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续变异的过程中，更强血液的注入，会让柳夕月的身体朝着更稳定，更强大的肉体进化。

    但如果停止注入更高级的血，那么本来稳定的肉体，内部的平衡就会崩坏。

    这说明她的身体有着巨大的进化潜能，但她的精神却还没强大到能掌控这幅肉体。

    她已经在尽力帮助对方了，但她觉得自己帮不了更久。

    她不可能每天都待在这里盯着柳夕月，如果自己长时间出门在外，刘雨溪会起疑心。

    而且，柳夕月的身体进化也已经快达到极限了，她也无法继续搞到更优质的血。

    如果柳夕月再不醒过来，那最后她失控时，将成为一个非常强大的堕落者。

    那时候，艾达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完美善后。

    她决定再等半天，如果半天之后，对方还是这种状态，那她只能提前善后了。

    善后的方法，艾达已经想好了。

    到时候她会在这个地下室里灌上半米深的燃油，然后直接焚烧，把她烧死。

    ……

    一幕幕重复的杀戮不断在柳夕月眼前上演，若是计算时间的话，少说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吧……或者要以年为单位了。

    她目睹了秦毅上千次的死亡，本来已经失去的激烈情感仿佛在重新慢慢觉醒。

    是愤怒！

    为什么自己要在这边看着自己杀哥哥啊？

    为什么自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通过考验？

    她绝不会这么做的，就算是在梦境中，她也绝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为什么要给她看这种恶心的场景？

    柳夕月本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足够强韧，可以忍受这种与她意愿相违背的事情。

    她本以为只要这样忍耐下去，最终就能脱离幻境。

    但她错了，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她看着不断杀死的秦毅，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越来越炽烈，最终燃烧成熊熊大火。

    她忍不住了。

    那个杀死哥哥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只是披着她的外皮的敌人而已！

    当另一个自己要再一次杀死秦毅时，她某根神经松动了一下。

    一个念头从柳夕月心里冒了出来——她要杀了那个人，她要亲自入局！

    于是，她不再是漂浮在半空的旁观者，突然之间，她重新拥有了身体。

    失重感随之传来，她迎着风往下坠落，落在秦毅面前。

    在落地的刹那，柳夕月反手捏住了另一个自己的喉咙，五指微微用力——嘎啦！

    她把另一个自己的喉咙软骨给捏碎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明所以的秦毅震惊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另一个柳夕月。

    柳夕月看了秦毅一眼，冲他微微一笑。

    “哥，我会保护你的。”

    她知道，眼前的秦毅，只不过是自己脑海中的幻想出来的虚拟人格而已，真正的秦毅，并不存在于这个地方。

    不过那又如何呢？

    在柳夕月击杀第一个自己之后，当前的场景，这条商业街上的所有路人，都忽然停下了匆匆的脚步。

    这些路人身上出现了电子影像故障般的马赛克。

    “滋！滋滋滋——滋！”

    所有路人的样貌一阵模糊，然后一瞬间，这些人齐齐转过身来，面朝秦毅和柳夕月。

    那些路人的样子全变了，他们都变成了柳夕月的样貌，穿着男士西装的柳夕月、打扮妖娆的柳夕月、服务员柳夕月、正在开车的柳夕月。

    虽然她们一个个都穿着不同的衣服，但却全是她。

    那些“柳夕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武器，她们拿着刀斧棍枪，如潮水一般向秦毅和她本人涌来，就像一瞬间，全世界都成了你的敌人。

    柳夕月缓慢地深呼吸，侧身挡在秦毅身前，直面成千上万个自己。

    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能感到来自她自己的巨大压力，不过在她站出来的一瞬间，突然之间压抑的感觉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即使不能醒来也无所谓了……我已经做了想做的事。

    “我们该怎么办？”身后的秦毅问道。

    “别害怕……只要有你在，我就能变得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

    艾达在地下室里灌注了燃油，她拿着一桶又一桶的油倾倒在脚下。

    本来她想要舍去这个过程的，因为太麻烦，但她觉得如果不这样倒出来，万一爆炸了怎么办？

    那样的话动静太大了。

    而想要在整个地下室灌满半米深的燃油，量又有些大，所以她最后还是降低了档次，拿大量易燃物来填充，然后在地下室各个角落都淋了一遍。

    当然，着重不能放过柳夕月。

    花了半小时布置好一切后，她只需要挤出一滴血，点燃这里，这个地下室就会化作熊熊火海，不用多时，柳夕月就会在幻境中烧死。

    艾达觉得这也是一种解脱，困住柳夕月的幻境，必然是痛苦的，这时候死了反而更好。

    艾达走到地下室出口处，手指指尖燃起一小团火苗。

    艾达皱着眉头，遥遥看了柳夕月一眼。

    她在堕落之前，是一个正值妙龄的美丽少女，但现在她的身体却像一种危险的野兽，全然没有少女的柔软和美好，各个部位处处透露着暴力的暗示。

    “再见了。”艾达优雅地弹动手指。

    火苗从艾达指尖飞落，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掉在了地上。

    火星落地的刹那，橘黄色的火焰瞬间蔓延，将地下室中的一切都点燃，火苗顺着椅子向柳夕月身上爬行，将她的裙摆点燃。

    化灰的布料闪着乍明乍灭的红光，像燃烧的蝴蝶在空中飞出几厘米，眨眼间变成了雪白的灰烬，然后被上升的气流缭乱成粉末。

    火焰在柳夕月的身上蔓延，身体逐渐变得鲜血淋漓，沸腾的血液从裂开的伤口流出来，还未流下便被烤干在表面；烧焦的皮肤像老旧的油画，在高温中片片剥落。

    但强大的血统让她能在一定时间内维持足够强的恢复力。

    很少有生物能在生死之前逗留徘徊如此之久，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血族能做到了吧，艾达心里默默想道。

    艾达隔着十几米注视着柳夕月，空气中的氧气正逐渐耗尽，空气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每吸一口气，就像将燃烧的碳粉都吸进了肺里。

    她也不能再这里待久了。

    正当她打算离开时，坐在椅子上的柳夕月，身体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