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憋着笑咽下去一口唾液，这才去看铁牛的表情。

    果不其然，铁牛憨厚的脸上也满是愤怒与尴尬，在几人面前晃了晃，随便打了一个招呼赶紧溜了。

    毕竟三人全都是长官，铁牛也不敢造次。

    但是顾遥孟辞都肆无忌惮地，神色各异地看着宋明礼。

    宋明礼：……

    *

    且说宋景一事的来信颇快，原来宋景原本已经在月亮城一带走动。

    顾遥对宋景丝毫都不曾摆架子十分惊异，她原本还以为宋景会好一番推辞，她就连去三顾茅庐的好酒好团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昏黄苍凉的古道上小驴悠悠地踱过来，做在驴背上的人一身白衣被尘土浸染得灰蒙蒙的，像是落拓的诗人自远方而来。

    即便他对自己的行踪没怎么透露，但是顾遥却决定好好拉拢宋景。

    她既然请宋景，就必然要拿出诚意来。

    再者，宋景既然有才，那么必定只要他做这一件事。

    待到宋景的驴子近了，顾遥才作揖道：“宋先生。”

    身后早就准备好的侍从便立刻走上前来，给宋景牵了驴子拿了行李，侍候得十分小心谨慎，可见尊敬。

    宋景对她哈哈一笑，也心安理得地受了，跟着顾遥进了营帐。

    “先生可要先行沐浴更衣，接风洗尘的小宴已经背下，先生梳洗过后便开了。”这话是顾遥身后的侍从微笑着，弓腰对宋景说的。

    宋景虽是如今形容落拓潇洒，显得不羁了些，却仍旧是极为温和文雅的做派。

    只是也笑道：“多谢。”

    顾遥微微而笑，便自己出去了。

    等到宋景收拾好了，接风洗尘的宴会也就正式开了。

    宋景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衫，头发洗干净了梳起来，先前乱糟糟的胡子也剃了，此时洗掉了一身灰扑扑的尘土，显得儒雅干净极了。

    甫一走进来，便对孟辞做了一个揖，正色道：“久仰侯爷大名，如今终可见矣。”

    孟辞正谦辞道：“不敢当……”

    宋景便截断了孟辞的话道：“宋景自幼便生长在月亮城一带，因月氏多番进犯。不光父母双亡，更是颠沛流离数十年。侯爷御寇多年，我钦佩侯爷已久。”

    孟辞是向来不喜欢被人打断说话的，但是今次却没有不悦，只是道：“皆是大齐子民。”在面对外族时，便都是一家人。

    等到正式开席了，气氛开始热闹起来，顾遥正要提出请宋景推算天气。

    宋景便忽然出声道：“不知侯爷顾指挥使有何事需要宋某出力？”

    孟辞也有些赞许地看了看宋景，道：“眼前正有一桩要紧事需要先生帮忙。”便把需要推演天气一事说清楚了。

    如顾遥所预料的，宋景丝毫没有拒绝，而是极为开心地应下了。

    这最为紧要的一桩事一旦解决，顾遥和孟辞便再也不耽误一天，马上将兵甲演练好。

    暴雨前半天，月亮城有数十名平民“暴病”而亡，月亮城守将震怒，三边总督孟辞亲自领军攻打驻扎在月亮城外五十里处的月氏军队。

    两军对垒，一时间不分胜负。

    但是一场厮杀却是极为激烈，不多时，月氏军队开始不支，齐军乘胜追击至峡谷之中，谁料月氏竟然有埋伏在四周的军队，内外夹击之势将齐军包围歼灭。

    齐军见有埋伏，于是迅速撤退。

    腾腾血雾冲天而起，滚滚硝烟遮天蔽日。一切刀戟相交之声听得所有人都麻木了，激励人心的战鼓像是疯了一样。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只恨不得将敌军杀得片甲不留！

    顾遥被围在护卫之中，浑身都被血液染成黑红色。她只觉得麻木，心中既是悲壮也是冲天的杀意。

    “退！撤退！”

    所有人月氏人看到被飞速包围的齐军，骨子里杀戮的念头疯了一样滋生出来，一个个都像是地狱里的修罗。

    顾遥的这一声指挥立刻吸引过来一个月氏将领……擒贼先擒王，此时指挥齐军的顾遥，被一齐劈过来。

    顾遥手里只要一把单薄的长刀，她根本应付不了这样不要命的打法。

    只知道孟辞的长剑一挑，刺啦出一串雪白炫目的火花，她就被孟辞一把抱到了马上。

    “退！”

    像是孟辞这样沉着而中气十足的一声命令，才使四周的人稳下来。

    一切又如计划的那般，所有人都火速撤退，一面拿出先前就准备好的长绳子，飞快地系在了峡谷口抵挡住涌过来的月氏人。

    月氏人原本就多，用的也多是骑兵，马匹纷纷被长绳子绊倒，霎时间直接乱成一团。

    而齐军则凭借着轻便的步兵，人数不仅少而且占了先机，迅速退出峡谷。

    此时天色已经黑沉得如同乌云压顶，像是重似千钧的漆黑碾子一般。霎时间一阵轰隆惊雷，像是千军万马在楚天之上奔腾而过，紫蓝而扭曲的闪电撕开大片厚重的乌云，雪白而恐怖的亮光闪过天际。

    孟辞手里的赤旗一晃，埋伏在山谷两侧山上的齐军纷纷推下事先准备好的松软土石，不多时便传来月氏人大声的尖叫，已经皮肉骨头被巨石碾碎的喀拉声。

    顾遥站在孟辞身后半步的位置往下看，先前凶悍得像是恶鬼的月氏人，在巨石黄土的碾压之下，也脆弱得像是蝼蚁。

    大片大片被碾压得变形成为浆糊的血肉，混在泥沙里，松软消失成一片。黑而红的血液几乎染红整个峡谷，但是月氏人的确飞快地惶恐起来，而山坡之上的齐军士气却越发高涨起来，几乎恨不得高呼起来，气焰灼灼。

    霎时间千钧之势的雷鸣在头顶响起，泼盆大雨兜头便对众人砸下来，不一会被血染红的黄沙变成淤泥。

    而先前不过是被长绳牵绊住的谷口已经被齐军的石块与泥土全然堵起来，整个峡谷已经成了一个全然无缺口的凹池，此时倾盆大雨而下，此地便可轻易成为承接留蓄雨水的地方。

    不过片刻，这里几乎成了一个小型的汪洋。

    碎碎念，我感觉离结局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