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杜梓新婚，搁在傅阁老手里的证据暂时安稳搁着，在翰林院任职的顾遥便格外闲起来。

    傅阁老自然也闲，于是两人愉快地外出淘残本去了。

    一到东市，两人便各自游荡去了。

    傅兼沉迷于淘沥话本子无法自拔，而顾遥则自己欢快地去找徐鲁唠嗑去了。

    鉴于顾遥每日都会来东市，但凡一来东市就会来找徐鲁，而一找徐鲁就会打听匈牙利水的事情。

    徐鲁不厌其烦，只得也时不时地写信催自己的友人。

    就在顾遥不断的骚扰之下，她要的匈牙利水终于远渡重洋而来，从徐鲁铺子里的漆木匣子里拿出来，顾遥就眼睛一亮。

    用了带着彩画的玻璃瓶子装着，瓶身装饰着漂亮的银饰和金子，里面的液体在暖黄的灯火下有好看的光彩。

    徐鲁小心翼翼地递过来，道：“我先前闻了一回，怪好闻的。”

    顾遥接过来，也有些紧张地闻了一回，只闻到一股舒缓悠长而极其有层次感的香味弥漫开来，心尖上的积尘都被扫开似的清爽。

    直到顾遥盖上盖子，她才心下大定。

    便是不说大齐没有液体的香，就是这悠长富层次感的香味，也足够大赚一笔了。

    大齐贵族这样好香道，每每调配出一样新的香料都供不应求，便是黄金都不一定能换来等量的香料。

    如若此时推出这样奇特的香料，不消说，只要一个契机，绝对能够叫其彻底在大齐推广开来，受到极其狂热的追捧。

    顾遥转脸看徐鲁，道：“徐师傅，你先前认识的那位西洋调香师，还烦请您多费心些帮我寻来。至于花销，我自然会以此十倍给你。”她趁机对徐鲁做了个揖礼。

    徐鲁下意识要躲开，叹口气摊手道：“你还是剁了我算了，这一瓶子的匈牙利水我就是好不容易找到的！”

    既然能够弄到匈牙利水，顾遥还不信了，他再多花费些心思还找不到一个调香师来。

    门道都有了，也只差再花点力气罢了。

    顾遥看着徐鲁胳膊上虬结的肌肉，调笑道：“徐师傅的肉我可剁不动，怕是刀口要蹦。”便一跳三步开外。

    徐鲁被顾遥说得脸色瞬间涨红，怎么谁都要嘲笑他一个糙爷们不适合卖香调香，谁规定一定就要小白脸来卖这个啊！

    “你小子要是再哔哔就给老子滚出去，西洋调香师傅还要不要我找了？！”徐师傅他恼羞成怒了。

    顾遥憋笑，神色瞬间正经起来。

    “徐师傅勿怒，我这是夸赞你身子骨硬朗啊。”

    怎么听着就像是在拐着弯说他一把年纪了啊……

    但是，徐师傅他觉得自己一个糙爷们心胸应该宽阔，才不像顾七那个小白脸一样斤斤计较呢！

    “你小子要是再耍嘴皮子，我就不告诉你这匈牙利水的制作精髓了啊！”徐鲁淡淡地看了顾遥一眼，十分从容地威胁道。

    啧，徐师傅是个妙人，顾遥心里乐开了花。

    为什么找西洋调香师傅呢？就是因为不知道其中精髓，怕是自己使劲推敲也照不出来精髓啊。

    故而，顾遥利落地将脸上的笑一收，十分正经且狗腿道：“徐师傅您说，我在下洗耳恭听。”

    徐鲁对着顾遥翻了一个白眼，才继续道：”这里面的水，用的主要是酒精。“

    顾遥“啊”了一声，像是有些意外，但是眼珠子一转，随即理解过来了。

    徐鲁却只注意到顾遥初始的一声惊呼，得意洋洋道：“这你便好奇了吧？我们平日里喝的酒是不行的……”

    他正要继续逼逼叨，可惜一卡，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世人多喜欢一种药酒，因为喝了对身子有好处。顾遥的记忆也告诉她自己，在酒里泡药材的效果比水中好，因为更好地将药材里的功效带出来。

    她从前怎么没想到呢？白水蒸煮出来的药材有许多有益成分无法带出来，而酒则更加轻而易举，可见不同的液体确实是不一样的。

    还有，她之前在书里见过记载，说有一女子归隐山中，以油脂涂于瓷碟之上，每日洒洁净花瓣于其上，日愈久则油脂香气弥重。盖因油脂之物可取花香矣……她记得清楚分明，总想着要弄出一碟子这样的香油来涂抹在肌肤上，可不是香极了。

    可宫里的香膏子多了去，虽然眨眼之间就没了香味，可是到底随手就有于是作罢……

    顾遥想到幼时的事情，心头微暖。

    可见，不同的液体对不同的东西，可以泡出来的东西极多少是不一样的啊。

    “平日用的酒污浊至极，怕是那些贵家小娘子一见到就恶心得不得了吧？还是算了吧，起码要澄沥干净了不使有酒气才行。”顾遥笑道，心下确实在琢磨那香水里是没有酒气的。

    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她只是想了一小会，便不再去想了。

    她是做生意的，哪有亲历亲为的道理，有个大体的了解就行了，其余的交给旁人去做就是了。

    “徐师傅，找调香师便交给你了。”顾遥干脆利落道。

    徐鲁脸色痛苦，但是没有拒绝，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顾遥这才抱着自己的匈牙利水出去，自己轻车熟路地顺着巷子走进去，在街角找到傅兼，含蓄地提出自己的事情办好了，要么一起走吧。

    傅兼撸着袖子梗着脖子和人对掐，“你说我的字肯定见不得人？！”脸色涨红，可见是很激动了。

    鉴于此，顾遥简直没眼看对面的人，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是谁这样狂，竟然连傅兼都敢怼。

    这一看可不得了，果然就看到了一个浓眉深目的青年，穿一身淡粉色的胡服，发髻用一根红发带系着，显得松散慵懒，皮肤白得像是上好的奶酪一样。

    竟然是个胡人，顾遥心下觉得好笑。

    顾遥踱过去，笑着道：“你是来大齐游玩的外邦友人么？”

    那人看了顾遥一眼，竟然眼睛一亮，答非所问道：“小娘子真是好看，比起我们月氏的小娘子别有韵味。”

    顾遥彻底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