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开始之前，不少所谓知情仁士都固执得认为，周恒泰碾压全场几乎是无可抵御的。

    在周恒泰堵住了盛年从海外进货的企图之后，这种实力的失衡更是无法扭转。

    摆在盛年面前的路似乎只有两条，一是违约危机爆发，破产清算；二就是把手里所有有价值的专利通通让给周恒泰，换取喘息的机会。

    没想到，周恒泰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算计之中。

    到最后，那位传说中出手狠辣人见人怕的周少竟然呕血三升，落荒而逃……

    股东大会从这个时候开始，才变得有意思起来。

    接下来，盛年董事长李昊安和来自大洋彼岸的大供应商詹娜女士签订了长期购销合同，一举奠定了未来最少三年的基调，而且李昊安还宣布将两项专利的市场化放在米国进行试点。

    这实际上是在规避周恒泰继续捣乱的风险。

    同时，李妙妃还公布了和夏国军方的联合研究项目，军方自然没有派人出席，但是通过电话确认了这一事项。

    连续的重拳击出，股东们心气儿大涨，不时爆出热烈的掌声。

    这才是盛年的领路人该做的事情。

    这才是毕业于斯坦福药学专业的李妙妃该做的事情。

    高阳功成身退，主动躲进角落里，像个倒开水的服务人员一样找了个椅子斜靠着，笑眯眯得看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这一役之后，周恒泰再想动手也要思考一下影响。

    迄今而至，周恒泰和高阳的交锋始终局限在商业范围之内，无论是手段还是计谋，都没有过分。

    但是今天之后，周恒泰是不是还能保持淡定的心理状态，就两说了。

    这也是高阳的意图。

    激怒周恒泰，让对方头脑发热，主动出击，只要自己占据了道德高地，周恒泰的败亡就只是时间问题。

    股东大会终于圆满结束，李昊安拖着病体和所有股东合影留念。

    然后，他和詹娜，一起走到会场外面，避开了所有人……

    李妙妃则来到高阳身边，靠着墙角微笑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这一段日子够累了！”高阳起身伸伸腰。

    卢锦瑟和骆玉瑶俩人拉着手走过来，都是一脸兴奋。

    “高阳，是你的主意么？”卢锦瑟俩眼发光。

    “难道你认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这么有魄力？”高阳夸张得一甩头，却并没有帅气的留海飞起，这小爷早就剪了短发。

    “瞅你臭屁的样子！爷爷刚打电话来，说有机会来我家坐坐！”卢锦瑟道。

    “只要不是硬把你塞给我，我还是挺愿意去的！”高阳开始顺杆爬。

    出乎意料的，卢锦瑟没有生气或者翻白眼儿，只是意味深长道：“要是我主动往你身边靠呢？妙妃，你不会吃醋吧？”

    李妙妃刚刚微笑的脸瞬间有些僵硬：“不会，反正高阳也不是什么从一而终的好男人，你只要不怕，随意！”

    “哎哎哎，你们垢了啊！”高阳头都大了，加快脚步走出会场。

    “妙妃，快去追吧，以后估计周恒泰可不敢来找你了，可要抓紧高阳哦！”卢锦瑟朝李妙妃甩了一个隐晦的眼色，拉着骆玉瑶从侧门离开。

    今天她们到场，不但代表自己，同样代表家族。

    现在家里老人家正在焦急等待第一手消息呢，还是赶紧回去做汇报吧，搞不好都要站队了。

    ……

    李妙妃和高阳并肩走到热气球旁，李总裁伸手拍拍竹筐边缘道：“你啊，就知道拉风！”

    “冤枉啊大人！”高阳叫屈，“明明是你爹非让那个什么詹娜体会一下东海的变化和发展，让我出主意，我也是没办法！”

    “让一个热气球飞上天，你以为很容易么？我电话都快打爆了才把这些事儿疏通了！”高阳一脸委屈。

    让热气球上天并且在城市里飞行，各种手续繁琐，牵扯方面很多。

    在东海这种人口稠密的城市更是如此。

    “是么？您高大少一个电话过去，不得所有人麻溜儿的给你办事啊？刚才你不是还都说海关你关系硬么？怎么……一个热气球就难住你了？”

    “海关关系硬……那是骗周恒泰的！”高阳笑容灿烂，“反正那个时候小周周已经傻了，多加点儿砝码只会让他更有顾忌而已。”

    “反正气球手续都办下来了，不如一起飞上去看看？”高阳一歪脑袋，抓着竹筐对李妙妃发出邀请。

    “嗯，也好！”李总笑眯眯得打开围栏迈了进去。

    高阳立刻点燃喷火装置。

    距离落地时间没有过去很久，热气球的主体还处于膨胀状态，在火焰加热之后，很快重新进入预备飞行状态。

    绳子松了，沙袋扔了，热气球缓缓升空。

    李妙妃不是没见识的姑娘，但是热气球还是第一次乘坐。

    她扒住竹筐边缘，盯着地面，眼看着绿色的草坪离自己越来越远。

    眼光一瞥之间，发现了正在会场外人工湖边的父亲。

    “爸爸！”李妙妃挥着手大声叫道。

    拄着手杖，艰难前行的李昊安慢慢抬头，朝天空中的女儿笑了一下，挥手再见。

    詹娜扶着他的手肘：“你找了一个好女婿啊！”

    “女婿？”李昊安摇头，“哪那么容易！”

    “这次这个年轻人做得挺不错的，关键时刻出手够硬……不像你，瞻前顾后，废物一个！”詹娜的语气忽然变冷。

    李昊安垂下头，弯腰，跪地，然后转了半圈才坐在人工湖边。

    他把手杖随意一扔，慢慢躺下。

    年过五十的詹娜脸色悄悄红了，犹豫了几秒钟，也坐了下来，和李昊安肩并肩躺好，望着天空。

    视野中，热气球越飞越高。

    “詹娜，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李昊安像是叹息，又像是自语。

    “你知道就好！”詹娜脸部线条稍微松弛，“你的女儿，真得很像菲菲。”

    “是啊，毕竟是我和她的女儿！”

    “你们要多谢我的成全！”詹娜忽然道。

    “一晃这么多年了……”李昊安喟然一谈，“我啊，就是个混蛋！”

    “你终于知道了！”詹娜微嘲。

    “当时菲菲去世的时候，我就想去找你……可是一直拖到现在！不过也好……我的遗愿总算达成了！”李昊安的声音很缥缈。

    “你会死得心安理得么？”詹娜侧着脸，眼角有泪水滑落。

    李昊安笑着，抓住詹娜的手，声音渐渐变小：“怎么可能？既然活得痛苦纠结，又怎么可能死得心安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