪薇的俏脸一红，眼底极快地闪烁过了慌乱之意，慌忙摇头想说不是。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楼萧见她慌乱的神色，莫名心软了几分，转过头来吩咐，“明影，送君大人回去休息，明日还要入宫呢！”

    明影轻应了一声，上前朝着君雪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君雪薇离开，楼萧才转过头来看向身边丝毫不说话的男人。

    她瞧见他伸手支着下颚，正一副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楼萧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好了，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她弯唇笑，眼中闪动着最为蛊惑的光晕。

    北冥擎夜微微坐直了身子，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嗯，该还债了。”

    楼萧暗暗翻了一个大白眼，就知道问她讨债。她上辈子是欠了这个男人多少债？

    ……

    君雪薇因为身份，因此也拥有自己的府邸。

    刚刚入府便瞧见了府门口站着了锦衣的侍卫。

    只是一眼，她便明白谁来了。

    君雪薇转头对明影道了一声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抬步往里走。

    若是楼萧说的话是真的……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甚至都不敢去面对君无痕的问题，哪怕是提到一点她都是感到慌乱的。

    明影瞥了一眼那站着的锦衣侍卫们，沉沉地点了点头，便转身驾着马车离开。

    君雪薇理了理身上衣裳的咒痕，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入府内。

    “皇兄。”果然，在厅堂内瞧见了坐在一旁用茶的男人。

    没想到这么晚，他会出宫来看自己。

    是因为楼萧？或者是因为……刚刚洛妃的事情？

    “坐。”君无痕看见了她一眼，神色不免缓和了几分，抬了抬下颚。

    君雪薇拎起身上宽大的衣袍，随即落座而下，幽幽地问道：“时间不早了，皇兄怎么还不休息？”

    来找她，肯定是有事。

    “孤，想知道楼萧与你说了什么。”君无痕也不隐瞒。

    他们虽然一起长大，可随着君雪薇为官，他们之间更多的就是君臣之间的疏离。

    他不满，尤其是此刻君雪薇坐的这么远，显然像是有意避开他的意思。

    “雪薇，你坐这么远做什么？”君无痕又说道，拧着剑眉，神态已经昭示着他的不悦。

    君雪薇有些窘迫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迎视着君无痕的眸光，只能缓缓站起身来，又靠近了几分落座。

    “皇兄，我这是习惯坐在这个位置。”她讪讪地解释着。

    君无痕继续拧眉看她，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这些话。

    “娘娘只是跟我谈了一些案件的事情，并没有说其他的。”君雪薇感觉到君无痕的视线越来越压迫，她赶紧转开了话题。

    这么夜深人静的，让她该对这位皇兄说些什么？

    很多事情明天也可以说，为什么非得等着这个时辰。

    君无痕缓缓将身子靠在了椅子中，“都说了什么？”

    他有预感，和君芷灵有关。

    当时楼萧的表情，他可是都注意到的。

    楼萧一定是心中猜测出了几分什么。

    “皇兄……”君雪薇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告诉君无痕，“事情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线索，皇兄给我些时间。”

    她依旧不愿意正面给出回答。

    君无痕站起身来，朝着她走来。

    俊挺的帝王忽然迫近，让君雪薇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明日，入宫参加宫宴。”君无痕看着她那如临大敌的模样，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在离她还有两步外的距离停顿下。

    他并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在什么时候变得有些莫名诡异。

    但，他依旧坚定地相信，这只是他的妹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