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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15 关东之殇(十四)

      “裕仁阁下,如果日本需要什么物资援助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回去与中国政府联系。”中国驻日公使在所有公使中第一个走到裕仁身边大声说道。

    冈村宁次本来就已经充满了惊惧甚至混乱的意识中猛的一惊,在慌乱的人群中,这位年轻的中国驻日公使态度沉稳,尽管他的呼吸也很急促,但是好歹已经恢复了镇定。然而裕仁王太子却一声不吭,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呆呆站在原地,出神的望着远处的天空。

    见裕仁毫无反应,中国公使转身对已经站起身的日本内阁首相山本权兵卫大声重复了方才的意思,“首相先生,如果日本需要什么援助的话,请直言相告。”

    山本权兵卫也是浑身发抖,面对日本当下最强硬的敌人表现出来的善意,他竟然一时找不到回应的话。倒是大藏大臣高桥是清颤巍巍的起身走到中国公使面前,“感谢中国方面的好意。我们会立刻做这方面的准备。”

    说完这话,高桥是清先看了看呆呆出神的裕仁,又瞅了瞅说不出话来的山本权兵卫,想说点什么,然而高桥是清还是沉默下来。此时若是他这个大藏大臣有任何主导局面的行动,除了给自己树立毫无意义的敌意之外,剩下的完全是把日本政府的混乱与无能暴露在各国公使面前。

    好在日本皇宫的官员也不是吃素的,在这种时候他们立刻发挥了作用,先不由分说的将各国公使们“安顿”到安全的地方,接着就开始收拾赤坂离宫内部被地震弄乱的家具等物资。当然,除了必要的火之外,所有厨灶什么统统熄灭。

    作为一名陆军的大佐而不是禁卫军的人员,冈村宁次就被撂在当地无人理睬。冈村宁次识趣的准备离开赤坂离宫。因为余震,往来的宫内人员没站稳,不小心轻轻碰了裕仁一下,这下裕仁仿佛从噩梦中醒来般突然扭头,正好瞅见准备退下的冈村宁次,他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说道:“冈村君,你先留下来。”

    周围立刻就有恶意的视线落在冈村宁次身上,那些视线仿佛是尖针般刺的冈村宁次背上感到一阵阵不舒服,然而王太子殿下已经有了明确的命令,冈村宁次自然不可能有任何推托。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冈村宁次就站在裕仁背后,瞅着这位日本未来的天皇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冷面所有人。此时余震不断,冈村宁次也只能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保护裕仁安全之上。根本不敢建议裕仁立刻下达什么救灾指示。

    然而地震发生一个小时内,即便是赤坂离宫的高墙挡住了直接的视野,依旧能够看到东京上空开始升腾起浓浓的烟雾。汇报当然很快就到了赤坂离宫,汇报人员的咽喉仿佛被看不到的手给扼住了一般,因为惊恐,他的声带像是冻僵了一般,“东京大火!”

    1923年9月1日是个星期六,东京地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商人和上班族还在办公楼里忙碌,家庭主妇们则开始烧火煮饭。因为是星期六,车站上排满了准备外出度假的人们。

    大地震袭来,许多人家炉火正旺,炉倒灶翻,火焰四溅,火星乱飞。东京不仅人口稠密,房屋还多为木结构,地震又将煤气管道破坏,煤气四溢,遇火即燃。居民的炉灶提供了火源,煤气、木结构房屋又是上好的“燃料”,几种因素的组合,使东京等地变成一片火海,爆炸声、火灾中人们的呼救声此起彼伏。

    强烈的地震摧毁了东京地面下的自来水管路,日本地震很多,救灾经验也算是丰富。可是救火员们再反应灵敏,却也不可能靠自己的身躯去扑面大火。救火的水管阀门打开后,并没有汩汩而出的自来水,倒是地上突然张开很多裂缝,一些救火员躲避不及直接掉进了可怕的缺口。接着缺口就如同恶魔的血盆大口般猛然合并,已经充满了惊叫惨叫的日本街头根本听不到这些救火员临终的惨呼。再接下来,地下破裂的水管中的水在地下强大的压力下从刚合并的地缝中喷涌而出,救火员以及其他不幸掉进地缝的不幸者们,刚被土地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挤成肉泥,这些肉泥与残肢又混在地下喷出水中被冲出地缝,一道道银白与血红的水柱在空中与残破的肢体一起飞舞着。

    火灾发生后,火势很快就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地震带来的冲击却波又在这一地区激起了巨大的狂风,失火地区马上变成了一片火海,风助火势越烧越烈。从海边到城市,狂风卷起了能卷起的一切,把没有明火后依旧在燃烧的碎片播撒进尚未着火的地区。火种传播到哪里,哪里便燃起冲天大火。工厂在燃烧,学校在燃烧,居民住宅在燃烧……

    烈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空气炙烤到了超过纸张燃点之上的温度,接下来已经根本不再需要火种,这可怕的炙风刮到哪里,哪里就开始燃烧起来!纸张在燃烧,木料在燃烧,房屋在燃烧,死者、伤者、生者,不幸被炙风吞没的人类也开始燃烧起来。先是头发,接着是衣服,再后来是皮肤与皮下的脂肪。

    死者们还算幸运,因为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次死亡。活着被卷入炙风的人类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在他们下意识张开口的那一瞬间,可怕的高温就已经将人类柔软的喉咙与声带烧熟了,这些可怜的人类肺部也随之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在他们皮肤开始燃烧的那一瞬间,这些人类还没有死亡,除了体表感受到的的堕入地狱烈焰般的灼烧痛苦,人类的体内还要承受着窒息带来的可怕痛苦。在这样的双重痛苦之下的死者,无一不是用自己的手仅仅抓住自己的喉咙,当他们焦黑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那惨状仿佛是他们自己用手把自己给扼死的。

    当然,他们的尸体能否被发现多少也是需运气的,整个东京已经被冲天的烈火吞没,仿佛天在燃烧,地也在燃烧。熊熊燃烧的房屋倒塌在死者们身上,不少人与木料一起烧成了无法分辨的焦炭。

    前来汇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冲进了赤坂离宫,头两个小时主要汇报的是东京的大火,在不停歇的余震中,第三个小时开始就出现了海啸的汇报。

    为了逃避地震和火灾,侥幸逃生的人群开始寻找一个建筑物倒塌后压不着、大火又烧不到的地方暂时栖身。能满足这两种要求的地方只有海滩、港口和码头。恐惧的人们纷纷涌向东京的海滩、码头、港口。

    关东大地震震源在东京外海,地震不仅直接造成了陆地上的巨大损失。地壳释放的巨大能力还造成了滔天的海啸。港口、码头、海滩,那些刚从地震与大火中逃出一条性命的灾民们亲眼看到海水先是以可怕的速度退下去,仿佛海中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疯狂的吞下海水。接着在目力所能到达的海天边际,突然出现了一条银线,片刻后,港口、码头、海滩上的那些避难的灾民就看到那银线以惊人的速度在靠近海岸。很快,十几米高的横空巨浪铺天盖地平推过来。有些人已经被吓傻了,十几米高,左右都看到不到尽头的海浪仿佛是一道顶部镶了银边的碧蓝高墙,这样的庞然大物即便在最可怕的梦魇也不曾出现过。更不用说,巨浪完全不符合见过很多次大海的东京人所习惯的那样,随着移动逐渐降低。

    海啸不仅没有随着移动的距离降低,反倒越是接近海岸的时候就越发高大起来。这种好像是完全违背了人类的变动让最少一半的人呆若木鸡的看傻了眼,根本没有想到要返回头向着熊熊燃烧的东京方向逃生。

    而那些在巨浪面前仿佛蚂蚁般试图逃生的人其实也根本无从逃命,这滔天的巨浪是以每小时750公里的速度扑向海岸的。1923年,除了炮弹能在极短时间内能够超过这海啸的速度,包括速度最快的飞机都飞不了这么快。在海啸能够冲到的范围内,人群以及海边的一切瞬间即被十几米高的大浪吞没,或被卷到了海洋深处,或被大浪抛向半空,有的则像是被巨手玩弄的蚂蚁般远远的抛向陆地。

    赤坂离宫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不仅仅是一直沉默的裕仁,一条条可怕的消息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听着使者们惊恐的汇报,已经双腿发软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另外有些人顾不得任何规矩,开始默默的抽泣起来。当然,此时也根本没有人想到要对这些人叱责或者处罚。这样可怕的天灾下,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他们甚至生出了这三千世界即将毁灭的感觉来。

    冈村宁次曾经觉得裕仁那“呆呆出神”的表现实在是反应速度太慢,然而此时他心中一片混乱,如果此时有镜子的话,冈村宁次甚至未必能够认出镜子里面那个脸色如同字面一样呈现铁青色的家伙就是自己。

    东京聚集了江户两百多年的财富,聚集了日本重要的工业,聚集了日本最多的船只。不仅是地震大火摧毁了东京陆地上的财富,巨大的海啸的又从海上摧毁东京港口的一切。自打明治维新以来,东京聚集的一切就这么顷刻间化为乌有。不久前,冈村宁次还和永田铁山谈起过日本的运气与国运,他们还嘲笑过那些认为日本的崛起仅仅是为了刺激中国崛起的“荒谬观点”,此时冈村宁次的心中忍不住想去相信真的有气运这种东西了。这样的灾难之后,冈村宁次已经完全想不出日本还能拿什么去对抗中国。

    在这一片混乱中,倒是裕仁终于开口了,“派人去联系父皇,绝不能让父皇的安危出现问题。而且电令驻大阪的部队全部调来东京一带,负责维持秩序。”

    有了如此明晰的指示,赤坂离宫中立刻就有了主心骨般暂时恢复了生气。已经有人起身去传递命令。

    “冈村君,冈村君!”呼唤声让冈村宁次从完全失神的状态下抬起头,却见呼唤自己的竟然是裕仁王太子,冈村宁次立刻强行收回心神,用还算是比较符合规矩的语气说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即便此时冈村宁次的礼仪再差上几分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这个时候,能够有比较正常的反应就算是相当不错的表现。所以裕仁根本不在乎冈村宁次的失态,此时若是不失态的话,反倒是完全异于常人的事情。“冈村君,你亲自带人去父皇那里,一定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嗨咦!”冈村宁次立刻低头答道,再抬起头的时候,冈村宁次问道:“殿下,要不要带上一些信鸽。地震之后,电报网只怕是已经用不成了。”

    这个明晰的思路倒是提醒了不少人,裕仁点点头,“紧急调配信鸽,包括去大阪调动部队的使者也要带上信鸽!”

    在日本第一抗震建筑赤坂离宫的高层们努力就灾后的问题努力的时候,北一辉好不容易才将埋在倒塌的房屋下面的社会调查社团的成员全部给救出来。这真的是极大的幸运,由于马上就要正式开学,周六社团成员全员集合,甚至在整个社会调查期间都没有来的这么齐。

    另一个幸运则是社团所在的场所是个老校舍,空间有限,进入9月之后气温下降不少,社团会议干脆就在校舍外的空地上进行。年轻人们尽管被地震吓得够呛,在平地上没有火种,也没有出现地裂,绝大部分成员都安然无恙。

    即便是留在校舍里面负责工作的那几个学生,地震来的时候,机灵的已经跑出校舍去了,不够机灵的或者运动能力比较弱的倒是被埋进校舍。但是这毕竟是老实的日本样式的房屋,从实际经验中继承的房屋结构好歹比较适用于地震多发区,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营救,埋在里面的三个年轻人们总算是都给救出来了。两个重伤一个轻伤,暂时还没发现重伤员有生命危险。

    年轻人不仅在救人,也有人跑出去打探消息。带回来的信息把北一辉等人真的给吓坏了,“东京大火!”而不用太费劲,浓浓的烟雾以及开始逃进学校避难的人群把各种消息带进了垦殖大学的校园。一些家在东京火灾地的学生立刻就要跑回家去。

    北一辉一声怒喝,“谁都不准擅自行动!”这些日子的来他已经树立起相当程度的威信,此时声如雷霆般的怒吼总算是镇住了场面。

    大踏步走到学生面前,北一辉喝道:“我既然把你们召集来,我就对你们有责任!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我都不能看着你们送死去!如果你们的家人没有事,他们现在很可能就往学校来!到了学校找不到你们,你们准备让你们的家人怎么办?如果你们的家人不幸出了事,你们跑回火场不就是去送死么?难道你们的家人就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话好不好听完全不重要,此时北一辉必须先稳住学生的心。果然听了对事情的简单推测,切不论学生们脸上的表情,但是他们至少已经没有了急匆匆往外冲的那股子尽头。北一辉看大概控制了局面,就再次怒吼一声,“现在所有人都听命令,排队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