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公低头送了一杯茶来，恭恭敬敬地道：“皇上，您喝茶。”

    “嗯。”皇帝微微颔首，轻啜一口茶水。清苦却香的滋味在舌上展开，皇帝眯起眼睛，淡淡问了一句，“云庭太子今日来找朕，到底是所为何事啊？”

    许公公连忙赔笑：“据说这云庭太子来到这里，是因为他的妹妹，云思公主的事情。”

    “哦？”皇帝思考了下，才想起云思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号人物，以及她和云庭相处的种种细节，“那个云庭和云思，看上去并不算是十分的亲善。看来，这次云庭十之八九是来跟朕告状的。”

    许公公笑道：“皇上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其实这一次啊，云庭太子还真是跟您来告状的。您说，您怎么就这么未卜先知呢？”

    没有人会厌恶被人吹捧和夸奖的感觉。皇帝哈哈大笑，摇头道：“你这老皮猴！得了，云庭来找朕是什么事？”

    许公公咳嗽一声，稍稍收起了笑容道：“云庭太子来找您，是为了先前六皇子殿下中毒的事情。”

    “什么？瑾儿中毒了？”皇帝怔了下，脸色微微严肃下来。他眼里并没有多少心疼和怜悯的情绪，只是皱着眉头道，“这件事朕怎么不知道。按理说，若是后宫中有人按捺不住对瑾儿下毒，朕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才对。难道说，朕对皇宫的掌控，已经……”

    说着说着，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不停抚摸着身边的笔墨。许公公一看他的模样，便知道皇帝心底的想法，连忙道：“皇上您别担心，绝对没有这回事。您的圣明无远弗届，皇宫还是完全在您掌控之中。六皇子中毒，是在宫外发生的事情。”

    “哦？”皇帝挑了挑眉。许公公分明看出，皇帝深深松了口气，“原来如此。看来，六皇子是在云庭太子那边中毒的。若非如此，云庭太子也不会入宫请罪了。”

    许公公低头笑道：“皇上圣明。”

    “嗯。”皇帝眯起眼睛，很快便下了决定，“既如此，就叫云庭太子过来吧。记住，表现出咱们天朝上国该有的仪态，不要因为方才的事情便和他为难。”

    皇帝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为赫连瑾中毒的事情而感慨半分。许公公心底微寒，还是低头记下，离开了正殿。

    一路来到殿外。许公公微笑道：“云庭太子，皇上让您进去，请随我来。”

    “好。”云庭不着痕迹看了许公公一眼，似是在打量许公公的表情。他很快便低下了头，淡淡道，“劳烦公公了。”

    “不劳烦不劳烦，没什么要紧。”许公公笑眯眯地带着云庭一路往前走，边走边说，“皇上方才的话，已经透出一些意思了。咱们的皇上是个圣明天子，自然知道，这件事并非是云庭太子的意思。所以啊，云庭太子您放心吧。这件事和您，是断不会有什么攀扯的。”

    云庭听得一阵诧异，忍不住蹙眉：“但这一次，毕竟是有人中毒受伤了。而且……”而且那个受伤的人，还是堂堂的赫连皇朝六皇子，皇帝正儿八经的儿子。

    “这就是咱们天朝上国的气度了。”许公公笑道，“咱们素来是讲理的，不会因为对象是谁，而改变这个原则。”

    原来如此。云庭低眸，心下一片了然。这赫连皇朝之所以没多追问赫连瑾的状况，恐怕讲理是假的，不在乎赫连瑾才是真的。

    云庭心下，对赫连瑾的同情不由多了几分。只是即便他再怎么同情赫连瑾，也不会在对这件事的决策上出现什么偏差。云庭眯起眼睛细细思索，脚上不停，跟着许公公一起进了御书房。

    进入御书房后，云庭来到皇帝身边，按礼节行了大礼。

    皇帝咳嗽一声，几乎是和颜悦色地问：“云庭爱卿，你何故要来朕面前负荆请罪啊？”

    “回皇上。”云庭低头，抱拳道，“今天早上，臣发现臣的妹妹，也是南疆的云思公主，指使下人给六皇子下了毒。眼下，臣已经将云思交给了大理寺看管，臣现在来到这里，是来向皇上负荆请罪的。”

    皇帝沉吟片刻，颔首道：“原来如此。那么云庭爱卿，听你的意思，你对这件事是毫不知情的了？”

    “是，微臣的确是毫不知情。”云庭低头道，“不过，这件事会发生的缘故，根源上仍是微臣失察。所以，请皇上降罪！”说着，云庭长揖到地，姿态诚恳至极。

    皇帝淡淡笑了笑，冲许公公道：“小许子，把云庭爱卿扶起来。”

    许公公应了声是，上前扶起云庭。云庭也没有要在皇帝面前故作姿态的想法，便顺势起身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唔，这件事嘛。”皇帝眯起眼睛，故意摆出一副爱惜赫连瑾身子的模样道，“这六皇子的身子骨，一向就不康健。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其结果更是难以预料。朕也心疼六皇子，不过朕觉得，这件事还是细细查明真相的好。”

    “皇上说得是。”云庭低头，“至于六皇子身上的毒……那是南疆的蛊毒，和中原的毒药完全不同。即使在我们南疆，要想解开这种蛊毒，也是一件难事。所以，皇上。六皇子的身子，或许……”

    “哦，居然还有这灯事。”皇帝皱眉，摆了摆手道，“小许子，让太医去六皇子府，看看六皇子的身子到底如何了。等太医回来，咱们再说该怎么解决此事。”

    “嗻，奴才知道了。”许公公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退下。皇帝随即看向云庭，和颜悦色地道：“云庭爱卿，你说的事情朕已了然。不过，云庭爱卿可以放心，朕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迁怒他人的无道昏君。眼下事已至此，不妨先将云思打入大理寺，暂时断了她的供给，等她招供。剩下的事情，大可以徐徐图之。”

    云庭低眸道：“是，皇上圣明。”心底却有些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