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曲亦函莫名不悦,正要加快脚步走过去,突然看见他指尖一弹,一道火光以极其优美的弧度在空中划过,最后落在了她的脚边。
是烟头。吸到尾端的烟头。
她抬头看他,见他仍然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皱眉,快步走到他身边,将大衣脱下披在他肩上,淡淡地说:“坐一会儿就回去吧。春寒料峭,小心感冒加重病情。小柔会心疼的。”
不等他回应,她掠过了他。
“嫂子!”他突然开口叫道。
她顿住脚步,转头看他,只见他嘴角挑着一抹邪魅至极的微笑,“嫂子。小柔称你为嫂子,那么我可不可以也这样称呼你?”
“当然。”她耸耸肩,平静地转身继续往电梯口走。
“陪我抽根烟吧?”他的声音在身后再度响起,充满了令人无法忽略的忧伤和寂寞。
她头也不回,“我去叫小柔下来陪你。”
“算了。不必麻烦了。把衣服拿走吧!我用不着!”
她回头,只见他肩一抖,她那米色羊绒大衣便落在了地上。
她咬咬唇,举步走过去将大衣拾起重新披在他身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刚好把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浓雾,转头看她,将手上的烟递了过去。
她有些犹豫。
他淡淡地笑了,“放心。没有艾滋病。”
她抬眼看他,想从他眼里发现点什么。
可是他的眼睛深邃漆黑一眼望不到底,她什么都没能找到。
他又将指间的烟往她面前递了递。
她不再犹豫,伸手接过放在唇间深吸了一口,仰头吐出一圈圈的烟雾,眼睛微微眯起,淡淡地问:“这么晚了,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睡不着。心里很乱,好像有千头万绪,可是又像什么都没有。”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小柔跟你说过吗?我失忆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从事什么职业,家里有几口人,谈过几次恋爱,现在的女朋友是谁,通通忘得一干二净。有关我的一切,都不是我的脑海里,通通都是小柔告诉我的。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那是别人的人生……”
“大概每个失忆的人,都和你有着一样的苦恼。可是我觉得不必太放在心里。因为你这失忆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到时候,你的人生依然完整。可是如果你现在花时间执意去苦恼回想,一定会因此错过现阶段很美好的人和事。那就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曲亦函温柔地劝慰着他。
“可是我怕片面地相信从他人口里讲述出来的人生,不是真实的。更怕因此而放过了我心里最最在乎的人和事。比如,时小柔并不是我爱的女人。”他缓缓地说。
“你如果不爱她,那你怎么会和小柔拥吻?一次不够,还来二次?”曲亦函挑眉,想起白天的画面,心里微微抽痛。
“呃。解释不了。”他抢过她指间的烟连着吸了好几口,直接将一整支烟都吸完了,然后用力扔掷在地上,脚踏了上去将烟头踩成了一堆碎末。
曲亦函起身站起,“好了。烟陪你抽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睡一会儿了。你慢慢坐,想通了便回去吧!想不通,便想到天亮就不要再想了。还是那句话,不必执着过去,发生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它们不应该成为你继续生活的障碍。记住,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我走了。再见。”
她转身就走。
走进电梯后转身看他,只见他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背影孤寂而骄傲……
刚踏出电梯,意外地看到抱着双臂在电梯口徘徊的林晓书。
“伯母好。”她淡淡地打了声招呼,脚下不停。
“等等。”林晓书伸手拦住了她,“你和沛庭说了些什么?”
“重要吗?”曲亦函皱眉。
林晓书有些烦躁地皱眉,“你觉得呢?曲亦函,他现在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以为他现在的女朋友是时小柔。他们的感情很好,还有结婚的打算。不出意料的话,下个月就会举行结婚仪式。这是老天爷让他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很庆幸他能拥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我希望如果可以,请你不要轻易地出现在他面前,更不要和他单独相处,对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从前一直觉得他烦,千方百计地躲着他想摆脱他,希望你现在也是,不要做出令大家都失望的事情来。告诉我,可以做到吗?”
“可以。”曲亦函点头。
“如果做不到呢?”
曲亦函举起手,“我曲亦函现在发誓,以后不要主动地出现在他面前,更不会和他单独相处,说莫名其妙的话,如果有违此誓,就叫我天打雷劈!”
她说得斩钉截铁毫无犹豫,倒令林晓书有些不安,低声说:“我没有逼你发这么毒的誓。曲小姐,我并不是一个恶毒的人。”
曲亦函淡淡地看她,“没事。这都是我自愿的。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那我告辞了。”
“没事了。”林晓书讪讪地摆手。
曲亦函不卑不亢地冲她点点头,举步与她擦肩而过。
*
h城郊外山里某个废弃多年的防空洞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简易的行军床。
床上躺着的是浑身是血已经晕厥过去的厉枫。
在他的周围,围着三个男人,一个年轻女孩。
其中一个男人满头大汗地正进行着伤口缝合,女孩在一旁协助。
另外两个男人则凶神恶煞地拿着刀抵住他们的后背。
“陈医生,你最好给我使出您最好的水平!保证我们老大能活着度过这次难关!他要是活不了,您和您的护士都没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男人恶狠狠地威胁。
陈医生听得心一颤,手上的针险些扎进厉枫的太阳穴。
“tmd!你给老子小心点儿!不要命了吗?!”男人懊恼地低吼,持刀的手微微用力。
陈医生闷哼一声,背部便有血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