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话声，插着氧气管的孙玉凤忽然动了一下，这让一直没说话的林小慧看到了，她推了下厉加勤，两兄弟都看向了病床。

    “妈，你咋样？哪里不舒服？”厉家富连忙走了上去，俯身贴了下去，他边点头边回答，“嗯，抓到了……赔钱的事情还在商量……嗯嗯，知道了……我会争取的。”

    一会儿，厉家富让孙玉凤多休息，然后抬起头来，一脸难得的稳重，“大哥，赔偿的事情，你一定要出面，要不然，妈可没有办法治。”

    厉加勤关心得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他掉头走出病房，在门口等厉加富，“你出来，我和你聊几句。”

    “有什么可聊的，就是让你出面一下，有这么难吗？”厉家富双手插入裤子的口袋，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孙玉凤想知道兄弟俩聊什么，嗯嗯哼哼地想起来，可是她动一下就疼，根本没有办法，一双眼睛拼命朝往林小慧身上转。

    林小慧当做没看到，兄弟俩说什么，她问了也没用，厉加勤想说什么，回头自然会告诉她。

    没多久，厉家富暴躁地吼了出来，“我不去，我还年轻，如果把肝给了妈，我怎么活啊？”

    “不是让你全部给，这个肝……”

    “加……富……”孙玉凤还是拼尽全力地打搅，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厉家富回到病床边，半跪着，在孙玉凤耳边说道，“妈，医生让我捐肝给你，我不要捐，我捐了就会没命的。”

    “为…什…么？”孙玉凤问得相当吃力。

    厉家富使劲儿摇头，“我不知道，是大哥说的，我哪知道哇。”

    “加勤！”这两个字，是孙玉凤憋足了一口气叫出来的。

    厉加勤阔步走上来，视线往了下去，“医生检查出你的肝不是很好，需要做手术，最好的办法是肝脏移植，我的血型和你的不匹配，加富去看看，如果匹配的话……”

    “我说过我不去！”厉家富犹如炸了毛似地尖叫了出来，“你说你不配，我说我还不配呢，你就是不想救妈，对不对？”

    说着，他又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怨恨妈，可是大哥，她也是你小姨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病房的吵闹声使得护士不得不叫医生过来。

    医生带着检查报告，对都见过面的俩兄弟说道，“肝脏移植手术需要尽快完成，家属尽快去做配型。”

    “医生，非得这样做吗？”厉家富浑身打颤，按着自己胸口，声音在发抖，他往回看孙玉凤，又不敢对视。

    “尽快吧，”医生说完，连带着一声叹息离开了病房。

    厉加富冲出了病房，楼梯脚步声远去。

    是不是去做配型，孙玉凤的死活，林小慧不关心，不过她要说清楚，厉加勤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往床边走去，站了站，嘴角微微上扬。

    “你…还…笑…？”孙玉凤满眼不甘心，一张嘴皮子依然利如刀锋，“你们一定想我死，对不对？不过我告诉你们……我是不会死的，我要活着……”

    林小慧嘴角挂了下来，“这话你和厉家富说，他要是不敢做配型，不肯捐肝给你，你想什么都没用，加勤倒是想救你，可是血型不配，就算捐给你，也没用。”

    “贱人，我不用你说，不用……”孙玉凤挣扎了一下又气息又虚了下去，断骨损筋的痛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她眼中的绝望慢慢在布网，仿佛要将她吞噬。

    两人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医院，带着小念念回到大院去了。

    不过并没有平静很久，哨兵就过来说，大门口有人找厉加勤。

    厉加勤下来一看，是个陌生的男人，看他提着东西，又满脸歉意，便猜到了几分。

    “您好，”男人衣着整齐，笑容谦和，先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李牧，您母亲的事情，我很遗憾，这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厉加勤目光低垂，看到了李牧送过来的补品，可他不能收，便说道，“我和你去医院吧。”

    “有关医疗费的事情……”李牧跟着了上来，但是厉加勤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去医院再说吧。”

    医疗费要多少，还得看医生估算的给。

    到了医院，厉家富就蹲坐在病房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许是认识李牧，靠着墙站了起来，“你总算出现了。”

    “误会，我没有要躲避责任，我只是……”李牧很紧张，把补品送了出去。

    厉家富接过来就给扔掉了，“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我们了？给钱，要是不给钱的话，我告你去，让你坐牢，让你给我妈偿命！”

    李牧脸色顿时煞白，连忙从口袋里摸出钱，还没点出来就被厉家富给抢了去。

    “加富……”厉加勤眉头一皱，想要厉家富把钱先拿出来，谁知道，厉家富进了病房，把门给关了。

    厉加勤双眉皱得更紧，朝着李牧抱歉地点了下头，推门进去了，“加富，把钱还给人家，就算找人家要赔偿，那也得看医生怎么说，小姨并不是车祸这么简单。”

    “不给！”厉加富紧紧地拽着，生怕厉加勤过来抢夺，他慌乱地望了床头一眼，“大哥，这钱我要留着过日子的，不要让我还出去。”

    此时，孙玉凤动了动眼睑，睁开眼睛，她朝着厉家富艰难地转过头去，“加富……”

    “妈……”厉家富蹲在墙边，一张口就哭了出来。

    “是个男人，你就给我把眼泪咽回去，”厉加勤厌烦透了，厉声呵斥了下来，“这些钱要给小姨治病的，你难道不知道吗？除了这点钱，还差上一大笔，你不想着去做配对不想着去挣钱，居然连这点补偿的钱都要私吞？”

    “加富，钱……钱，妈还有，你……你救妈，好……好不好？”孙玉凤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好赖把话给说清楚了。

    厉家富脸色顿时一滞，双眼不安分地转了转，扑到床边，急切地问道，“钱放在哪里了？你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