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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感冒

      而她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令人绝望的空虚与寒冷,让秦意欢一直不住地发抖。

    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秦意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一样无助,之前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很累,很难,很苦,但是她有希望,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连一丝支持她继续下去的理由都已经没有了。

    桥下的河水在黑暗里无声流淌,秦意欢无力地抵在桥栏上,视线一点一点地模糊了起来。

    “姥爷,意欢回来了。”

    “姥爷,求求你帮帮意欢吧,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了。”

    “姥爷,意欢想要回家去,意欢想家。”

    “我只想回家去,求求您,让意欢回家吧。”

    老街的那一边,新开了家小客栈,很小的招牌,崭新的粉刷,门口还挂了一对大红灯笼。

    大概是因为近年来,来镇上游玩的游客渐多,所以镇上也有了几家像模像样的旅馆。

    看灯还亮着,于是秦意欢走过去,敲了门。

    年轻的老板娘并不认得她,但是很热情地把她迎了进去。

    楼上的房间里一切都是新的,连窗帘都是新鲜而热闹的橙色图案,房间是所谓的标准间,还配有小小的洗手间。

    里面有燃气热水器,老板娘十分耐心地教她调水温。

    秦意欢洗了一个热水澡,午夜时分,整个古镇几乎都已经睡去,哗哗的水声,寂寞而清晰,可是热水打在身上,却泛起一阵轻微的痛楚。

    房间里没有带吹风机,湿淋淋的头发,就随手用毛巾随便擦了一下,秦意欢只觉得自己已经累到了极点,竟然就那样睡着了。

    快到天亮的时候,秦意欢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滚烫的,皮肉仿佛一寸寸一缕缕全都是酥的,被子摩擦着就生疼。

    秦意欢知道自己是在发烧,可是人却疲倦到了极点,仿佛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口很干,嘴唇上全起了皮,紧得发疼,只觉得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强撑着精神,秦意欢自己爬起来倒了一杯水,因为烫,喝了两口就又倒下去,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乱梦,恍惚间是小时候生病,姥爷摸着自己的额头,想看她有没有退烧。

    姥爷的手清凉而轻柔,像是羽毛,拂过她的额头。

    再过了一会儿,画面却又变成了上次在医院里打点滴的时候,她睡着了,护士替她拔掉针头,而陆非衍俯过身看她,温和地替她按住药棉。

    突然之间,画面之中却只剩了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医院里,连医生、护士一个人都没有,很长很长的走廊,却寂静如死地。

    秦意欢感觉自己浑身发冷,推开一间间病房的门,门后却都是空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仿佛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东西丢了,可是找不到,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是一直发抖,惊恐交加。

    执着地把每一扇门都推开,却总是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秦意欢终于从梦里醒来,透过窗帘,阳光是一方影子,仿佛有橙色的光。

    她只觉得心悸,用手按在胸口,半晌都不能动弹,或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全身虚弱无力到了极点。

    终于秦意欢挣扎着起了床,套了件衣服,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慢慢地走去了镇上的医疗站。

    这么多年,这个医疗站还是那么简陋,只是里面医生护士都是些年轻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医生检查过她的情况以后,帮她开了药,想不到就是最寻常不过的感冒,却让她病得这样无力。

    药水滴得很慢,过了许久还没有打完。

    输液室里只有秦意欢一个人,她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

    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吃,可是她并不觉得饿,整个人像是发了木,机械而又迟钝。

    有个老伯从门外的走廊上经过,都已经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忽然又回过头来,迟疑着唤她:“意欢?”

    秦意欢认了许久才认出来,原来是在姥爷家楼下,住了十几年的邻居欧阳伯伯。

    欧阳伯伯见真的是她,又惊又喜:“意欢,真的是你啊?你回来了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欧阳伯伯这一系列的问题,秦意欢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只好努力微笑。

    原来欧阳伯伯是来医务室取药的,却一直坚持陪她打完针。

    之后欧阳伯伯坚持要秦意欢跟他回家,说:“意欢,咱们楼上楼下住了十几年,你就跟我自己的女儿一样,现在回来了都,怎么可以不回家看看?

    而且你现在又病了,回家让你乔阿姨给你熬热粥,受凉感冒,热热的吃下去就好了。”

    秦意欢见自己不好拒绝,只得点头。

    停了一会儿,欧阳伯伯却像是自顾自一般地说道:“意欢啊,其实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呢。”

    这句话秦意欢并没有听懂,直到走进熟悉的院门,看到熟悉的房子,她站在天井里,仰望那熟悉的小楼,那熟悉的窗子,那自己曾有过的一切,鼻子一酸,差点就要掉下眼泪。

    欧阳伯伯微笑着问道:“意欢,怎么不上楼去看看?”

    而秦意欢只是摇头。

    因为她不敢,她一直以来所谓的孤勇,只不过是没有了家,所以不得不孤注一掷罢了。

    她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己,所以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勇敢。

    因为不论面对什么,她都没有任何支撑,所以才这样自欺欺人,她以为自己特别勇敢,但是实际上,她只是软弱地不敢承认,自己根本没有退路,没有支持,所以不能不勇敢。

    她没有资格号啕大哭,所以把全部的眼泪,都忍回心底。

    因为她没有回家的路,家于她,已经是失去。

    欧阳家伯母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自觉地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