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缘起缘由

    柳树精的语气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强烈，恨意滔天，似乎连那些阴气都被逼得迸发了出来，整棵树干上黑气缭绕。

    张唯一神情一凛，他明白，这是柳树，已经被刺激的怨气外泄，而这些怨气如果进入了人的身体，则会将人变得异常狂躁，甚至可能得失心疯。

    “慢着，你先冷静一下！”张唯一自己确实有自保的能力，只要贴一张符在身上，然后默念法咒就可以，但是倒在地上的四个人，他不可能同时救得了，所以他只能连忙制止这个发了狂的柳树精，“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先不要动怒。”

    “对……”柳树精因为他的这番话渐渐停止了暴躁，那些怨气也渐渐消弭，钻回了树干之中，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还要继续讲我的故事，我要将这些仇恨铭刻在我的骨子里，永远不要忘记。”

    张唯一其实有些可怜这个柳树精，他说到底也是善良的，只是死后被仇恨蒙蔽了眼。

    其实不用柳树精再多说什么，她已经隐约猜到后面的结局了，但是他作为一个听众，最不能做的就是打断别人的发言。

    “我死后，或许是因为平常做的善事多，积累的福报，我的魂魄没有立刻被人勾走，所以我游荡在山间，最终栖息在这棵柳树之上，山洪过去，村民们又重新搬回了这个小村庄，我看着他们，每天嬉皮笑脸，过上富裕的生活，我心里的仇恨在疯狂的增长。”

    “凭什么他们受了我的恩惠，直接抛弃了我，却还过上这样的生活，而我们这一生善良的人家，却永远的死在了这里，我想不通，甚至他们连我们一家三口的尸骨都没有埋，直接拖去后山扔了。”

    “我当时好悔恨，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对他们好，到头来一个个都是白眼狼，不但忘恩负义，而且没有人性，所以……”柳树精原本愤怒的声音突然变得诡谲起来，还有几分桀桀的笑声在空气中盘旋。

    “我是死前带着怨气死去，所以是一个怨鬼，刚好我栖身的柳树有助于我滋长阴气，久而久之我就有了法术，从而附身在这棵柳树上，那么我有了能力，自然要复仇了。”柳树精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快意和解恨，听得出来，他确实对这一村子的人心寒到彻底，也恨到了极致。

    “所以，你就利用这法术，将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杀了吗？”张唯一愤怒的开口问道，不管怎样，他们都是曾经一个村子的同胞，就算有那么几个人懦弱的不肯出手相助，但总是有好心的人。

    难道作为村长的他曾经就没有受到过村民们的恩惠吗？人生来就怕死，在面对生死的抉择时，人会躲避和懦弱，这是本能。

    在去送死和自保的选择中，村民们选择了自保，这其实从道德上来说说不过去，但是却能够理解，而且柳树精的妻女是人，难道那些村民的孩子和妇人就不无辜吗？

    “没错，而且我利用的是让他们最痛苦的死法，我将他们的魂魄深深的从身体里面拽了出来，将他们的尸体，全都堆在我的身旁，给我提供养分，每到傍晚，就将他们的魂魄放出来，控制他们给我下跪认错，几十年如一日，我才感觉怨气消散了一些，但我不会原谅他们。”柳树精十分细致的将他如何杀村民的过程，详细的说了出来。

    听得出来，他是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报复的快感，哪怕泯灭了人性和善良，他也也想要这么做。

    “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吗？”张唯一咄咄逼人的问道。

    柳树精还没有回答，一旁倒在地上的四人此刻纷纷睁开了眼睛，当看到古老的柳树上那张巨大的人脸时，不约而同的吓了一跳。

    “唯一，这就是那棵柳树？”老道士摸了摸下巴本不存在的胡茬，一脸高深莫测的问道。

    “没错……”张唯一的语气有些悲哀，这件事其实很难分出对错，按照正义的角度而言，柳树精做错了，而且是十恶不赦的大错，但是站在人性的角度来看他，其实也情有可原，自己的妻女死于曾经一手救助的人的漠不关心，换做任何人都会有怨吧？

    更何况大善所面对的极致是大恶，曾经的他有多善良，此刻他就有多悔恨当初的善良，以至于产生出多大的恶。

    “到底发生了什么？哎，那些村民呢？这里怎么有一堆白骨？”小和尚一惊一乍的问道，那些白骨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阴森，而且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不忍直视。

    “其实我们白天曾经看到的那些村民，他们只是一缕魂魄罢了。”张唯一解释道，“刚才我比你们早一点出来幻境，所以遇上了眼前的这位，他曾经是这个村的村长，但是后来死于山洪，心有不甘，杀死了整个村子的人，附身在这颗柳树上。”

    “什么？”老道士顿时怒了，一个成型的妖孽，直接屠杀了那么多手无寸铁的人，简直是罪无可赦。

    就连平常很和气的小和尚，现在也是一脸愤怒，“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快点灭了这个妖孽，让那些人入土为安？”

    “你们别冲动，我话还没说完，这个村长曾经也是一位大善人，但是他的死就是因为那些村民的冷漠造成的，如果当初哪怕有一个人愿意出手相助，都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张唯一觉得这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如果村长不善良，或许就不会产生这么大的怨气，但如果村民们能善良一点，或许也就不会造成这样的血流成河。

    总而言之，双方都有错，无法说清谁是真正的受害者，但是他们今天站在正义的这一方，所以无论如何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他们都不可能在坐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