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如冰
曹芊芊一个瑟缩,片刻后,却是蹙起眉心来,“殿下此话何意?”
李雍这话中有话啊!
李雍嘴角的笑弧渐次扩大,目光却更是沉冷,“王妃何必在本王面前装傻?本王是什么意思,王妃会不明白么?那好吧!本王便行行好,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你与本王皆知晓,咱们后院灵犀阁中那位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其他人不知,众所周知,谢家七姑娘早已入了我豫王府的后院,已是本王的人。可是,本王怎么却听说,有人大费周章,在坊间寻到了一个普通少年,不惜数次下了血本,想要取他性命呢?本王实在是想不通,不如请王妃来为本王解惑?”
曹芊芊蹙紧眉心,神色略有些困惑,片刻后,目中闪过一道幽光,才是匆匆道,“妾身不懂殿下是什么意思,什么普通少年?妾身一无所知,想来只是无妄之灾罢了。只是不知如今那少年可安好?”
李雍目光幽深地望定曹芊芊,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托王妃的福,那少年好着呢,如今怕已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只怕是逃离了这座牢笼,从今往后,恣意安然了。当然了,还要仰仗王妃高抬贵手。”
曹芊芊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一些,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了胸口的紧绷,“妾身看殿下还有事忙,便不叨扰了。妾身方才让厨房给殿下炖了补汤,殿下虽然操劳公事,可也要注意身子,多多歇息,妾身便先告退了。”
说着,便是屈膝福了一福,想要退下去。
谁知,身后本该最有眼色的蕊香,此时却丝毫没有反应,曹芊芊皱了皱眉,便是往她瞪了过去。
可蕊香却好似魂游天外,根本未曾察觉到曹芊芊的目光,后者不由一攒眉,低声喊道,“蕊香!”
蕊香一个激灵,这才醒过神来,连忙上前将托盘里的炖盅放在李雍的黄花梨大案之上,一个抬眼,不小心瞄见李雍竟然用一种莫测的目光盯视着她,蕊香不由脸色一白,慌乱间,手下发抖,那炖盅险些从她手中滑落。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用手扶了一下,将炖盅安安稳稳放回了书案之上,可盅盖还是碰上炖盅,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蕊香脸色不由更白了,竟已是不敢抬头去看李雍的脸色。
“你这个丫头,怎么笨手笨脚的?回去之后,自个儿找白嬷嬷领罚。”曹芊芊将脸一拉,沉声喝道。
蕊香连忙束手低眉,轻声应道,“是。”
曹芊芊又瞪她一眼,这才望向李雍,轻轻屈膝道,“殿下慢用,妾身便先告辞了。”说罢,便是眼角斜睨了蕊香一眼,转身款款出了外书房,李雍却是若有所思,望着这主仆二人的身影,直到她们彻底没入了夜色之中,他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你去,传信给陈琦,就说让他们回来,不必再跟着了!”石桉心里挂念着李雍交代的事,从外书房离开之后,便快步到了他往日里处事之所,叫了素日里便负责传信的属下,径自吩咐道。
谁知,那传信的属下却是告知了石桉一个让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方才,陈琦他们已然回来了,此时,正在屋外等着向大人请罪呢!大人让他们跟着的人,他们......跟丢了!”
“跟丢了?”石桉不得不惊讶,陈琦这些人的本领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不至于将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小孩子也能跟丢,也不知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纰漏。不过,转念一想,殿下本就不让他们的人继续跟着谢七姑娘,既是如此,那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此事便就此丢开了。这么一想,石桉便是按下了心中那些重重疑虑,抬手挥了挥手,“下去吧!至于陈琦他们,念在乃是初犯,便饶了他们,罚半个月的月钱便是。”
“是!”那属下应了一声,便是快步而去。很快将跪在门外的两个人带了下去,石桉这院子登时安静了下来。
而豫王府的另一头,内院的正院上房之中,曹芊芊与蕊香亦是刚刚回到这里。一路上,曹芊芊都是沉默不语,蕊香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亦是一声不吭。待得房门一合上,迎面而来便是一巴掌,蕊香硬生生受了,只是还不及反应过来,便已听得曹芊芊怒不可遏地吼道,“跪下!”
蕊香连忙乖乖跪了下来,曹芊芊便已咬牙问道,“我且问你,那日,在大理寺监牢之外,我交代你的话,你可有记牢?”
大理寺监牢外的什么话,自然便是那日姑娘特意交代她,牢里的事,要让她烂在肚子里的那番话了,蕊香不是不明白,却是咬紧了牙,没有应声。
曹芊芊见了,眼里的怒色却是被怔忪与失望所取代,“原来......果然是你。”
蕊香还是没有吭声,只是苍白着脸色,倔强地咬着唇,任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这个模样,曹芊芊又如何好受,只是,此时,曹芊芊却不得不让自己狠下心来,“那时,我便起了疑心。若是净空大师为阿鸾测算八字之事,她果真只告诉了我一个外人,而就连她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都不知晓,而我恰恰又一直守口如瓶的话,那那些坊间的传闻又是从何而来?那可不是毫无根据,瞎编乱造出来的,必然是有知情之人透露,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现在想来......若是你,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曹芊芊望着蕊香,多么想此时蕊香能反驳她,哪怕是说一句“不是”都好,只要她说,她便信。可是,最后,曹芊芊还是失望了。
自始至终,蕊香都没有开口说上半个字,可是,蕊香自五岁起,便伺候在自己身边,曹芊芊如何不明白她此时的沉默,便是默认?
刹那间,曹芊芊只觉得心底好似破了一个洞,冷风嗖嗖地从洞口往心间灌,她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却是笑出了满脸的泪,“起先,我还觉得,是阿鸾冤枉了我,是她怀疑我,不信任我,我委屈得很,也伤心得很,我们这多年的感情,她为何这般不信我?却原来……她原没有错怪我。她无论怎么对我,都是我活该!而我,活该受着,凭什么,还要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