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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十娘番外·弦歌破)

    崔姮再是娇贵不过的性子,从小到大,几乎是第一次遭受这样大的伤害。

    又是惊吓又是劳累,伤口又被感染,崔九娘一病就几乎几乎缠绵了大半个月。

    十娘从前是再受不住拘束的性子,这阵子却是安安生生地待在九娘身边,日日配她说话逗趣,免得九娘闷。

    崔家如今的主妇并不是崔九娘的亲生母亲,不过是续弦,对九娘实在说不上亲近。

    相反,嫡长子崔大郎和崔五关系不好,连带着对和崔五亲近的崔九也不亲近。两人虽说都是崔家嫡出的子弟,除了金尊玉贵的生活,却几乎感受不到亲情。

    崔九温和的性子之下,是极其倔强的脾性,带着尖锐的叛逆。

    十几岁被父亲强行定下与皇家的亲事时,彻底显露出来。

    自幼没有母亲教导,跟在兄长身边长大,哪怕性子纤弱文静,可是学的皆是书里的策论懂的都是治国救民。尤其是,对闺阁外的风光憧憬至极。

    崔九娘不想继续做一只困在冰冷牢笼里的金丝雀,她想飞出束缚,去实现自己最想要有的价值。

    月氏频频犯边,边疆百姓苦不堪言,便是上蔡的小乞儿都唱着童谣骂月氏何等凶残。

    漠北千里风光……和温和细致的大齐完全不同!

    何况,她根本不想做一个傀儡似的皇后,更愿意用自己的能力换来大齐安平。

    何况,今上凶虐残暴,待在这样一个恶心的昏君跟前,想想便是十分恶心的事情了。崔九恨不得,自己不是崔家女,便不用嫁这样的一个草包昏君。

    十娘跟在崔九娘身边,几乎觉得自己不晓得怎么劝她。

    阿姊这样纤弱漂亮,哪里经得起漠北朔风的磋磨,何况北人都是一群凶残的野人,阿姊一介孤女嫁过去怕是要受委屈。而且,去国离乡何其惶惶无依!

    可若是嫁给今上呢?民间盛传他日日饮血,将活人丢进蛇窟,简直可怕得不是人。阿姊若是嫁过去,更是凄惶至极。

    十娘不知如何选择,私心里都觉得不好,可却惧怕这样的命运。

    果不其然,阿姊真的只能听从父亲的安排,定下了和今上的婚事。

    她愣了愣,心道,也好。

    这样,至少崔家还能成为阿姊的倚仗,崔家不会由着自家的嫡女彻底不顾。

    崔九娘却在一地落雪上坐下来,仰脸看一只红梅上站着的雀儿。

    十娘亟亟走过去,想把她拉起来。

    “嘘——”崔九娘指了指树枝上的雀儿,拉近了十娘,低声道;“我就像这雀儿一样,锦衣玉食的,却从来没有半个人对我有真心,所谓的富贵也只是用来换我长成于他们有利的样子……拿去换取利益罢了。”

    话音到了结尾,拖出了长长的叹息。那雀儿一惊,扑棱一下子飞出好远去了。

    崔九娘抓住十娘的手,从雪地上起了身,语气平静得诡异;“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给我的富贵生活,我也还不回去啊,只能拿这些来还了——”

    十娘的手一抖,心里发酸。

    “阿姊想做的事情,十娘替你去做吧。”崔十道。

    崔九娘缓缓地往前走,听了这话,笑了出来,“你又不欠他们的,委屈自己做什么呀,活得恣意潇洒,才是我最想要的。”

    之所以想远嫁和亲,也时因为想活得恣意些罢了。

    崔十不明白。

    “若是没有阿姊,世上就没有崔十这个人。阿姊便是十娘想活成的样子,阿姊想做的,十娘替你去做,”她咬咬唇,想起幼时差一点点就死去的瞬间,恍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矜贵小娘子,“十娘因为阿姊而活下来,十娘便像是阿姊的一部分一样,为什么不能替阿姊做想做的事情呢?何况,远嫁和亲,原本就能造福于许多人。”

    这话叫崔九娘微微愣怔,这世上,对她而言最为亲近重要的两个人便是十娘和五哥。

    她一走,五哥尚且能自保。可是十娘呢?崔家谁能容得下十娘。

    十娘必须在自己出嫁之前离开崔家。可自己是皇后,十娘是庶女不说,还是自己的庶妹,绝对不可能在自己的前头出嫁。

    可若是外嫁便完全不用顾及那么多。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是极其想要做这件事。若是十娘的话,她是自己最为亲近的姊妹,确实是少了极大的遗憾……

    崔九娘在心里这么过了一遭,也觉得可行。

    但是,月氏去国离乡,十娘她肯定承受不住。

    “不可。”崔九娘言简意赅,留在上蔡,她将来是皇后,无论如何都能护住她。

    可崔十娘何其了解自己的姐姐,晓得她向往极了,若是有自己代她必然是欣慰的,可是也舍不得她去受苦。

    崔十娘勉强点点头,像是不情愿地答应了。

    两人道别了,十娘径直离开,到了家主的书房求见。

    “你说,你想去和亲,断绝你阿姊的念想?”

    十娘不卑不亢地点点头,道:“若是我想去,阿姊绝对不会和我争夺。”

    崔家家主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所谓“庶女”,少女眉眼明艳凌厉,像是一朵怒放是芍药花,放肆淋漓。

    “月氏人可不像我大齐懂礼温和,你去了兴许满腹委屈,也无人撑腰……甚至是像你幼时快被欺负得没了命,月氏人也只会相互包庇。”他慢悠悠道,当年的事情他自然晓得,只是这么多年都不提罢了,更没有必要多看她一眼。

    十娘眉眼倔强凌厉,像是一枝风骨峭拔的红梅,只是挺直脊背,折腰磕下去一个清脆的响头。

    “十娘不惧不悔,早有思量。”

    他再多的话,也就戛然而止了。

    挺好,不错。

    崔家世代出的好女子并不少,眼前显然也是一个。

    “你阿姊当初救你,可见是没救错。”他有些叹息,当初一直叹息自己的女儿心肠实在软弱,怕是难成大器,谁知救回来的小姑娘有这般风骨。

    可见是桩善缘了。

    十娘微微抿唇,“阿姊是崔嬛最重要的人,能替阿姊活成她想要的样子,是崔嬛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