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雅兰和demi在一起，一个说法语，一个说中文，配上一些笔画，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居然还是可以交流下去。毕竟小孩子简单，蓝雅兰看她的神情大概也猜得到，而demi则是自顾自的说，叽叽咕咕说一串，也不管蓝雅兰听不听的懂，反正她是一边说，一边比动作。蓝雅兰配合点头就可以了。

    demi大概六七岁，正是懂事的年纪，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像爱琴海湛蓝清澈的海水。蓝雅兰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漂亮可爱，配合的更起劲。

    “我去和对面说一下吧，免得担心。”顾一城离开厨房，蹲下来对demi说了几句。

    demi点点头，回复了顾一城。蓝雅兰注意到demi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悄悄的动作。顾一城比了一个“ok”，起身对困惑的蓝雅兰笑了一下。

    等到顾一城回来，蓝雅兰悄悄去问：“demi跟你说什么了？”

    “她家里有个小弟弟，让我不要让弟弟知道她在这里玩。”

    “demi这么好看，她弟弟是不是也很好看？眼睛也是蓝色的？”

    “我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应该是在睡觉。”

    顾一城刚刚在厨房研究当地的熏肉，现在得了空，坐在客厅陪着demi玩。他本身气场就比较温和，是个温柔和煦的大哥哥，比较招小孩子喜欢。况且他们还能交流。demi很快就和顾一城玩在了一起。

    她问顾一城：“你们是中国人吗？还是日本人？”

    “中国人。”

    “你们会住在这里吗?”

    “会的，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们玩。那个姐姐很喜欢你。”顾一城指向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的蓝雅兰。

    demi对蓝雅兰弯眼睛笑了，又问顾一城：“她是你的妻子吗？你们是移民吗？”

    蓝雅兰正拿着小刀一块一块的削水果，没有注意顾一城看过来的目光。顾一城对着小demi温和的一笑，轻轻摇头。

    “我知道，是哥哥和妹妹吗？像和我弟弟noé一样，是吗？”

    顾一城看着孩子纯洁无瑕的大眼睛，点点头。“你弟弟多少岁了？”

    “四岁。”demi伸出手，比出四根手指头，“刚刚你去我家，他没有发现你吧？”

    “我没有看到他。”

    demi眼睛一转，点点头：“这个小懒猪，一定是又在睡觉。”

    demi离开的时候，顾一城对她说：

    “下次，你可以带上noé一起来。”

    demi很乖的对他们弯腰：“谢谢照顾，麻烦你们了。再见。”

    “好乖的小孩。”蓝雅兰轻声说。

    顾一城点点头。他关上门，跟在蓝雅兰后面，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蓝雅兰的身体骤然僵硬，她没有这个话题来的这么快，几乎是本能的说：“不知道。”

    “如果我没有跟着来，你会怎么做呢？”

    这些天，他们都闭口不谈，也假装不知情。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这个问题略过。他们都没有勇气去提起，只能自我逃避，但终于，今天demi的出现，似乎在悄悄提醒他们。

    那个孩子，该怎么提才不会带出一场鲜血淋漓的回忆，才会不伤人？

    还是想之前一样，闭口不谈。放任这个问题。但是它的存在就如同炸弹，没知道这颗炸弹会什么时候爆炸。

    他们都希望，希望有个奇迹。

    顾一城的问题太过突然，蓝雅兰自己想过无数的解决的方案，都觉得残忍，她也给自己暗暗加油，但是现在连说出口的勇气也没有。那是她的孩子，带给她巨大的惊喜，是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可是上天却没有将做母亲的喜悦停留半天。

    他们母子的缘分这样浅，她甚至连要为他做些什么都没有去想，现在就已经不敢想了。

    如果，换做以前，看到demi这样可爱的孩子，她会欣喜的憧憬自己将来的孩子的模样。但是现在又怎么敢去想？

    顾一城看到她的身体似乎在轻轻颤抖，他想过去抱住她，轻声安抚她。但是他忍住了，这一切都太徒然。

    “你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吧。做好午饭，我会叫你。”

    顾一城走过蓝雅兰时，被蓝雅兰抓住，他回头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她声音沙哑，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悲伤：“我不知道，一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鲜有示弱，顾一城立刻丢盔弃甲，他上前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没关系的，如果你想，你就把他留下吧。”

    “不是这样的，一城，我当然想留下他，你知道我知道自己怀孕了有多高兴吗？但是现在我怎么可以留下他？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一个孩子的母亲？”

    “怎么会？你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妈妈。”

    也许最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现在蓝雅兰已经满身疲惫，她不想再伪装下去，她全身都是疼痛。她抓住顾一城，就像溺海的人，抓住自己手中唯一的浮板。她一边摇头，一边痛苦。

    “不行的，不行的。一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那是我的孩子啊，可是我却不能留下他。”

    “可以的，你要是想，就生下他吧。没有关系，没有人知道的。”

    “这样公平吗？一城，这样公平吗？”蓝雅兰仍旧摇头，她怎么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也想装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她太明白，就是太明白才痛苦不已。

    而且，有了这个孩子冷天绥呢？他又怎么办？他不会放弃的，这样他们还要彼此折磨到什么时候？他们应该彻底结束了。

    顾一城微微俯身，看着蓝雅兰的眼睛，里面全然是破碎的光：“看着我，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没有关系的，记住了吗？我说没有关系。你如果舍不得，那就留下他，我会照顾你，还有这个孩子。如果，他有什么问题，我也会照顾他。你只要告诉我，你要留下他吗？”

    顾一城眼神太过坚定，蓝雅兰在泪眼朦胧中，仿佛在压抑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微光，她怔怔看了顾一城很久，终于，她尊崇自己内心的想法，点头。

    顾一城得到她的答案，什么也没有说，推着她去休息。关上门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了那个温和不见棱角的顾一城：“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相信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