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
对于柯秒给出的“一个月”的期限,王羊到真不觉得是个事儿,她觉得自己到时候想回原单位应该不难吧,只要这个月她一方面认真工作,优秀表现得叫巳令挑不出刺儿;另一方面,也刺探到他的行程安排,交多多那边了事……一切不就完美了?
再说,她不是个能把事儿想长远的人,属于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的主儿,所以,当下事儿都是平顺的就好,她实在不想伤脑子想更远的事儿,一个月,就先把一个月的事儿办好就成。
王羊这边儿暂时舒坦下来,梅粒在外可挖空心思想怎么叫她高兴呢。
“这是‘沧浪亭’的‘刀鱼汁面’?怎么吃着味儿不对呀,”
在这样个小县城,找着这样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小餐馆实属不易。一间房,就一个超大圆桌,桌上摆满各色经典苏式菜,一桌儿,也就他一人坐着。所以说找着这么个馆子也就要它个环境,大厨是佳洋专门从苏州“沧浪亭”请来的。梅粒说,王羊爱面食,也想叫她尝尝最地道的,也是他比较念念不忘的“刀鱼汁面”。
那是暮春的一个午后吧,风和日丽,梅粒坐在淮安路上专门做苏式汤面的“沧浪亭”二楼,沉醉于一碗“刀鱼汁面”。这碗面,清汤寡水,不见任何的浇头料头,但是丰腴鲜美,鲜得叫人一辈子都忘不了。梅粒当然等不了一辈子,第二天再去,空气里鱼香尤在,餐牌上却已面目全非,说是过了节令,今起不卖了。他这才猛醒,春去也,春去也,一夜之隔,刀鱼的季节已经随春而去……
“为君口腹终于极,春光过眼应同惜。门外江船行且归,君不见,昨夜南风吹紫雪。”“沧浪亭”里的服务员,当然不会用曹寅的诗句来抚慰他错过渔汛的惆怅,可时节过去就是过去了,梅粒只得等到来年。
也就这会儿,他想起来这道“刀鱼汁面”,特意不远千里请来“沧浪亭”主厨,这回,刀鱼他是管饱,只叫人做出一碗最醉人的汁面,自己先尝尝,如意的话,也送这个主厨去给王羊现做一碗……
或许,享美食还是得有个“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就觉着,味儿不似上回……梅粒正在反复嘬味儿,努力找回上回的感觉,这时,宇乐进来,“她不愿来。”
谁?邓锦文呗。梅粒把她叫来,说是“请吃饭”,其实,一,想亲近熟悉熟悉,下步,好把她带到多多面前;再,也想叫她陪着尝尝这些菜,以她女人的口味试试咸淡,能试出更好的口感再送羊儿跟前。
哪知,这个邓锦文竟然不识好歹,还不愿来?
梅粒正是不满意面的口感,心上有火,这一听,更心烦,
躁起来,“给老子绑来都得来!”
第400章 3.19
“梅处,”
邓锦文被带来了。当然不是绑来,不过宇乐肯定也用了手段,譬如“行政命令”之类,总之邓锦文一身公干之气,待看到一桌酒肉,加上梅粒领口松弛,恢复一袭纨绔子弟气息,脸色更冷。
梅粒一脚踏在一旁椅子的脚衬子上,抬眼瞅她一眼,也不吭声,手拍拍踩着的椅子坐垫,
邓锦文不动,
宇乐先比了个请,接着就上手一推——这一推,邓锦文都觉不信!眼睛中显见震惊,她不信这些人真如此猖獗!
“看什么看,叫你坐就坐!”宇乐也是撕破了脸,露出本来面孔,
邓锦文愣是被宇乐拽着手臂摔坐在座椅上!——这与她平常见到的他们简直判若两人!邓锦文是晓得梅粒风评,却依旧想不到她还是他父亲亲自指派下来的助理,他仍敢这样!……真的,确实超出了她的认知,越是自傲的女人,此时愈是受打击,就这一摔坐在椅子上,邓锦文就红了眼眶!
梅粒慢悠悠拿起筷子,“怎么,请你吃个饭还这难,你脸多大,来,我看看,”跟个登徒子一样就凑近她颈窝,邓锦文惊得只往后缩,绝没想到,梅粒抬起左手扯住她头发就往后一拉!“啊!”邓锦文一惨叫,梅粒捻起一筷子鱼就往她嘴里塞,“快给老子尝尝咸淡,他妈今天是不是给老子做咸了!”邓锦文当然使劲儿扭头扳啊,梅粒上去就一嘴巴子,“吃不吃!不吃老子扒光你吃!”梅粒此刻太残戾,手劲儿忒大,邓锦文只怕一块头皮都会被他随时扯下来,加上这一嘴巴子脸通红!
是呀,梅粒这时候是心情忒不好,今儿的刀鱼汁面做残了,还说给王羊送去,送个鬼,这样的鬼味道送去了,他都嫌丢人!
邓锦文终是受不住哭出来,塞进嘴里的刀鱼开始慢慢嚼,还是有个性的,哭是哭,吃是吃,人除了刚一惨叫,再没发出一声。
梅粒扯着她头发的手一推,五指还展一展,像活动了活动筋骨,再搂上她肩头,“这才对嘛,记住啊,以后陪吃,闹闹脾气可以,但不能不动嘴,要不叫人看了生气。你就是来陪吃的,作一下是乐子,不吃,就是不给面儿。”一口一口喂她愣是吃完了一盘子刀鱼。
宇乐也是看出来梅粒今儿心情不爽,本来蛮高兴的,面没做好,邓锦文又这样扫兴——宇乐也坐下来,给他倒酒。梅粒一手还框着邓锦文,这只拿筷子的手摇摇,“晚上还有会。”你晓得,他这一说“晚上有会”对一旁邓锦文而言可谓多更大的打击!晚上,她也会参会,谁又想到,这之前,她是这样屈辱地坐在他一旁被他像牲口一样喂着食,一想到此,泪涌出来更汹涌,通红的脸慢慢都有些肿,那一嘴巴子扇得狠呀……
“这面没做好,要不把那厨子……”宇乐也是小心说,
梅粒的筷子又摇摇,“味儿还是正的,就是咸了,不过我想了下,我口味一向淡,羊儿却重,你又不是没看见,上回那么辣的锅子她不吃得蛮好。所以我想想,咸一点可以,就是怕这太咸了有点影响鲜味儿……”
宇乐听了,都心说,这个王羊此时算是有福气,叫小粒这么宝贝着。不过也不能说她就一定比眼下这个邓锦文好,小粒这是此一刻兴致所在,你瞧着吧,一旦这喜爱的劲儿过去了——说不准比邓锦文还惨。
梅粒懒懒又睨向一旁邓锦文,女人漂亮此时却稍红肿的脸蛋上满是倔强屈辱的泪水,就是不吭一声,望着前方!
小粒想起第一次遇见王羊,他一直抱着她不撒手——是呀,这会儿他虽说搂着邓锦文,按他往常的性子应该抱着坐腿上的啊,结果,不知咋地,就没这个兴致了。——是在兴头儿上吧,他现在还真只想抱着王羊,从那回第一次抱着受惊吓的她,然后看她坐他怀里打牌,到后来每次见面都要搂着拥着,小粒觉着自个儿就跟中邪一样,爱抱她不撒手!但是对其他女人,又没这毛病……
王羊是不是叫人一眼惊艳那种美,但是超级耐看,她每个小动作小神态都带着钩儿的,小粒就是喜欢怎么办!这也是第一眼就决定了的。当时,他也就那么偶然扭头往外一看,就望见她那种眼神——她看见他们在往女人嘴里撒袅,蹙起眉头,只觉不可思议,那种甚至想翻个白眼儿……当时,他不假思索就迈出去抓住她了!
忍不住,他放下筷子,又拿起放桌上的手机按她的名字,羊儿,
等候接听时,他框柱邓锦文的手轻轻一推她肩头,睨她一眼,“你回去吧,脸蛋儿敷敷,别一会儿开会都看见你脸肿得跟包子一样。”
邓锦文起身,依旧不卑不亢样儿走出来,却,一走出来,立即捂住嘴痛哭咬着唇都要流血跑出去!——多优秀的人儿啊,从小到大,全被人捧在手心儿里高举,哪里有过这样的……不否认,邓锦文脑子里一定还是怔忪着的,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哎,她还是见识少了,没接触过真正的畜生……
“羊儿,我想起来了,那本书叫……”一待王羊接起电话,梅粒整个眼睛都亮了!兴高采烈与她说话儿——此时,王羊那边柯秒的事儿才结束,也是放下一颗心,正在美容院熏脸呢,心情好,加上舒坦,说话也软软的,“我明天要去上京了……”是呀,巳令明日去京里开会,她得随行。
真是跟王羊这么说会儿话,小粒就心情变了个样儿。他靠在椅背上微笑,掂量了掂量手里的手机,“你看看是不是女人心海底针,她刚才像没劲儿,这会儿软和多了。”头仰着,“我羊儿软下来才软,跟踩在云朵上一样。你不晓得,羊儿记性忒好,她圆周率能被背到后头三千个数字呢,一高兴起来就背,笑死人,刚才又在念……”
哟,看来这个王羊是有点意思,宇乐一边听着也不敢多吭声,当然心上也放松不少,梅粒心情也变好了撒。
梅粒再目视前方时,嘱咐,“去查查这个邓锦文,她心里肯定有人了。”
宇乐一抬眉,也是笑着点头,“好。”他们啊,这些摸透女人的玩家眼里,女人几下子就晓得心底子了。当然也有意外,王羊就是,毕竟她见过畜生,本性里,也不是好货。
第401章 3.20
上京
王羊是个典型的家蚂蚱,就喜欢在自个儿熟悉的地儿蹦跶,这一出来,就算是正儿八经的京诚她也没多大兴趣,明明有休息时间也懒得出去逛。
巳令来开会,他级别高,住有专门的独栋小楼。他亲近的随行人员就住在一楼,王羊也属其中一个。
巳令手里拿着一张简报边看边慢慢走下来,看到小客厅里,王羊一人坐那儿看着手机真还挺奇怪:这个休息的空档,谁都不可能出去真正放松放松,只有她,最有可能!诶,反倒,没见她出去。
巳令走过来,没惊动她,见她百无聊赖也没见多有精神地在玩着手机游戏,不由浅笑起来。无疑,王羊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娃娃,那脑子啊,跟计算机能比!不仅运算快,记性好,关键她真的是“人工智能”,概括总结得完全合他心意!
怎么就这好的脑子呢,按说,这么好的智商该有个极其不错的学历,可惜,她只是个财会中专毕业——一想此,巳令又不得不叹气,肯定是贪玩所致啊,这孩子一看就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可惜了……
“怎么没出去转转,”这才说话,已经挺轻声不想惊吓到她了,可还是叫她吓一跳样儿,王羊发射性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起立,“我,我想坐坐。”此时,她手机里的游戏一声超级可爱的“宾果”!巳令瞟一眼,看来通关了……
王羊也没说假话,房间里太小太闷,她才出来小客厅坐坐的。
“坐吧,”巳令压压手,在她对面坐下,王羊才敢坐。
“你看看这份简报,”手上的简报交给她,
王羊立即进入工作状态——这也不是巳令第一次见她读文件,真的是一目十行!迅速的,读完,嘴巴就开始讲了,“9月23号……”重点拿得精准到位!
巳令当然满意,点点头,“你怎么脑子这么好,”还是不由说出来,
王羊一怔,特别可爱,此时她那平常略显媚懒的眼眸睁得圆溜溜的,跟仔细应对老师的不听讲学生一样,一定不能出差错,“我,我也不知道,天生就这样。”
坏孩子都这样,他们坏吧,却又是真聪明有能力,叫你不晓得怎么说她好——巳令早有切身感受,他儿子也是如此……
“好好,天生的,多叫人羡慕。”巳令感慨着说,王羊却更瞪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好像说自己显摆一样。巳令更笑着开怀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行了,今儿天好,出去走走吧,叫钟兴开车载你去。”噢哟,这已是多大的面儿,叫钟兴当她司机?
这一来,王羊也不想再呆这儿坐着了,可也万不敢真叫钟兴载她,只去申请了辆外出用车,自个儿出去溜达了。
哎,到底京诚,实在不熟。倒不是其他的“不熟”,是对这边帝王脚下的“规矩不熟”。譬如,哪些特殊地段,哪些看着是双行道,其实不能拐弯,只能人单线出来行驶……王羊有导航,她是跟着导航走,说这条道进去离她听曲儿的戏楼最近。结果,遇麻烦了。
才拐进去没多远,就与一辆特彪的紫色超跑顶了个对头!
王羊当然有理,这明明是左行线,对方就是逆行!实在是歪,旁边右行线又没车,就算现在两辆车顶着了,他只要正规滑到右边去不就好了,可这辆紫跑非不动,难道叫王羊开去右边变成逆行?
王羊也不动,在车里坐着生气。当然也不是她轻狂,她是看见那边正好有一辆骑景过来,想着人一定会公正处理,判紫跑挪车吧。
哪知,这位骑景细看都不看一下,直接开到她车边,手一挥,示意她挪车?
王羊这下不懂了,她终于降下车窗,真的是一脸“不懂”,
她手在比,“这边是左行呐……”
骑景又是头盔又是墨镜的,她当然看不见她一落下车窗,人望见她的有一怔!……只听人声音放柔和好多,“这是左行,但是是‘专用道’,王羊,你是才来京里吧。”
这一听人喊她名字,王羊才惊着呢,“你是……”
听见墨镜下的笑意,“我是曲睿呀,忘了,你同学。”
“哦,曲睿,”王羊是有印象,她财会中专的同学,可是他怎么当上景察了,还在京里?可现在没时间细问这些,明显对向紫跑没耐心了,按了两声喇叭。只见曲睿仰头,“这地儿真的不能开进去,你先倒出去到路口。”
“好。”王羊这才听话,慢慢将车倒了出去。
到路口能停车的地儿了,曲睿才将头盔墨镜全摘下,就站车外与她聊了两句。
是没见,紫跑开出来后车窗里的人望那边几眼才开走。
……
多多正在桌边坐着亲手泡茶,易惺在低声与他说话。
毅格走进来,一个文件袋轻放在多多面前后,就坐那头小沙发呵呵笑一下。
易惺瞄向他,“笑什么,”
毅格放下腿,两手交握笑着说,“刚才从承阳路口出来,遇着个开军用吉普的女的,头发真好看,又黑又卷放前头,”边说他还边比划一下,“一看就是个生模子,第一次来京里吧,竟然左拐进来了。更有意思的是,来了个骑景,还跟她唠上了……”
“军用吉普?哪儿的车牌,”一听,易惺倒是望着多多,问,
“四处的吧。”毅格也是奇怪,因为望见多多已经拿出手机了,
手机放耳边,多多手上心爱的茶盏全放下,
“你在哪儿,”
唉哟,就是打给王羊的!
那头,王羊“家呢。”也是鬼话张嘴就来,
“还骗我?你来京里怎么不跟我说!”多多已经起身要往外走了,
王羊那边不吭声,
多多低声,“你刚才在承阳路口吧,别叫我全城逮你去。”
“墨盒戏院。”多多不看都知道,她定是噘着嘴!
多多电话挂了,一抬手,易惺将外套递给他,“真是她?”
“可不。”多多边穿外套边边往外走,“去把承阳路口都封了。”快步走出去了。
这谁呀!毅格紧跟易惺走,想问,可易惺在打电话封路呢。——肯定好奇死呀,因为从没见多多这么兴奋!
第402章 3.21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
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