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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调侃的尾音微微上翘:“请问路德维希先生,你现在是在生气,还是在吃醋啊?”

    路德维希抬起眼眸,语气特别淡:“殷妙,你对陌生人就这么没戒心吗?”

    “什么意思?”她面带疑惑。

    “别人给你酒就喝?别人和你说话就回应?别人请你跳舞你也同意??”

    路德维希发出灵魂三连问,一问比一问严厉,最后甚至连声调都拔高几分。

    连串的质问,让殷妙原地怔愣几秒。

    她默默地盯着他严肃的表情和前所未有的表现,实在没忍住,“噗嗤”轻笑出声。

    ——路德维希的脸更黑了。

    此刻他们正在“维京号”游轮的房间里,告别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启程前往瑞典的斯德哥尔摩。

    而两人这起“争吵”的起因,归根结底,不过是殷妙和别的男人跳了一支舞。

    不对,严谨来说,是“差点”和别的男人跳了一支舞。

    ……

    “维京号”(viking line)游轮的名字起源于中世纪赫赫有名的北欧海盗,这些称霸海洋的狂徒极其擅长造船和航海,经常驾驶结构精良的海船在波罗的海一带抢掠财富,令周边居民闻风丧胆。曾经辉煌的历史过去后,如今的“维京”却成为了北欧著名

    游轮公司的一款高端产品型号。

    殷妙和路德维希新婚旅行的第二站,就是诺贝尔的故乡斯德哥尔摩。

    在芬兰告别绚烂惊艳的极光后,两人即将搭乘夜晚航线,当天下午5:30从港口出发,历经16小时的航行时长,于次日上午9:35抵达目的地,这也意味着他们要在朦胧浩瀚的海上度过整个夜晚。

    “维京号”是一艘红白相间的巨型豪华游轮,总共有11层高,游轮外形抢眼靓丽,配备功能齐全,内部设有餐厅、酒吧、歌舞厅、赌场、免税店等各种餐饮娱乐场所,供游客们消磨时间。

    从赫尔辛基繁华的港口登船,伴随着现场乐队喜庆欢乐的演奏,再沿着玻璃廊桥进到船舱内部。殷妙预定的是船上最好的豪华阳台海景套间,作为游轮房间来说,已经相当宽敞明亮,里面配有折叠式大床,沙发电视,独立整洁的卫生间,还别出心裁地开辟出一个小小的落地窗阳台,桌面上贴心地赠送气泡酒当作入住礼物。

    放下行李后,趁着天光依旧透亮,殷妙拉着路德维希去甲板上看风景。

    船顶上空间开阔,不少人倚着栏杆眺望远方,或者坐在露天的咖啡桌上聊天放松。

    临近落日,天空变成干净澄澈的灰蓝色,两边的岛屿点缀皑皑白雪,郁郁葱葱的松木挺拔生长。

    游轮启动的时候,殷妙没有感受到明显的位移感,只能看到两岸的景物慢慢平移后退。

    宽敞的甲板上有很多乘客走动,摆出各种姿势拍照。

    殷妙有样学样,把脖子上的相机塞给路德维希:“我也要拍。”

    说完又想到什么:“你会拍吗?我脸有点圆不太上相噢。”

    “会,上个月孟女士广场舞比赛的时候,我帮她拍过几次,顺便研究了一下。”

    路德维希微微放低相机,找好角度,任劳任怨地当起摄影师,替殷妙拍照。

    他垂眸专注的样子总是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刷刷刷拍了好几十张,殷妙拿回相机一看:角度、光线、人像都很完美,把她拍得怪好看的。

    她顿时有点惊喜,看不出来,路德维希这种钢铁直男,审美竟然还挺在线的。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后,室外气温

    极速下降,他们又回到底下楼层就餐购物。

    女人逛起街来是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殷妙在购物中心全情投入,大杀四方,东挑又西选,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统统往购物车里面塞,最后路德维希双手都快提不下。

    她意犹未尽地回头吩咐:“太多了,要不你先把这些弄回房间吧。”

    于是路德维希继摄影师后,又任劳任怨地充当搬运工。

    “我去楼下逛逛,”

    回去的途中,殷妙指着楼层导引,依然兴致勃勃:“一会回房间找你。”

    “好。”路德维希温声应道。

    两人在电梯间分头行动,一个上行,一个往下。

    路德维希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房间,分门别类地帮她排列放好,然后贤惠地挽起袖子开始铺床。他先将枕头换成殷妙睡得惯的那款,再垫上丈母娘强烈要求他们带上的印花床单被罩,然后起身检查各种设施是否完好无损,忙完这番后,才终于得空坐下来。

    虽说是出来蜜月旅行,但两人都有各自的事业,底下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员工,也不能说撒手就撒手,完全不管事,海上没有通讯信号,他就调出之前收到的几分文件查阅起来。

    等到所有公事处理完毕,殷妙还是没回来。

    路德维希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他给她发消息:「在哪?」

    代表网络连接的圈圈转了好久,这条消息才勉强发送成功。

    那边同样过了好久回复:「三层歌舞厅。」

    路德维希穿好衣服,临出门前怕她着凉,又捎上一件殷妙的外套,准备下楼找她。

    下行的电梯中途停了一站,涌进来几位面色红晕,打扮火辣的白人女孩,她们声音娇俏,兴奋地围在一起调笑打闹,看清里面站着的路德维希之后,神情不自觉地收敛几分。

    广告屏幕里正在播放“维京号”游轮的宣传片。

    一段浪漫的海上旅途,一场美丽的意外邂逅,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这是独属于年轻人的夜晚,躁动、热烈,空气里到处充斥着绯色又暧昧的信号。

    而路德维希站在电梯

    里,面若冰霜,心如磐石,和周围按捺不住的女孩形成鲜明对比。

    三层是游轮的娱乐中心,这个时间正是夜生活开场的时候,灯光闪烁的歌舞厅里,男男女女人头攒动,舞台中央的彩色球灯缓慢旋转,变换着五彩斑斓的光线,舞池里一对对拥抱跳舞的旅客姿态亲昵,不同的面容被映照成同样半明半灭的模糊。

    路德维希人高腿长,站在入口的吧台处巡视全场。

    吧台里的调酒师看到他,面色热情地询问:“您好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

    里面人潮实在拥挤,路德维希视野受限,停在原地搜寻良久,终于透过缝隙看到眼熟的身影。

    靠近吧台角落的小圆桌里,殷妙支着下巴,正望向舞池方向浅笑,面前还摆着一杯鸡尾酒。

    他刚要迈步往前,附近坐着的几个人忽然散开,视野范围内骤然变得清晰。

    路德维希恍然发现,殷妙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成熟优雅的金发男人站起身,绅士地后退一步,弯腰伸出手掌,想要邀请她跳舞。

    殷妙先是摇了摇头,对方又说了什么,她考虑片刻,终于将手虚虚放上去。

    场内的舞曲变换,悠扬的华尔兹音乐响起。

    顶部悬挂的彩色球灯也适时地切成绿色,荧亮的光线打到角落独自伫立的路德维希肩膀上,莫名将他染上一层幽幽的绿意,似乎连头顶都围绕由绿光构成的帽子。

    ——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调酒师看他没反应,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路德维希面沉如水,定定地盯着那个方向。

    殷妙起身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他,立刻露出笑容,挥动右手招呼他过来。

    路德维希和她隔空对上视线,沉默两妙,面无表情地掉头就走。

    殷妙:“……”搞什么?怎么来了又走了?

    她和身边人道声抱歉,连忙追过去。

    路德维希两条大长腿,走起路来衣角带风,殷妙逆着人潮挤出去的时候还以为追不上,没想到刚踏出歌舞厅门口,就看到他停在船舷出口旁边,没走远,就这么安静地站着。

    到底还是舍不得让她着急。

    殷妙来到他面前,毫不知情地问:“你怎么没进来?”

    夜晚海风有点大,顺着敞开的通道钻进来,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飞舞。

    单薄瘦弱的肩头被激得瑟瑟发抖。

    路德维希不声不响地往她旁边走了一步,默默挡住风口。

    将外套递给殷妙后,他平静地开口:“不早了,回去吧。”

    ……

    弄清楚事情原委后,殷妙迅速收敛笑意。

    路德维希从进房间开始就一言不发,闹了半天别扭,原来还是生气了。

    她摩挲着他的膝盖轻声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不像典型的西方人,关于两性关系和人际交往这方面,我的国外同学都看得相当开放,你却像华国人一样保守。”

    “当然,我没有说这样不好的意思,只是你今天又提到‘和陌生男人亲近’的话题,以前我们就是因为这样荒谬的借口分开的,你不会又来一遍吧?”

    说起那些不甚愉快的过往,殷妙的神情也变得惆怅起来。

    路德维希覆上她的手掌,低声解释:“殷妙,我不是吃醋,我是在担心,这里不是华国,船上人员太多太杂,没有你想象的绝对安全,或许是我草木皆兵,但我不能承受任何失去你的风险。”

    过去几年的大起大落和孤独煎熬,让他变得格外没有安全感,又或许是现在的生活太过安宁,美好幸福得像是易碎的泡沫,路德维希总是忍不住担心会有梦醒的那一天。

    到了今天,究竟是她爱他多一点,还是他离不开她多一点,早已成为解不开的谜。

    殷妙侧着头听完,同样认真地解释:“酒是我自己点的,无酒精的莫吉托,喝不醉的,而且我是亲眼看着调酒师端过来的,你来之前,我是和那人说了会话,但我没有放下戒心。”

    “至于为什么会答应他跳舞……”

    她盈盈地笑起来:“因为我心情好,你知道吗?他在和我聊你……他认识你。”

    “那人是个黑格尔哲学的狂热爱好者,以前曾在《哲学评论》(philosophical review)上偶然看到过你的论文,非常赞赏你的观点,刚才

    他一直在对别人滔滔不绝地说这个,我才坐下听了会。”

    “路德维希,我们是收到华国法律保护的夫妻,我爱你,你不用担心会随时失去我,所以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嗯?”

    她轻言细语的抚慰永远是世上最好的灵药。

    路德维希整颗心脏慢慢落回去,内心咆哮嘶吼的猛兽收起爪子,安静地趴回铁笼里,将头颅搁在地上以示臣服,深绿色的瞳孔透过栏杆,目不转睛地凝望眼前让他平静下来的人影。

    “夫妻。”

    他缓缓重复这个单词:“可是无论按华国还是德国的习俗,你好像从来没有正确地称呼过我,这让我非常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说得极为认真,似乎对“称呼”这件事格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