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根听了这话，把桌上两盘菜都往自己面前搬了。

    “亲家，你这是干啥？”厉坤山拿起筷子却够不到盘子，就开始数落了，“你也太小气了吧，喝酒哪里没菜啊？”

    “不是你自己说花生米就行了呀，我闺女烧的菜我自个儿吃，”林老根干脆就端了盘子放在身边的长凳子上了，咂了一口气，一脸心满意足，再看一眼厉坤山，便不客气地嘲笑了出来，“知道为啥我闺女对我这么好？而你儿子却生你的气不？”

    “别提我那儿子，想起来我就生气，”厉坤山说完，还瞥了眼帘子，生怕厉加勤这个时候进来，“我可告诉你啊，亲家，我有仨孩子啊，也就现在小佳对我好点儿，想起这个，我就生气。”

    “你真不应该，”林老根朝他摆手，凑近了脑袋说道，“我以前看你还算干脆，现在看你约看你觉得你太娘们。”

    “你……”

    “你说，俩孩子要不要追生男娃，你瞎起什么哄？你还想着孙子给你养老还是咋地？”林老根不客气追着问，“还是你家有金山银矿等着给孙子？亦或者是，你家有皇位给你孙子继承。”

    “我……”

    “你家都没有啊，你家屁都没有啊，你凭啥要孩子给你生孙子啊？”林老根一通趁胜追击地问话，让厉坤山接不上来，恼得他闷头喝酒，等林老根说完了，他才说道，“你是不懂我的难处啊，亲家。”

    “啥难处，你说？”林老根吃着下酒菜，品着烧刀子，一脸惬意地等着。

    厉坤山连连唉声叹气，放下酒杯时，愁眉苦脸道，“当初加勤她妈拼死生下加勤，就是为了让我们厉家有后啊，如果不要生男娃，可怎么对得起加勤死去的妈呀？”

    “你这话说的，”林老根脖子上青筋都鼓起来了，“你这话我可就不要听了，这人都死了，你还惦记那些话干啥？你就是故意为难孩子的，我说你这个糟老头子坏，你还不承认了？”

    “要是我不能亲眼看到孙子，我以后死了怎么去地下见加勤他妈呀？”厉坤山有所回忆，回神后摇了摇头，“我要是看到孙子了，我立刻就走。”

    林老根翻了个白眼，不去搭理这个话题，自顾着说道，“我只知道我家二娃子受了很多的苦，她要是愿意生二孩，我就帮着带，要是他俩一致不生，我就不逼他们，孩子多了是好，可是得费多少心力和精神去教育，你知道不？”

    厉坤山抬头，眼内一片迷茫，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教育好了那是好的，可要是教育不好呢，要累上一辈子啊，”林老根端了酒杯朝厉坤山面前的就被撞了一下，问道，“你家有加富，我家有小倩，你难道还看不透彻吗？”

    厉坤山仿佛才想起自己还有第二个儿子，“也不知道加富现在去了哪里？”

    林老根哼笑了两声，“你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啊，你这种人呐……真是太冷血了，不懂得关心人，就知道用自己的想法压迫孩子，你说，这样做人有意思吗？”

    “你别和我说一大堆的道理，”厉坤山不耐烦，不停地喝酒，喝到醉得趴在了桌子上。

    林老根端起酒杯，朝布帘子那处说话，“加勤，你在外头喂蚊子呐？”

    “爹，”厉加勤讪讪然地走了进来，他其实一早就来了，就躲在帘子后边的阴影处，本以为没有被发现，没想到，还是露了马脚。

    “扶你爹回去吧，我叫慧儿下楼，咱们一起回去，”林老根没喝多少，脚步稳当地朝楼梯走去。

    “爹，谢谢你，”厉加勤朝着背影喊了一句，看到林老根转身，便弯身鞠躬。

    “太客气了，你们不能说的话，爹都帮你们说了，如果他还不醒悟的话，爹还能帮你修理他，”林老根打了个嗝，扶着楼梯扶手上楼去了。

    刚才楼下的话，林小慧听得一清二楚，爹就是知道加勤作为晚辈不好直接顶嘴厉坤山，所以豁出一张脸，帮他们说话。

    爹真是用心良苦啊。

    “二娃子，你放心，爹保护你，”林老根搬了小凳子贴墙坐，仰着头，散着酒气。

    林小慧回头时，看到他眼里一片水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爹？”

    “我想你妈了，”林老根连忙擦了眼泪，露出一丝不自在来，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人前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过年过节的，还在忍不住伤感，现在日子好过了，老婆子却不在了。

    林小慧也时常想起王红梅来，可人已经走了这么多年，想也没有用，她想着对爹好一点，妈在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了吧。

    厉加勤上来之后，林老根已经收拾了情绪了，逮着他不解地问，“加勤呐，你爸以前顶多呢对你们兄妹不关心了点，可也没有现在这样混账的，这到底是咋回事？”

    林小慧连忙朝厉加勤打眼色，她不想爹知道徐军和叶微微的事情。

    “爹，是这么一回事情的，”厉加勤心中了然，可不敢敷衍林老根，“我爸被我小姨压制了一辈子，如今我小姨走了，他没人管着，就到了今天这般田地了。”

    林小慧听闻，心里想笑，面上却故作稳重。

    厉加勤这个解释通俗易懂，那就是厉坤山现在翻身当‘主人’了，所以摆出一副老爷子的样子出来。

    可是他又不是个嘴巴伶俐的，所以论口才，比不过林老根，论道理，又是一番强词夺理，活脱脱就是个笑话。

    可能是厉加勤的授意，厉加佳摆出了‘你吃我的喝我的，必须听我’的架势，弄得厉坤山每天过得都没什么滋味，妆模作样路过服装店，想要找林老根喝酒。

    林老根带着小念念，要么摇头，要么让他请客，有了几回，厉坤山就不愿意多来了。

    安静地过了几天，人又来了，可是现在过来，却不同往日。

    那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穿着身不合体的西装和一双皮鞋出现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