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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5节

      另一边,女人的屋中传来的哭声更大了,还有污言秽语的怒骂声夹杂其中,仿佛对于宋青小与这张娘子往来格外愤怒。

    那张娘子听得一清二楚,却全不往心中去,只是笑意吟吟的看着宋青小回家之后,才缩回了驴车之中。

    隔壁一直在搬腾东西,宋青小回了屋,宋父正在生火。

    他是个大男人,洗衣煮饭等事干得并不精致,煮的食物也就勉强算熟。

    大量不知名的植物根茎里,稀稀落落的有少数几粒煮得软烂的粟米泡在其中,显得清汤寡水,令人一望就半点儿食欲也没有。

    从先前那女人对宋父的称呼,以及张娘子对宋父的试探,可以看得出来这男人在公门当差。

    可此时看来,怎么好像穷得有些揭不开锅了?

    她端着碗出神,热气蒸藤起来,将她脸上的神色蒙住。

    “吃不下?”

    男人倒像是饿了,张嘴灌了一大口稀饭进嘴里,又见宋青小没有动,眼皮也不抬,问了她一声:

    “可是因为杨婶打你,还在伤心了?”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既然提到了,宋青小顺势将碗一搁,打听到:

    “她为什么这样?”

    性格凶暴,说话刻薄。

    面对宋父时,既有讨好,又有一种隐隐压制的感觉。

    “她丈夫死的早,生活很艰苦,大家都是邻居,将来互相照顾就是了。如果你怕她,离她远点儿,不要搭理她的话。”

    他温声吩咐了宋青小一句,又叮嘱:

    “快吃吧。”

    男人的目光落到了宋青小捧在手中的碗上,那碗里几乎看不到几粒米,清汤寡水的。

    他看了看小孩瘦小的脸庞,沉默了半晌:

    “发了晌银后,我会再买些米回来的。”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打探

    宋青小在意的自然不是吃食。

    但从男人的态度里,她却可以推断出许多的东西。

    他有一种愧疚感。无论是对于那凶悍泼辣的女人,还是对于自己的‘女儿’,仿佛在两边微妙的寻找平衡。

    夜半三更之后,宋青小躺在床上,开始在脑海里将‘今日’发生的一切慢慢回忆、推演。

    女人今日将她推倒在地后,她名义上的‘父亲’并没有对这个女人多加指责,反倒是那杨婶进屋之后,一番大声的哭嚎,好像是有意要喊给谁听。

    “丈夫早死,生活艰苦,互相照顾……”这是宋父曾说过的话。

    而杨婶哭嚎的是:“结义兄弟、当年的承诺、替人挨刀……”

    这样一来,线索就十分清晰了。

    宋父与当年杨婶的丈夫是结义的兄弟,兴许此人为救宋父而死,临死之前宋父对他有过承诺,要替他照顾他的未亡人。

    若是这样,便说得通为何宋父身为差门之役,却生活艰苦,恐怕是因为他的晌银,需要照顾两个家庭。

    他对杨婶多加忍耐,连女儿被打骂,也只是女儿离杨婶远些,更是显出他对于杨婶有一定的愧疚之心。

    理清了这一点后,宋青小的心思又放回到那张娘子身上。

    她腹中怀的孩子到底有何秘密,自己进入这个场景,与鬼庙中的声音又到底有何关系?

    实力被压制,身在场景之中,却又没有任务提醒,不知是不是需要什么契机。

    目前唯一可能肯定的,是自己身在场景中的场景里。

    鬼庙中的声音说,这是他/她/它送自己的‘三个’礼物,由此便能得知,如今的场景关系着之后的生死。

    “若不能逆转乾坤,便会死在这里。”

    也就是说,她要是找不到这里与鬼庙的关联,她会被封印在鬼庙之中,不得超生。

    “三个礼物……”

    她略一思索,琢磨着:“莫非是老刘三人?”

    行商队中,一共有三人出事。

    老刘、王贵儿、赵四,在离队的过程中,已经相继而死,接着化为鬼庙的伥鬼,将行商队的人骗了进去。

    如果鬼庙内的声音所指的‘三个礼物’是指死掉的这三人,那么这三人的死亡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样有利的东西呢?

    她摊开了掌心,手掌上根本看不出来‘仁’字的烙印。

    而手腕处的银狼图腾淡了许多,像是一团模糊的印记,已经看不太清楚银狼的形迹。

    她心中发沉,缓缓伸手抚了抚这印记,却感应不到银狼半分回应。

    ……

    一连几日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宋父过于粗心,还是因为以往的‘宋青小’本身就是个内向而懦弱的性格,导致父女二人之间从不说话,但宋父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儿。

    他每日早出晚归,与宋青小碰面的时间不多,但出门前却会准备一些吃食留在家里。

    隔壁的张娘子搬好了家后,出大杂院的时间也并不多,兴许也对这人多眼杂嘴也杂的院子充满了警惕。

    到了第五日的下午,宋青小正在清洗旧衣时,却突然听到了外面轻细的脚步声。

    这大杂院里的房屋墙壁很薄,大多都是以编织的竹篱糊土而建成,附近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她站起了身,靠着墙缓缓往门口的方向移。

    透过竹篱的缝隙,她能看到一道人影在她门口徘徊,像是想要敲门,却又拿不准屋里有没有人。

    来人身穿青色衣裙,身段娇小,是个女人。

    约数息功夫后,那人似是下了决心,正欲伸手拍门之际,宋青小从里一把将门打开了。

    才搬来隔壁没几天的张小娘子挺了个大肚子,手举在半空,另一只手提了一个蓝子,上面盖了层布巾。

    “哟,我还担忧没人呢。”

    她一见面色冷漠的小孩,顿时露出笑意,将手里提的蓝子往宋青小面前一递:

    “搬来几天了,说要拜访一下周围邻居,可惜才刚搬来,家中杂物甚多,今天才腾出时间。”

    宋青小没有去接,她又笑:

    “是我自己做的一些点心,尝尝味。”

    这里环境很差,大家都不富裕。

    宋父是公门差役,有固定的晌银,但宋青小进入场景数天,却没有一天不饿肚子,可想而知环境的恶劣,食物的珍贵。

    张小娘子却能在闲暇之余制作点心,可见她有一定家底,出身应该不差,不知为何会流落到这里。

    宋青小心里想着事,身体侧开,示意张小娘子进来。

    “你一人在家呀?”

    她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提着蓝子迈步进屋,转头打量了一番屋中摆设。

    宋家贫穷得很,几乎没什么家底。

    正屋摆了一套陈旧的吃饭桌椅,旁边摆了好几个盆,里面泡着旧衣。

    那衣物颜色繁复,竟有几件是绸缎的,无论是质地、颜色、款式,都不是宋青小能穿的。

    张小娘子看了一眼,便猜出她应该是替人洗衣服,赚取一些微薄的钱补贴家里。

    宋青小神色也很坦然。

    其实这种事情,自她进入神狱,踏入了修道之门后便已经不再干了。

    可如今既然进入场景,在力量受限无法使用术法的情况下,要想融入环境,自然也不能与之前表现的不同,令宋父心生疑惑。

    “嗯。”

    她应了张小娘子一声,又坐到了搓衣盆前,打算借此机会探探她的来历。

    “几个月了?”她一面搓着衣服,一面看了张小娘子的肚子一眼,问了她一句。

    张小娘子扶了桌子坐下,听她这样一说,不由心中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面前坐着与她对话的并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令她隐隐感到了几分压力的成年人。

    她怔了一怔,回过神来时,注意到宋青小盯着她在看,那目光让她下意识的回避:

    “八,八个月了。”

    “快生了。”

    “是啊。”张小娘子就感觉更加奇怪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搬来我们这里呢?”

    她看起来家境不差,衣裙虽旧,但却没有补丁,哪怕她极力掩饰,宋青小却眼尖的可以看到她衣服的袖口处有绣花的样式。

    她的头发梳的是普通的盘髻,虽没有佩戴首饰,可抹了头油,梳得十分整齐。

    一个人无论如何假装,但一些习惯、细节却仍会曝露出一些端倪。

    张小娘子出身应该不错,看样子也还有家底,却偏偏在大肚子的时候,跑来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居住,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不租屋便宜么?”

    她摸肚子的动作一顿,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又作势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深呼了一口气。

    兴许在她面前的宋青小还是未成年的样子,所以她并没有那么多的防备之心,说的话漏洞百出。

    “你的夫君呢?”

    宋青小装着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儿,又问了一句:

    “他……他……有事外出经商了。”

    “经商?”宋青小问了一句,张小娘子就神色有些不自在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