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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偌大的广场寂静无声。

    诧异、鄙视、唾弃……各种各样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投来,汇聚到凤瑄的身上。

    凤瑄面不改色,视线穿过大殿,直面无念宗宗主。

    扑通、扑通。心脏在胸腔内有力而又快速的跳动着。

    凤瑄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抓着厉扶仞的手无意识收紧,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然而还不待大殿内再次传来回复,广场上的弟子们,终于从方才凤瑄的一番话中脱身出来,广场上再次响起反对的声音。

    “我宗守卫森严,除了厉扶仞外,再找不出第二个魔修。”

    那人大声质问:“你如此苦口婆心的为这魔物狡辩,莫不是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是啊。”

    “谁知道呢。”

    ……

    弟子们闻声附和。

    这人左一句“魔修”,右一句“魔物”,分明没将厉扶仞当做同类。

    听的凤瑄皱起了精致的眉眼。

    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凤瑄轻轻捏了捏厉扶仞的掌心,示意他不要往心里去。

    凤瑄自己却横眉冷目,锐利的视线直扫说话之人:

    “师兄若是要这么说……”

    “那师兄放着真正的凶手不去查,反倒是抓着我们两个毫无嫌疑的人不放,师弟我可不可以也怀疑师兄同真凶有勾结,这才故意转移众人视线,欲为真凶开脱?”

    凤瑄将其中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你!你!你简直胡搅蛮缠!”那人显然气急败坏,一句话硬是断断续续好几遍才说了出来。

    同时凤瑄也发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人群的边缘处,有人忽然不自然的动作一僵。

    凤瑄顺着余光望去,不偏不倚的对上了白乐荣的视线。

    视线交汇不过片刻,白乐荣率先躲开了凤瑄探究的视线,同时凤瑄还注意到,游思利就站在白乐荣身旁。

    就在这时,大殿内终于传来宗主苟流的声音:

    “凤瑄。“

    “弟子在。”凤瑄松开厉扶仞的手,恭敬行礼。

    “你所言有理,但仅凭你三两句话,也不能彻底洗脱掉厉扶仞的嫌疑。”

    凤瑄垂下的面容中,双唇紧抿。

    “传我令,着刑罚堂弟子全宗搜索魔修踪影;另,厉扶仞扣压地牢,事件调查清楚前,不得踏出半步。”

    “谨遵宗主令——”所有广场弟子异口同声的行礼答道。

    众人话音方落,便看到凤瑄礼毕挺腰,朗声道:“我定会查明真凶。”

    大殿墨色大门,在凤瑄的这句话中缓缓关上。

    广场上的弟子,也骚动着消散了。

    凤瑄转身,语气重新变得软和,他贴在厉扶仞的身边,用只有厉扶仞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还你一个清白。”

    那一瞬间,厉扶仞眼中雾气,仿若溃败般彻底消散的一干二净,他眼神触动,紧盯着说话之人的侧颈。

    白皙纯净——同他的主人如初一辙。

    是任何人见了,都克制不住的想要揉捏、掌控且占有的美好。

    他,也不例外。

    凤瑄后退一步,刑罚堂的弟子走到厉扶仞身边。

    凤瑄深吸一口气,他重新整理好心情,随即歪头对着厉扶仞俏皮一笑,眨眨眼:“等我哦。”

    “嗯。”厉扶仞垂眸对上笑意盈盈的少年,神情不明,声音中带着克制般的喑哑,“等你。”

    直到厉扶仞被刑罚堂弟子带走了,凤瑄还在厉扶仞身后用力的挥手。

    只是挥动的频率越来越慢,等到厉扶仞彻底消失在凤瑄的视线中,凤瑄收回了沉重的手臂,脸上的笑意顷刻间荡然全无。

    “凤瑄。”广场上的弟子几乎已经走完了,衡永思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目含忧愁。

    “你当真要去找凶手?”

    一看到衡永思,凤瑄嘴角重新带上笑意:“嗯。”他重重点头。

    “厉扶仞在冰窖里救过我,我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衡永思显然在犹豫什么,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好吧。”

    他似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放下了什么枷锁般:“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那真是太谢谢你啦!”凤瑄真诚的感谢,余光里,又两道身影靠近。

    凤瑄向前一步,同衡永思并行,白乐荣踌躇着跟在游思利身后,迎面而来。

    衡永思仍旧吊儿郎当地摇着手中的扇子,一手背在身后,神情很是不屑,他嗤笑:“呵,什么真凶,真凶方才不是已经被刑罚堂弟子带走了吗?”

    凤瑄没搭理他,同衡永思欲走,路过白乐荣身边时,忽听白乐荣开口:

    “抱歉。”

    凤瑄脚步一顿,他面无神情:“这话,你应该当面对厉扶仞说。”

    白乐荣沉默片刻,忽然掉头走了。

    这时候,游思利摇着扇子靠近:“你说你这么苦心积虑的巴结那个煞星,你图的什么?他是会摇尾巴给你看吗?”

    凤瑄的视线冰冷如剑。

    游思利笑着点头:“我看你长的也不错……”

    “不若这样,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定为你寻来,代价嘛,也很简单,你离了那条狗,跟着我。”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游思利折扇半开,挡在嘴边,一副玩味的模样。

    衡永思率先忍不住,欲要上前,却被凤瑄左手拦住。

    衡永思正焦急欲让凤瑄松手。

    下一秒,凤瑄右掌一闪,长剑显出,划拉一声划破空气,架在了游思利脖子上。

    游思利身形明显一僵,却又不敢动。

    凤瑄冷冷道:“你们怕无念宗宗规,我可不在意这些东西,不信,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凤瑄说话间,灼热似火般的剑气便似搭在箭弦上的箭一般,蓄势待发。

    游思利一脸想骂却又不敢骂的屈辱神情,硬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废物。”凤瑄收剑,留下这句侮辱性极强的嘲讽,带着衡永思半刻不曾停留的走掉了。

    直到凤瑄走出数布,才听到游思利咬牙切齿的恶毒道:“我好心奉劝你,离那条狗远一点。”

    凤瑄指尖一挥,一道金色灵气贴着游思利的侧脸飞速略过,一缕头发散落在地上。

    游思利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

    夜深,凤瑄将一道符咒系在了忠灵鸟的脚上,又同忠灵鸟耳语了几句,这才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将忠灵鸟放了出去。

    送走了忠灵鸟,凤瑄关好窗,提起手边的包裹,步履匆忙的出了房间。

    凤瑄给自己罩了一个高级隐身符咒,这才偷摸着潜进了地牢里。

    和水牢不同,地牢,乃是刑罚堂关押犯错的普通弟子的地方。

    此处虽偏僻阴暗,但同水牢比起来,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凤瑄绕过巡逻弟子,寻了大半刻,才终于找到了厉扶仞所在的位置。

    厉扶仞正盘腿靠坐在墙角,闭着眼假寐。

    凤瑄心中一喜,本欲断开符咒,走到地牢前,凤瑄灵动的眼珠子一转——

    他悄不留声的走到厉扶仞身旁,俯下身,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又转,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然后——对着厉扶仞的耳边呼呼吹风。

    一下、两下……

    他吹的第二下,厉扶仞猛的睁开了双眼。

    凤瑄掐了掐嗓子,憋笑,装出一副柔媚的嗓音,学着画本子里写的那样:

    “官人,这夜间寒冷,不若让奴家舍身……”

    一边说着,凤瑄还不忘一边往厉扶仞的耳边吐气,好一个勾人的小妖精。又伸手在厉扶仞的身上摸来摸去,一副欲占便宜的模样。

    凤瑄一开口,厉扶仞漆黑的双眼便一闪。

    还不待凤瑄说着,厉扶仞精确无误的一把抓住凤瑄的手腕,将人往身旁一带。

    凤瑄猝不及防,被厉扶仞拉入怀中,凤瑄顿时破功,小声克制的哈哈笑个不停。

    他想问,厉扶仞是什么时候发现是他来的。

    还未开口,一直干燥修长的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勺直往厉扶仞的怀里带。

    凤瑄只能低声呜呜呜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才想反抗,片刻后,一道脚步由远至近走了过来。

    凤瑄瞬间消停,一声也不敢吭,心脏更是砰砰砰跳的飞快,面上发红。

    一种诡异的,好似情人夜会被抓包的紧张感,禁忌又刺激席卷了凤瑄浑身。

    教凤瑄脚趾都不住的蜷缩了起来。

    好在巡逻的弟子见没有发现异常,脚步声很快又消失了。

    凤瑄这才松了一口气。

    部分微凉的气息流落在厉扶仞的脖颈间,引起他松手的动作,不自然的停顿了半刻。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凤瑄小声问。

    厉扶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答:“你身上,有股淡梧桐花香。”

    凤瑄扁扁嘴,那岂不是他才过来,厉扶仞就发现了?

    “还装的那么像。”他还以为自己演的很好呢。

    厉扶仞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你来做什么?”

    “陪你。”凤瑄恶狠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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