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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唐红雨表情僵住:“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我现在不早滚到国外去了?”

    “啧。”

    唐亦懒得和她说话,落回眸。

    唐红雨却不想翻过去:“不行,你说清楚,少装出一副早就知道还放了我一马的德性!”

    “……”

    “你真早就知道?”

    “……”

    “你还真放了我一马?”

    “……”

    无论唐红雨怎么问,唐亦似乎懒得就这个话题再多说一个字了。

    唐红雨悻悻地转回去:“反正我不信,当初我们又不熟,你更不可能在乎唐家的血缘关系,为什么要放过我?”

    安静半晌,唐亦在阴影里轻勾了下薄唇。

    “坠子。”

    唐红雨一滞,“什、什么坠子。”这样问着,她却下意识摸了摸空荡的颈前。今天没戴,但以前那儿是挂了只小玉佛的,以前也从不离身地戴着。

    她生母留给她唯一的物件。

    唐亦慢慢俯下身,枕着手臂靠到吧台上。

    他阖上眼,声音沙哑,梦呓似的。

    “我也送了她一个坠子。”他声低下去,渐消弭于无,“那时候想她也能一直带在身边,就好了。”

    唐红雨梗在那儿。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刚刚咽下去的那口酒噎了一下似的――上上不来下下不去,把人搅得乱七八糟,心烦意乱。

    “喂,唐亦。”

    “……”

    “唐亦?”

    “……”

    无人回应。

    唐红雨观察几秒后转回来,头疼地敲了敲额角,然后她朝酒保勾手指:“我来之前,他喝多少了?”

    酒保表情无辜,从吧台下面拿起一只空掉的洋酒瓶,放在唐红雨面前。

    唐红雨眼角一跳,转头想骂那个醉过去的,就见酒保慢吞吞起身,又放上来第二只空瓶。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

    数秒过去。

    对着面前空了三瓶半的洋酒瓶,唐红雨磨着牙朝酒保勾手。酒保俯身下来,被她拽着领结往面前一拉。

    唐红雨咬牙切齿的:“你知不知道酒吧里喝出人命,我们也是要、负、责、的?!”

    酒保表情无辜:“我提醒他了,他不听。”

    唐红雨:“……”

    气极地松开手,唐红雨恨恨转头,用力瞪了唐亦一眼,然后伸手去他口袋里摸出手机。

    一边在那一片没备注的号码里翻找,唐红雨一边低声咒骂:“唐家绝对是损了阴德了,不然就唐昱那么一个全北城闻名的花花公子,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痴情种?”

    咒完,那串熟悉的、她曾经在冉风含手机上看到过的号码也被唐红雨翻到了。

    不出她意料,是唐亦手机里唯一有备注的。

    还很长。

    “白雪、人参果、小菩萨?”

    唐红雨气得笑骂。

    “神经病。”

    电话拨出去。

    等对面一通,唐红雨就转换腔调,靠着吧台慢悠悠地彬彬有礼地开口:

    “您好,我们这里是失物招领中心――请问您家丢狗了吗,成了精还会喝三瓶半洋酒的那种?”

    第57章 “对不起。”

    北城机场。

    林青鸦和芳景团白天结束了第二期《轮回》主题演出赛的录制,乘下午的航班回来。

    从北城机场的航站楼里出来时,外面天色早已黑得如墨淋漓。星子三三两两地嵌在夜空里,偶尔还有几颗划过去的,是飞机的机翼灯。

    芳景团安排的车将她们分批送回。林青鸦坐在其中一辆里,同乘的还有白思思和专门来陪送的简听涛。

    车开出去不久,简听涛关心地问:“林老师,我听团里演员说,您对这期录制的演出赛不太满意?”

    林青鸦正在看白思思平板里拍下来的芳景团这一期录制里的照片,闻言轻起了眸。

    安静之后,她微微摇头:“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

    “嗯?”简听涛侧过身来,“我看过节目组那边传回来的完整录制,无论水袖舞还是那段生旦净丑的戏妆连镜,包括唱词和念白,年轻演员们的整体表演应该还是不错的?”

    白思思在旁边赞同地点头:“节目组的人都说了,专业人士出马就是不一样。咱们的戏腔表演一张口一亮嗓就能听出戏曲底蕴来,和一些掐着嗓子哼哼两句就敢说自己是戏腔歌曲的表演完全不同。”

    “节目组也这样说吗?”简听涛露出喜悦神色。

    “嗯,我亲耳听导演组聊的!”

    林青鸦想了想,开口:“就一种新的表演形式来说,演员们的表现可圈可点。”

    简听涛回头,不解地问:“那您是觉得哪里不合适?”

    林青鸦斟酌着开口:“还是之前的问题。任何一种传统文化的表演形式想要跟上时代,须有创新,有每个时代的烙印。”

    简听涛:“戏腔歌曲,不正是一种创新吗?”

    林青鸦轻摇头:“但创新的前提是要守正。”

    “守正创新一直是大家想要追求的,”简听涛苦笑道,“可什么样的标准和分寸算是守正,这个好像很难定义啊。”

    林青鸦:“从我的角度,守正至少要保证,这种艺术形式的根和灵魂没有变。”

    简听涛思索几秒,有点明白了:“您是认为戏腔歌曲这种表演虽然也是有观赏性的,但本质已经变了。”

    “嗯,”林青鸦拨过那些照片,轻叹,“它们以昆曲为主题,体现了戏妆、唱腔、身段等各种昆曲最重要的元素,但这是形的拼凑,而缺失了最重要的灵魂。”

    “……”

    简听涛没再说话,陷入沉思。

    白思思撑着脑袋想了想,用力点头:“角儿说的对,我也觉得不行,这是衍生品,不是昆曲。”

    林青鸦回神,无奈笑她:“你怎么像颗墙头草?”

    “我哪里是墙头草了?要是我也是角儿您墙头下的。”白思思理直气壮地叉腰,“角儿您往哪儿,我就往哪儿倒。”

    林青鸦摇头轻笑。

    她目光抬起,瞥见还在愁皱着眉的简听涛,轻声安抚:“你也不必太担心了,新路总要慢慢试着才能走出来的。而且这一条虽然不通,但受它启发,关于团里剧本新编的主题方向,我有了一点想法。”简听涛惊喜回头:“您想到新剧本了?”

    林青鸦淡淡一笑:“算是失败尝试后的一点灵感方向。”

    “太好了,团长和乔老师他们那边最近半个月都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嗯,这两天有时间,我们可以在团里讨论一下。”

    “好!我尽快安排!”

    简听涛还兴奋地想和林青鸦继续往下聊新剧本的想法,白思思那边却突然有了动静。

    她从包里翻出震动的手机,看了两秒递给林青鸦,表情古怪:“角儿,找您的。”

    林青鸦一怔,接起电话。

    片刻后,她挂断电话,抬眸望向简听涛:“抱歉,回家之前,我需要先去另一个地方。”

    简听涛:“您说,我让司机送您过去。”

    林青鸦低头,把发来手机上的地址读给简听涛听了。

    简听涛一愣,咳嗽了声才趴去前座让司机换地址。而坐在林青鸦旁边的白思思也表情古怪起来。

    林青鸦察觉,问:“怎么了?”

    白思思表情拧巴了好一会儿,小心开口:“角儿,您要去那边啊?”

    “嗯,那里有什么问题么?”

    白思思说:“您说的那个店我倒是没听说过啦,不过这个店所在的那条街……”

    林青鸦:“嗯?”白思思:“好像是,北城最有名的酒吧街之一了。”

    “……?”

    black酒吧的位置堪称非常隐蔽,当然也因此,它的房租价格相较于这条街上的其他店便宜很多。不过托某人的福,这几天的小清吧black门庭若市,客流量完全不输给其他比较热的酒吧了――

    至少在简听涛让司机把车停在巷外后,林青鸦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来酒吧的客人一点都不少。

    投来她身上的目光更不少。

    搭上离开北城的飞机前,林青鸦代表昆剧团出席了节目组的晚会,因航班时间没有来得及换衣,从机场要回家,又被那通电话直接带过来,所以此时她穿在身上的还是参加晚会的晚礼服。

    那是条雪色长裙,毫无装饰,只衬出曲线,像把一袭月光穿在身上。

    垂在裙后的长发如瀑如缎,露在外面的,无论肩颈或脚踝,都透着雪色似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