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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说起她和霍盛凌的渊源,要追溯到前世的很久以前。

    那时虞月凝已经是魔尊殷无渊的左膀右臂,在魔殿平步青云,名声逐渐显露,魔族魔修们都隐隐听说那位闻风丧胆的魔尊大人有了个十分看重的弟子。

    也就是这个时间点,殷无渊让她离开魔界去执行一项任务。

    殷无渊拥有着真魔血脉,是天命魔皇,力量从出生起便比普通魔人强大无数倍,但同时这魔血也是极阴极寒,需要时时刻刻压制,让他根本无法离开魔界。

    仙魔对立,力量更是如此。和魔族一样,仙族的血脉越纯正,蕴含的天赤之力便越发强大,若是用仙族的血来炼制丹药,可以有效缓解殷无渊的痛楚。

    此时,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根据魔族的探子报告,某地富商的儿子重病,为他家放牧的年轻人割血救人,竟然奇迹般地让病人病情好转治愈。

    当地人觉得这是老天怜悯富商是好人,才治好了他儿子的病。

    后来富商想认这个年轻人为义子,年轻人婉拒之后当夜离开了,再无踪迹。于是百姓们更觉得这人就是菩萨显灵。

    只不过据说,这位菩萨是金色瞳孔。而异瞳往往是妖族特质。

    殷无渊当时一听,便来了兴趣。

    如果此事不假,血能治病乃仙族其中最纯正一脉的独有能力。

    当今天帝,便是这一脉的传人。

    早年其实传闻天界天帝与妖族之女有染,只不过因为魔、妖、仙三族从出生便自带血脉的力量,所以不同种族生下的孩子天生要被相互对立的力量撕扯,极易夭折,所以众人即使知道这皇家秘闻,也鲜少会去想他们有没有孩子。

    要知道,唯有人类能与三族通婚,但婴孩的血脉被人血稀释,即使健康长大也很难有作为,混血身份又不会被认同,最后只能被排斥成为边缘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这个年轻人是仙与妖的孩子,那便是个奇迹——更何况天帝血脉也是仙族天赤之力最纯正的一脉,不是寻常妖族之身能承受得了的。

    殷无渊大胆地猜测这年轻人是天帝都不知道的私生子,并且将所有事情都全盘与虞月凝托出。

    虞月凝与他签署魂契,这个世上殷无渊自然也最信任她。

    殷无渊要求她去与这个年轻人接触,确认他的身份,若真是天帝之子,抓回来复命,从此魔尊便会有一个源源不断的丹药原材料,而且无人知晓。

    虞月凝领命重返人界。

    上一次离开人界的时候,她不过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脆弱少女,或许还对未来有一丝虚无的憧憬。

    而如今返回人间,她的心已经冷了。

    她的目标便是霍盛凌,一个因为异瞳处处碰壁,却还是在危急关头割伤自己救人的傻子。

    让他爱上自己很容易,没吃过糖的孩子总是很好满足。几次敞开心扉的挑灯夜谈,平常日子里的温情片段,对上目光时不经意的巧笑倩兮。

    从没被人温柔相待过的霍盛凌很快便沦陷了。

    给他一点温暖,他自己就会主动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那最后一点烛火的温度也消失不见。

    虞月凝想起最开始霍盛凌,剩下的只有这些记忆。

    一个自己不论受了多大伤害,仍然遮掩伤口,笑着对人的白痴。在虞月凝的经验里,这样的白痴活不过第二天。

    于是有一天,她亲手‘终结’了他。

    那时她已经是三境魔修,对付一个没修炼过的混血绰绰有余。

    魔族有炼血做丹的传统,在魔丹师的眼里,顶级的心头血必然在大喜大悲之时取下,才效用最佳。

    确认了他是仙族后裔,殷无渊要她先取他的心头血,再带人复命。

    于是,在大婚的那一天,虞月凝刺穿了他的心脏。

    仙族混血不会死,所以她并没有留情。

    霍盛凌葱白如玉的手指死死地抓着她的剑刃,血顺着剑滚下,与他胸腔的血液融为一体。

    虞月凝垂眸,却是在想,这心头血恐怕不会效用太强了。

    霍盛凌濒死爆发仙族之力,一掌击碎虞月凝的肋骨,踉跄地逃离了简陋却张灯结彩的婚房。

    虞月凝一身染血的婚服,如同女鬼般回到魔殿,魔人纷纷避让,生怕触到霉头。

    任务失败,那是殷无渊第一次惩罚她。

    仅仅是一个瞬间,人间短暂的泡影瞬间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疼痛与战栗,还有永无边际的黑暗。

    她痛哭流涕地抓着殷无渊的衣摆,疼得浑身发抖。

    殷无渊坐在高位,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痛苦,过了半响,他才伸手揽起她的后背,轻柔地治好了她那被霍盛凌拍碎的肋骨。

    他抚摸着虞月凝的头发,好像刚刚的暴/.行并不是他做的。

    从此之后,虞月凝和霍盛凌的孽缘就此结下,剩下的百年里都在相杀。

    直到最后,她卸了他的妖骨,取了他的血,终于将百折不屈的霍盛凌逼到死路。

    她以为他死了,直到入魔的霍盛凌归来,亲手杀了她。

    对于这件事情,虞月凝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从她踏入魔界杀了第一个对手的时候,便早就做好了第二天身首异处的准备。

    只是……

    她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围墙另一边的马厩。

    和他相杀了那么多年,虞月凝自觉对霍盛凌是了解的。

    她知道霍盛凌起初因为混血而过得艰难,尤其是最开始他不会隐藏瞳孔的时候,但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伤害。

    ——一个因为妖族身份而被人类如此虐待的人,竟然未来还能做出不求回报救人的举动?

    原来最开始他比她想象得还要更傻子。

    一声又一声的鞭打落在皮肉上,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虞月凝在围墙后面缓缓坐下,她靠着墙壁,有点头疼。

    若是按照她不想被牵扯的风格,应该现在立马走人才对。反正她知道未来,也知道霍盛凌是天帝私生子,人类的鞭子根本不可能打死他。

    但是……

    虞月凝有点烦躁。

    算了,关她什么事?

    不论怎么样,霍盛凌都是杀了她的人,她是魔修,一向讲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报不了的仇下一世也要报。

    这么想着,虞月凝又原路返回自己临时落脚的院子,她推开门,在满是灰尘的木板床上躺下,压得废旧多年的老木床咯吱咯吱直响。

    她闭上眼睛。

    乌合之众的笑骂声,空气的破空声仍然不断传来。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虞月凝再次睁开眼睛。

    她撑着自己坐起来,面无表情地拔出卫霄原送给她的短刀,在木床的边缘擦了擦,木屑随之而落。

    锋利无比,果真好刀。

    虞月凝推开房门。

    这一次,她没有躲避,而是正大光明地向着马厩而去。

    快走到马厩的时候,鞭声忽然停了下来,空气十分安静。

    虞月凝潜意识地察觉到危险,便听到有人说,“听说妖族的畜生不会死,不知我们将他身上所有的肉都片下来,他还会不会活?”

    她瞳孔紧缩,几步之下来到马厩正面,果然看到其中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拿起了柴刀!

    “喂!”虞月凝厉声道。

    几人抬起头,他们看到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手握短刀,即使过于消瘦也遮掩不住眉骨的漂亮,在这样的乱世让人眼前一亮。

    他们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有人笑着问,“姑娘,你瞧你气冲冲的,这是谁惹着你了?”

    “就是,小姑娘握什么刀啊,来,把刀放下,让哥哥握握你的小手如何?”

    几人根本不管她拿刀是因为何事,便已经丢下了马厩里浑身是血的霍盛凌,而转身去围虞月凝。

    他们一嘴污言秽语,色眯眯的眼神几乎想要生刮下她的衣服来。

    马厩里,奄奄一息的霍盛凌垂着头,血混着冷汗落下脸颊。

    他昏昏沉沉,完全是凭着血脉的力量还残留一丝意识。

    霍盛凌察觉到围着他的人都离开了,他勉强抬起头,肿胀的眼皮夹杂着血丝,只能模糊地看到那些同村的地痞流氓们去围剿一个瘦弱的姑娘。

    他的手指握紧,似乎想要挣扎,却只让勒紧血肉里的绳子更加缩紧。

    霍盛凌的喉咙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沙哑地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他抬起沉重的头颅,模糊不清的视线与那姑娘相对。

    他嘴唇微动,吐出二字。

    快跑。

    霍盛凌看不清那女孩的眉眼,只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不待他明白这是何意,下一个瞬间,血光闪动,毫无防备的混混们惨叫着倒在地上。

    霍盛凌的意识几乎卡住,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出现了幻觉。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他看到姑娘干净利落地拔出短刀,漫不经心地在混混的衣服上擦干净血迹。

    “打人就打人,吵到我睡觉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她笑着说,眸色却十分冰冷。

    她穿过毫无声息的混混们,来到他的面前。

    霍盛凌比她高很多,双手又在头顶,她举起手臂,又垫了下脚,一刀将绑着他双手的绳子砍断。

    他的身体毫无知觉地倒下,虞月凝伸手撑住了他。

    一垂眸,全是血,多得让她都有些晕血了。

    霍盛凌虽然骨瘦如柴,但身高在这里,又完全不控制自己的身体,虞月凝要咬牙才能勉强撑住他。

    她将他拖到旁边的马旁,喘息了一会,这才说,“我知道你很痛,但你能自己爬上去吗?”

    霍盛凌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旁边的马匹竟然自己屈腿蹲下了!

    很好,她都忘记了他还有这个技能。妖的那一部分让他能和动物关系更紧密,这也是他一开始给人放牧的原因。

    虞月凝将霍盛凌的身体不太温柔地推在马背上,这才结了马绳,自己翻身上马,拽了缰绳,却发现马一动不动。

    她转过头,这才意识到霍盛凌就这么挂在马背,自己很容易掉下去。

    没办法,虞月凝只好下马,将已经休克的霍盛凌一点点挪到前面,自己坐在后面。

    他的血流得太多了,多得虞月凝心烦。

    若是在她手上受伤也就罢了,这几个虫子一样的杂种,也配伤他?

    多年的敌对关系让虞月凝对霍盛凌甚至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以至于生出一种无端的愤怒。

    她握紧缰绳,马儿这次十分听话,它长鸣一声,踏过混混们的尸体,离开了这无名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