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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节

      羊今天想去赶个早市,所以起了个早儿。

    早晨的集市是最有生机的,卖的东西以吃为主。自己种的就便宜点,贩来的加钱就卖。集市的好处是新鲜利薄,时令商品变化及时。去集市闲逛的人都没有去超市那么目地直接,购买的随意性强,没有必买的东西,也就没了火气。

    而且集市上的招呼声充满了人情味儿,张家长李家短王家不长不短地构成集市特有的人情世故。它最反映老街坊的生活,这些与天天发布的各类指数没啥关系。指数上升下降管得了全国,管不了各地,这如同天气预报,哪儿都下雨唯独你家不下;哪儿都响晴薄日,就你脑袋瓜子上有块云彩。这都是运,争不来也轰不走的,所以知道生活中什么可以争,什么不可以争方为明白人。

    羊穿戴好,早儿上的天儿已经寒冷,毛巾裹着,帽子戴着,出门后樟还送到门口,见羊稳当走远才合了门。

    才拐弯,忽一辆车在她跟前停稳,

    车窗一落下,羊见是他,嘴巴就嘟起来,不理。想起宇乐生日那天的仇怨了。

    陈妠开车就跟着,

    跟着她烦呀,羊停脚,拐到他车窗跟前“你有病不!”

    小冰哥哥稳稳当当说,“我们去看看你叔儿吧。”

    第540章 3.159

    羊这一听得了?

    但还算没乱阵脚,她和这小子本来就有些道不明的东西在里头,如今,算他主动“进犯”一步,羊心上稳住,觉得自个儿不能乱,要不就“见招拆招”?

    她上了车,看似还镇定,“你晓得我叔儿是谁,”望着前方,

    陈妠启动了车,也目视前方,沉着说“你三叔王止怀#2年犯了事……”将她叔儿当年的桩桩件件不遗漏说了遍,“关在否山监狱已经#年了,&7年曾有保释机会,他没出来……”王羊听了心惊啊!同时,这也是她内心而言最深的一层疤。

    别看她在外头风光,她叔儿始终不愿出来享福,从前她不明原因,自晓得自己这鬼怪的来历,王羊忽然似明白叔儿为何“不出来”,或许真有他“极不愿说”的隐情——羊不想逼迫叔儿,你瞧瞧,她晓得自己不是凡人了,按说最该去问的就是叔儿!他抚养她成人,难道不清楚她的来历?当时,多多他们也是想从她叔儿这边入手“寻她的根”,被羊坚决制止了!她哭着说“我叔为了我们这个家已经牺牲至此,我几次三番想让他出来,他都不从——叔儿一定有难言之隐,我宁愿不明不白地死了,也不愿叫我叔为难!”羊态度坚决,多多他们遂才绝了这个念头。

    又遇红灯,

    陈妠车停稳,双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搁在双膝上,真是乖巧模样,嘴里却依旧从容叙述,“你有个弟弟,王驾驾,#4年高职……”他就像个活档案,把她一家子“经历”这一栏从头至尾表述得清清白白!

    “你,王羊,”轮到她了,

    从她小学细数,一年年,一桩桩,一件件——王羊听着,不禁眼眸湿红,这是她王羊“为人”的近三十年,虽说也叫历经坎坷,但也大致如愿如意。谁给的?叔儿,驾驾,小兵,西铭,多多,梅粒,秒秒……这些人多不容易,她岂能叫眼前这一人毁于一旦!

    羊转头看向车窗外,手已悄悄放进外套,里头放着她一直就没离身的伏羲女娲石匕首——羊已有杀心。是了,“见招拆招”,当对方的“招”已经摸到你“最老底”,前有“荀小匀”、“佟话”前车之鉴,难道你还等着有旁人陷于险境再动手!

    “是呀,你还弄得真清楚。”羊的声音轻,但杀心愈重,手中的匕首已握得紧!

    绿灯,

    陈妠双手再放上方向盘,重新启动车,“我就是一点疑惑,”他慢慢转动方向盘,“王羊,#9年已经因病去世,你又是哪里来的……”羊猛地抽出匕首翻身向他刺去!“那还真轮不上你管了!”却,陈妠哪里就真“乖巧”,似早有防备,他一个猛打方向盘,车向右一拐,羊顺势就向后仰!

    后头惊险的喇叭声四响!他真沉着,一气呵成,道旁车一急刹就一掌捉住羊再次袭来的匕首锋!一手牢握刀锋,一手绕她颈后掐实她下巴,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沉声,“我还真不能不管,等我弄清楚了为什么吻你会出现你叔儿的模样,你再动手跟我算这笔账不迟。”羊多用劲儿,她用多大的劲儿,那笔刀锋就有多大的杀伤力,这时,他手握刀锋,已鲜血直流,顺着他手腕流下。但他丝毫无觉,再狠狠掐了下她下巴,这才露出一抹戾气,“我对你是谁不感兴趣,你叔儿别老占着我脑壳才是重点。”说着,全松开了她,回到座位,抽出纸巾握在流血的手上,依旧看着前方,目光坚毅冷冽…好像,好像真的“她叔儿总占着他脑壳”是有多烦人!他的脑子是要办正事的,没空容纳不相干的谁谁谁……

    羊早已愣僵那儿!

    一来,肯定是这句“为什么吻你会出现你叔儿的模样”叫她吃惊!难怪他那么爱如狼如虎吻她,是因为叔儿在他脑壳里,作乱?……

    再就是,再次肯定他不是妖呀!因为伏羲女娲石匕首对他并没有“特殊杀伤力”!

    羊也茫然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他再没废话,手上的血看来一时也是擦不尽止不住的,不管了,再次启动车。

    一路,羊也再没动作,她僵怔坐那儿,手上还握着匕首,但有一点也算奇怪吧,刀锋上已没有他任何血迹……

    否山监狱。

    看来他事先都准备好,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她叔儿的牢室!

    “叔儿!”羊哭着跑去。是了,自她“死后”她就没见过她叔儿了,一直叫驾驾瞒着瞒着,她总想着,等她再“长大”些,再来见叔儿……

    这间牢室是个单人间,条件还算好,一桌一椅一床,再就是给他端来了简易书架,这些都是羊“得势”后给改善的。

    止怀此时本坐在桌椅边,灯下摆着书,手上拿着放大镜,他戴有眼镜,可视力依旧不佳了,看书都得拿放大镜。听声儿转过头来……却,对哭跑来激动得不行的侄女儿并未理睬,而是慢慢起身,望着陈妠微笑,“我等你很久了。”

    陈妠手上的血还在流,他撒着手无畏地走进来,微侧头仔细瞧他,“你到底是谁,”

    止怀却是望见了他流血的手,抬手轻一指,“先止血吧,”

    “不急。”陈妠依旧“乖巧”模样,

    止怀笑笑,这时候轻轻推推攀着他胳膊的羊,“羊儿啊,你去吮吮他掌心,他那血自然就止住了。”

    羊错愕!

    止怀像从前一样拍抚她背,哄他家的小姑娘——羊一小在家就是个小公主,小女王,叔儿都得听她的,驾驾也都得听她的。“去吧,先把他血止住。”

    羊听话走来,嘴还不自觉嘟着,那着实是又疑惑又稍许不情愿,

    她捉着他手腕拿起来,还多怨怒地瞧他一眼,再,也算听话地真开始吸吮他掌心伤口,

    只听得陈妠“嘶”小声倒吸一口气!

    真不是疼,

    是痒!是那种夺人心魄地痒!

    他都不禁要握起拳头,手往后缩,

    羊却仿若吸吮着他的血上了瘾!一口再一口,贪婪地,再一口!……

    “够了!”陈妠猛地抽回手,人都不禁向后颠簸一步,同时,望向自己这只手,

    倒也奇异,

    甭说血,伤口都全然不见!

    再看羊儿哦,

    她醉迷迷,愣似喝上了最最甘美的酒酿,甚至还有些上头,她站不住向后摇晃了下…“诶!”“乖孩子”妠儿还是上前单手拦腰抱住了她,总不能眼见她傻乎乎摔坐地上吧。

    第541章 3.160

    “你出去一下,我和我叔儿单独说会儿话。”羊赶他,

    他走到牢门边,“我听不见,你说你的。”

    羊不依,她叔儿拦住了她,“你说,他听着也无妨。”

    “叔儿!”羊开始发威,“你怎么向着一个外人…”被她叔儿连抚后背坐下,“不气不气,有话好好说,”止怀一直就这么个晕性子,外头人都说她叔是“老好人”,所以当年她叔儿一系列“罪行”公布时,多少人不信!老王平常多温厚一人,踩死只蚂蚁都掉泪的人……

    羊还横那头陈妠一眼,“你最好别偷听。”妠儿随手拿起书架上一本书背过身去低头翻,一点没刚才的“霸勇”,估计人家也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这头,羊开始凑头跟她叔儿开始漫长的“嘚啵”,从她怎么“离奇死亡”到“驾驾怎么把她从坟里背出来”,再之后她的“回到十六”,再“荀小匀”“假佟话”……“叔儿,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命苦,受这番折腾……”最后,就是抱着她叔儿哭。她叔儿呢,不住拍她后背哄,“是苦了我大侄女儿,可这也不是命苦,就是等待的日子煎熬些。”

    “等啥,”羊哽咽地抬头,

    她叔儿下巴往陈妠那头稍一扬,“他呀。”再凑到羊耳朵边,“非得他‘自我觉醒’找到咱,要不什么用都没有,”

    羊像个懵懂孩子,又哭过,娇气得嘴红嘟嘟,“他们说我是个螳螂精,我是不,那叔儿你是不是也不是人,他又是个啥,”看着可怜得哦,

    叔儿又拍拍她背,“那得把他叫过来一起说,这事儿肯定都有前因后果。”

    羊点点头,这才“诶,你过来!”跟喊个什么似得,

    陈妠这时就是回复“乖孩子”模样,转身放下手上的书,走来,在那张椅子边坐下,神情冷淡。

    她叔儿握了握羊的手,先安抚好她,再看向陈妠,“您也不是人。”

    陈妠轻一蹙眉,也没接话就是,继续听他说,

    “您自懂事起就有这么个能力吧,能预知战场上状况,就此,帮了你父兄不少。”他这一说,陈妠才略显惊状盯着了他,因为,这个“秘密”他可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倒是羊疑惑插了嘴,“他不是妖,他看不见我脖子上的宝玉。”羊还用手把埋在衣领里的宝玉翻出来,

    哪知她叔儿轻笑,“他那是不屑看。或者这么说,你这块宝玉灵力太弱,根本都入不了他眼。”

    羊听了可不高兴,他是个什么东西,叔儿也太抬举他了。

    叔儿肯定瞧见她不满了,又握握她手,“他在咱们一族可是高阶佛兽,真的得尊重。”“那他也是螳螂?”羊赶紧问,叔儿又摇摇头,“他和我都是蝴蝶,”再紧了紧羊的手,“那个红火蚁说得没错,你们螳螂在佛界地位最高,蝴蝶其次。”

    这下,叔儿讲得就更透彻些了,虽没直接表明,但羊也听出来,如今佛国,她螳螂一脉虽依旧最受佛祖关怀,但蝴蝶兽的地位也在与日俱增,有些高阶蝴蝶的灵力甚至与螳螂母诞下的“弱子”不相上下!

    听此,你说她是“灵透还是不灵透”,她立即噘起嘴,“您的意思,我就是那个‘弱子’,他就是那个高阶蝴蝶呗。”

    叔儿笑笑,再拍拍她手,神情接着变得忧怜,“不避讳你说,我当初也是犯了错儿被贬下佛界,却不想,不知何故地你这么个小螳螂仔向我抛来,我赶紧接住,就一块儿把你带了下来……”

    羊又眼眸红,“抛来?是妈妈不要我了么,就把我踢下佛界任我自生自灭……”

    叔儿赶紧抱住了她,“不这么想,羊儿,咱们在这边虽艰难,可也等到了这一天不是,”他又看向陈妠,“每过一千年,蝴蝶家族就会有一位高阶佛兽下界渡劫,我终于等到了您,”说着,叔儿起身要跪下,“虽说我从前罪孽深重,但看在我已下界安分守己这么多年,”再看看羊,“还有抚养小螳螂之功,求您扶持我们重返佛界吧。”叔儿已经不顾羊扶阻,全然匍匐在地跪拜。

    羊儿见此,更是泪眼朦胧了。叔儿也说了:他当初为何“犯罪坐牢”,也是迫不得已。他知道羊不久的将来会有“还幼”,说过螳螂是最高神兽,他们在人世的“异动”势必会惊动其它“同时隐秘在人间的族群灵力”,或唤醒或惊扰。叔儿一怕会伤及他自身,再也是怕遭遇其它更厉害的族群攻击,毕竟叔儿“戴罪下界”早已失了一切“防身灵力”。最好的办法,真的就是在牢里隐着躲灾了……

    “叔儿……”羊哭着去搀扶叔儿,叔儿两手捉着她胳膊,并未看她,依旧仰头望着陈妠,“再说,羊儿也是无辜,且不说她至今也不晓得何故会被抛下界,万一是母螳螂一时疏忽?咱们如果能保护好她,再助她重回佛国,母子团圆,岂也不是大功德一件!”

    羊这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她倒是以她“为人的思想”犟死,“我才不回去,她不要我了,我也不稀得她!”

    “羊儿!”叔儿也开始哭,头回似狠了心用力把她一拽,将她也拽着跪下,再望向陈妠,“您就救救我们吧,咱们在这人世毕竟是异类,况且根本就没有防身之力,长此以往……”他紧紧拥着羊,大哭“我更心疼我羊啊!她已历经还幼,说明自身的灵气儿已经开始往外头散了,这边再没个护佑,她如此纯灵的一个尊物,那,那总有一天魂飞魄散!……”这也是说给羊听得呀,你再犟,这可是你性命攸关的事呀!

    羊一听,可想,吓得,腿软得都摊坐在地上!

    第542章 3.161

    “你吭个声儿呀!”羊瘫软地上的还踢下他,没想到自己一条命最后竟还吊在他身上了!你想想,刚开始,羊还觉着这小子她好掌握,到头来,是人家控着你的命脉呐!哦不,是一家的命脉,包括她叔儿,她弟弟……咦,羊又想起驾驾来,踢一脚后又框住叔儿的脖子在他耳朵边低泣问“驾驾呢,”匍匐在地上的叔儿扭头低说“驾驾是我抱养的,他是凡人。”

    这孩子心里素质恁得好!

    你看这么大啪啦子在常人看来简直鬼扯的话,陈妠就是平静听着,不说不信,也不说全信。毕竟这是个思想特别独立,且极有想法和方向感的孩子。

    陈妠极重亲情,他为何要“双面人生”地过活,一方面在父兄跟前乖巧顺腼,一方面“隐匿在外不动声响构建扩张自己的小帝国”,说来也都为家人。他很小的时候听过父亲对母亲提起过“我们家已经有个儿子从伍,说来已经贡献给国家了,妠儿就留在身边吧。”这才“不出头”,甘做陈家“乖孩子”。但是,他一小就晓得“武将之家”光有“忠”是绝对不行的,你看看岳家将,杨家兵——需要绸缪,不能到了关键时候,我陈家一门忠烈,白白消耗,牺牲……

    所以说,他愿意接近羊,除了“吻的魔力”,也由于他知道了羊与梅粒多多他们的关系,这两位如今天下最权峰的“少壮派”,陈家需要“了解”他们……

    陈妠首先弯腰把止怀扶起来,再去把她抱起来,抱她的时候羊还在低泣,陈妠从外套口袋里抽出纸巾给她擦脸,却问了句“那要怎么做呢,您看您说得这些,我一时听起来真……”人家说得实话,羊呢,一把从他手里把给她擦泪的纸巾夺过来,“你还不信我叔儿说的话吗!你要不救就算了,就是至此再离我们远点,别害我们,算你积大德了…”越说又哭狠,陈妠一时也顿那儿,无措得很,

    “羊儿,”叔儿抱住她又抚她背,“这事儿上不使性子啊,他也没说不帮咱们。”叔儿也是眼中含泪又看一眼陈妠,再又紧紧抱住羊,“我真的就是过不得我羊儿,我捡着她时那么可爱乖乖一小囡囡,她是犯了什么罪,非得来这人世受苦,最后还得……”叔侄抱团痛哭,你叫陈妠怎么办,再不给个明确的承诺,他们这样儿,能哭个天荒地老!

    “您就直说怎么做吧,”陈妠的直男式直接,该说很干脆了,

    止怀抱着羊又拍拍,“你们先结婚吧,首先你们得有真感情,之后的修炼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