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修泽……这不是你的错。”郑竹紧紧皱着眉头，说道：“你没必要为了加害者的恶行而负责……”

    “你说得不对。”严修泽冷冷地盯着郑竹：“谁的错有什么重要的吗？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吗？”

    “能换回苏探长的命吗？”

    “老苏不是还没死么……”

    “现在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两人正沉默对峙之时，一名小护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道：“严先生、郑先生……苏探长……”

    “嗯？”两人齐齐转过头来，紧紧盯着这个小护士。

    “苏探长……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

    严修泽和郑竹立即随着小护士来到了为苏少卿特别准备的特护病房内，看到了这位已然生命垂危的天都探长。

    苏少卿有些艰难地转过了头，看到了两位好友，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口道：“你们来啦……”

    “老苏……”郑竹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老战友，一时间竟有些哽咽。

    “你的伤……”

    “我苏醒之后，已经听张医生说过了。”苏少卿脸上一丝即将死去的恐惧都没有，反而转过来安慰郑竹：“生死有命……没什么好伤心的。”

    “你放心……我们会抓住机械奇才，为你报仇！”郑竹目光认真地看着苏少卿，郑重承诺道。

    “说到机械奇才……”苏少卿咳嗽了两声，艰难道：“我之前和它交手的时候……曾经出言试探，基本可以确认，这个在幕后操纵机械的人……确实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

    “我明白了。”郑竹点了点头。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苏少卿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原本苍白至极的脸色都红润了一些：“竹子……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修泽说。”

    “恩？”郑竹一愣：“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到的吗？”

    但看到了老朋友平静的目光，郑竹也只得勉强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退出特护病房，郑竹轻轻带上了房间的门，如今的病房内只有严修泽和苏少卿两个人了，他们一个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另一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一些时间，修泽。”苏少卿开口道：“但有些话我必须要和你说下……毕竟过了这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和你这么谈一次了。”

    严修泽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对不起。”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苏少卿低声笑道：“但我不太想接受这份道歉……毕竟像是‘如果我早来一步就好了’这种话，除了能让你更加自责，陷入愧疚的怪圈之外，对现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而且作为天都市的超能英雄，也不该总说这样的丧气话，不是吗？”

    “我不是个合格的超能英雄……”

    “不，修泽。在我看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苏少卿说道：“每一次抓捕行动，你总能先我们一步将罪犯绳之以法……虽然很多时候你会有些散漫，但至少任务总能完成的不错。”

    “能与你一起共事，能以你同僚的身份一起并肩作战过一段时间……我很荣幸。”

    “当然……”苏少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也很嫉妒你。”

    严修泽一愣。

    “很多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也是个超能者就好了。”

    “或许我能做得比你更好，我更能有资格守护天都市，并非为了自身的虚荣，而是真真切切地认为，或许我的性格、我的处事方法，会更适合作为一名超能英雄。”

    “当然！如果是苏探长的话，肯定会做得比我更好！”

    “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了。”苏少卿摇了摇头：“听着，修泽，我成为不了你，我也不会成为你。”

    “你必须明白，今时今日的严修泽，不管是超能体质也好、超能力也好……甚至是作为超能英雄，身上所被附加的光环也好……这些都是严修泽这个整体的有机组成部分……”

    “没有了任何一点，都不能算是完整的你。”

    “真的存在‘失去了超能力的严修泽’吗？”

    “当你得到了超能力的时候，以前那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就不复存在了。”

    “即使是此时此刻，你因为什么意外失去了超能力，你也不会回到之前默默无闻的状态了。”

    “经历了这么多，你已经培养出了一颗强者之心。”苏少卿伸出了有些颤抖的手，握住了严修泽手腕，但他的眼神却无比明亮：“修泽，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之所以成为了那个人见人爱的超能英雄，远不是因为你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武力，而是潜藏于不易察觉角落中的，更为光彩夺目的心灵。”

    “你的善良、你的不拘一格、你的同理心、你对于这个世界独特的思考……你的嬉笑怒骂。”

    “这才是你身上最为宝贵的东西。”

    胸中有些闷闷的，严修泽吐了口气，黯然道：“盲目自大、飘飘然——可我同样犯了很多这样的错误。”

    “嘿，你今年只有二十二岁。”苏少卿笑道：“正是最不怕犯错误的年纪……即使犯了再多的错误又怎么样？你这么年轻，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去纠正那些缺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变成让他人刮目相看的、更好的人。并且我觉得这个日子不会太远。”

    “去吧，风暴眼！”苏少卿面色严肃，突然以严修泽的英雄称号来称呼他：“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要害怕犯错。”

    ……

    严修泽走出了特护病房，一打眼就看到了郑竹正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抽着烟，淡淡的烟雾缓缓升空，医院天花板处的灯光都有些缥缈起来。

    郑竹似乎心有所感，扭头一看，果然是严修泽正看着他。

    他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向着严修泽走了过去，眯起了眼睛，说道：“之前的那份观众名单出来了，所有参与人员的家庭关系表全部列出，其中有三名正在读高中的未成年人具有重大嫌疑。”

    “能想办法对这个几个人进行搜查吗？”

    “恐怕不行。”郑竹闷闷道：“目前我们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这几家在天都市也很有势力……搜查令恐怕很难申请。”

    “没关系……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严修泽笑了笑，此时的他似乎抛却了之前还残存的愧疚与犹疑，白色的眼睛里透着胸有成竹的笃定：“反攻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