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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5章 李二陛下的帝王之心!

      “可是陛下为什么不想处置侯君集,难道说是因为您适才说的‘法不责众’,陛下不想将此事扩大继而影响整个西征大军?”

    缓缓长呼长吸,稍微平复下内心的波澜之后,马周又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向程处弼道出。

    “虽说‘法不责众’,可是也未尝不可杀鸡儆猴,你以为呢?”

    可程处弼并没有直接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反问了回去。

    法不责众?杀鸡儆猴!

    马周瞪起的双眸更是惊愕,他显然听清楚程处弼的言外之意了。

    虽然说法不责众,此案牵连甚广,可是陛下未尝不可用重惩侯君集还警示所有在高昌国侵吞、掳掠财物的将士,做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若是侯君集得到了严惩,则其他将士自然担心陛下惩处,必然将所侵吞的财物上交向陛下请罪,到时陛下再施加恩德,亦可收拢人心,安定朝政!

    可是,若是这般,陛下根本就不用等到御史大人还朝才正式审理此案,随便一人都成。

    也就是说,陛下之所以没有严惩侯君集是还有其他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更重要的原因,陛下才不得不放弃严惩侯君集!

    可是,马周思前想后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想明白李二陛下为什么不严惩侯君集,比‘法不责众’还要来得更重要的理由。

    “属下愚钝,不明白程相大人所言之深意。”

    马周最终深长叹息了口气,恭敬地向程处弼施了一礼,并将自己的揣测问出。

    “可是难道说,陛下不想惩处侯君集莫非还有其他的缘由?”

    “你可曾想过新任的宰相黄门侍郎刘洎是谁的人?”

    程处弼轻笑地看着马周,平淡地道出一句话。

    其实刘洎担任宰相的时间是在贞观十三年,他已经在相位上任职一年多时间了,只是在程处弼这个刚回到长安城不久的人的眼里,他还是位新上任的宰相。

    宰相黄门侍郎、参知政事刘洎!

    马周的面色愕然得不行,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和刘洎有关!

    宰相黄门侍郎、参知政事刘洎会是谁的人?

    当然是陛下的人,所有在朝的官员严格上来说都是陛下的人。

    可那毕竟是严格上来说,马周也知道程处弼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所指的是派系,是刘洎所处的派系!

    “这......属下不知。”

    可是马周并不知晓刘洎是哪个派系的。

    虽然他和刘洎都在门下省工作,可是人家刘洎是宰相,是在政事堂署理国家大事的宰相,只是偶尔出现在门下省。

    就是出现在门下省的时间也不长,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和刘洎打的照面也不多,关系也不熟,他如何知晓刘洎是哪个山头的。

    程处弼的眼里泛着幽幽的弧光,指着马周下边的坐榻,笑意悠长:

    “如果我告诉你刘洎在担任尚书左丞之前,做的是治书侍御史,就是你现在坐的这个位子呢?”

    治书侍御史!御史台!前御史大夫韦挺!

    马周的眼里瞬时乍起一抹精芒,失声惊叹:“您的意思是说,刘洎是魏王的人!”

    “不错,死了一个宰相王珪,换了一个宰相韦挺,贬了一个宰相韦挺,又重新上位了一个宰相刘洎,这魏王,陛下可是一直恩宠着呢。”

    程处弼舒展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笑意,颔首点头,侃侃而谈,听着语气似乎对魏王并没有什么敬意,甚至还有多少调侃。

    不过马周自己也清楚,自家这位大人和魏王的恩恩怨怨,却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只要记住现在从程处弼口中确认的重点就成:那就是刘洎是魏王李泰的人!

    想到这里,马周此刻已是非常了然了,他根本都不用去问为什么程处弼会在此刻谈及刘洎是谁的人,这件事情和刘洎有什么关系。

    既然刘洎是魏王李泰的人,那么侯君集就必然是......

    就在此间,他又听到了程处弼的声音:“那你可明白侯君集是谁的人?”

    “侯君集是东宫的人!”

    这一次,马周没有丝毫的迟疑,斩钉截铁的回答。

    贞观十三年那场东宫和魏王府的风波,人尽皆知,此刻谈及刘洎、谈及魏王,那侯君集不是东宫的人,又是谁的人!

    而且,这也不仅仅是揣测,是有事实依据的。

    陛下此前每次离朝,都是太子监国,侯君集辅政,在此期间的长期相处,就算侯君集不是太子的人,那和太子的关系也差不了多少。

    “聪明!”

    程处弼毫无避讳地直接赞赏一声,然后将自身所解,没有丝毫隐瞒,一概告知马周。

    “以侯君集侵吞之十万贯,若是真按照律法来办,不仅相位不保,更可能会一撸到底成为庶人!”

    “可若是陛下重惩了侯君集,又能抬举哪一位到东宫,以陛下重惩侯君集之态势,就是到了东宫,又有谁敢真心为太子效力?”

    “侯君集若是重惩,则是东宫之失势,东宫之失势,则朝纲不稳,以陛下之智慧,如何会成此不智之事!”

    “这次是他侯君集命好,若不是因为东宫,就是九条命也不够陛下砍的!”

    “可笑他侯君集,堂堂吏部尚书,一朝宰相,竟然只值得十万贯!”

    “这西征诸将中也唯有阿史那社尔是聪明人,没有接受侯君集分财,以没有陛下的敕旨为由,独不受赏。”

    “程相之智,万人莫比,属下喟然叹服!”

    将此案完全捋顺的马周豁然开朗,心悦诚服、满是崇敬地向程处弼拜上一礼。

    不过此间,他的内心却并没有平复,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一整桩高昌国军征案都不是什么刑事案件,都是影响深远的政治案情!

    如若不是程相大人给他捋清一切,若是真让他个人独当,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马周深深呼吸,深以为忌地将此记在心中,然后向程处弼请示道:“那程相,这高昌国军征案到此就都结案了?”

    “嗯,是可以都结案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本官也该走了。”

    程处弼起身舒展了下腰身,将案头的文卷拿起,就朝着门外走去了。

    “程相,您可去哪,这可还没到退衙(下班的意思)的时辰呢?”

    虽然知道自家这位上司的习惯,可马周还是不得不哭笑不得地追了出来,大呼。

    “本官知道,趁着这会儿,去找陛下嗑叨嗑叨。”

    可程处弼却悠悠地扬了扬手,背负着双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