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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然后他又去找了酒店人员沟通。

    “怎么了?”等他重新坐下,殷妙轻声问道。

    “我让人换部电影。”

    很快殷妙就知道他换成什么电影了——《当尼采哭泣》。

    真不愧是热爱哲学的路德维希呢。

    不到半个小时,殷妙的身子越来越歪,最后软绵绵地滑进路德维希怀里。

    路德维希一动不动地任由她靠着,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左手却示意服务员拿来盖毯。

    等结束的字幕跳出来,他才低头唤她:“看完了,去睡觉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路德维希倚着写字台,安静地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原以为这场假期是漫无目的的逃亡,结果阴差阳错多出个闹腾的殷妙,从第一天就开始折

    腾。

    床头的电话突兀地响起。

    “您好霍亨索伦先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有好几位夫人投诉,说是森林里的野獾子跑出来了,正在后花园那里转圈叫唤,她们因此受到惊吓。”

    路德维希皱了皱眉头,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猎人。

    对方好像知道他的疑惑,轻咳了一声:“是这样的霍亨索伦先生,经目击者确认,那并不是野獾子,而是和您同屋的殷女士……我们不确定她是否梦游,是否具有攻击意图,所以暂时没有接近。”

    路德维希刷地站了起来。

    他匆匆披上外套,去敲对面房门,久久无人应答。

    他直接拧开门把手,只见月光下窗帘晃动,床上空无一人。

    路德维希飞奔下楼,从后门拐出去,果然看到后花园里有团黑影幽灵般地晃悠。

    他低声告诫角落里拿着扫把观望的工作人员先别乱动,自己孤身从后面接近。

    靠近后,他听到前方传来带着哭腔的拗口歌谣。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殷妙正在低声哼唱《鲁冰花》壮胆,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殷妙。”

    她被这一嗓子吓到差点灵魂出窍:“路德维希,你吓死我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为什么睡不着?”

    殷妙嘴角下撇,满腔委屈地抓住路德维希的袖子:“呜呜呜,路德维希,我好害怕……”

    她回房间躺下后,看到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就想到那些恐怖场景,总觉得电影里的幽灵骑士下一秒就要跑出来追杀她,越想越睡不着,干脆出来散散步,说不定走累了就困了。

    路德维希沉沉地叹了口气,挥手示意身后围观的酒店人员可以散去。

    然后他在殷妙脑袋上重重揉了一下:“回房间吧,我陪你睡。”

    第15章

    “对不起路德维希,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

    向被吓坏的酒店人员和住客再三道歉后,路德维希领着蔫了吧唧的殷妙回了房间。

    自知闯祸的她乖乖躺上床,用被子盖住下半张脸,眨着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诚恳认错。

    路德维希环视一圈,在床对面的沙发坐下:“我就守在这里,你快睡吧。”

    殷妙小声嘀咕:“你坐在那我只能看见你的脚,感觉好像幽灵骑士在给我守灵……”

    路德维希:“……”

    他起身去书房搬来张矮凳,直接放到她床边:“这里呢?”

    两人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

    殷妙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弧度优美的下巴,以及喉结上那颗浅色的小痣。

    她红着脸点点头,把被子又往上扯了一点:“可以的。”

    房间里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两人都有几分不自在。

    殷妙闷闷地开口:“要不看、看会电视吧?”

    “嗯。”路德维希按下遥控器,欲盖弥彰地拿起桌上的杂志翻阅。

    细碎的背景音中,殷妙平静地问:“路德维希,那天,你为什么拒绝我啊?”

    路德维希翻书的动作停了。

    殷妙转向他这边,眼睛里没有指责和埋怨,只有最单纯的疑惑。

    “我以为,你让我送礼的意思……”她没能说完这句话,“原来是我想多了吗?”

    尾音微颤,透出几分迟到的伤心。

    路德维希手指僵硬,半晌才低声说道:“殷妙,我的祖母也是华国人。”

    殷妙稍显意外:“难怪你对华国这么感兴趣,第一次见面你就在逛亚超,还选修了汉学课。”

    路德维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因为我从来没去过华国。”

    殷妙微怔。

    路德维希继续说道:“我的祖母……是我祖父的第二任妻子,他为她拒绝联姻,甘愿放弃家族继承权,和身为平民的祖母结婚,没想到这反而让她背负巨大的压力,最后选择离开我们。”

    “联姻”、“继承权”、“平民”……这些陌生的词汇离殷妙都太过遥远。

    但她就是明白路德维希的未尽之意。

    他在担

    心,同时也在害怕,担心她和自己的祖母一样脆弱,害怕她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

    她直直地望向他的眼底:“那你呢?你也不想放弃继承权吗?”

    “我不想要,”路德维希嗓音微哑,像是压抑着深沉的痛苦,“甚至,我厌恶这一切。”

    殷妙轻轻地说:“既然这样,你和贵族还是平民,和德国人还是华国人谈恋爱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听不太懂这些,但我希望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不就是开心吗?”

    她轻轻地覆上他冰凉的指骨,似安慰又似呢喃:“你知道老子吗?老子是我们华国的哲学家,他的观点就是‘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忧’,你都不在乎这些浮名虚利,为什么还要让忧虑笼罩你呢?”

    温馨的灯光下,路德维希墨绿色的眼眸定在殷妙身上。

    她和他果然不一样,她是个多么通透和勇敢的人啊。

    殷妙的存在就像清冽的风,能够吹平他的所有伤痕,照亮他的所有阴霾。

    他晦暗的世界重新变得多彩,所以才会生出忍不住靠近她的冲动。

    路德维希逃避地移开眼:“那天你想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殷妙想起这个就生气,“我不告诉你。”

    她赌气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碎碎念:“是你自己不要的,我早就丢啦。”

    窗外刮起大风,电视机里正播放动画片《冰雪奇缘》。

    艾莎公主踩着冰雪台阶,双手一挥,晶莹剔透的魔法城堡拔地而起。

    殷妙在路德维希的陪伴下渐渐睡意昏沉。

    “明天想去哪儿玩?”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

    于是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迷迷糊糊地回答:“雪,我想看雪。”

    路德维希替她调暗台灯,关上电视机,这才轻声应道:“好。”

    *

    第二天凌晨,殷妙被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吵醒。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心情暴躁地拉开门,外面是推着行李箱的路德维希:“准备出发吧。”

    殷妙莫名其妙:“出发?这么早你要去哪?”

    路德维希严谨地纠正:“不是我,是我们,去少女峰。”

    殷妙大惊失色:“为什么突然要去瑞士?”

    “不是说要看雪么?”

    “

    看雪?谁要看雪??”

    路德维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这人睡醒了就不认账,让他哪里说理去。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殷妙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

    “不会是……我吧?”

    路德维希的脸都快跟雪一个颜色了。

    殷妙抓着头发回忆,还真被她想起来,昨晚临睡前,可不就是她非拉着人家的小手吵着要看雪。

    她揣摩着眼下的局势,飞快认怂:“是我说的,你等等我,我马上收拾!”

    连看雪都想起来了,那之前某人问她讨要礼物的事自然也忘不了。

    于是十分钟后,路德维希就亲眼目睹她非常刻意地背了一个红色小老虎的保温杯。

    还花枝招展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