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海北上一路到京城，中间会经过三个大防区。

    分别是最南端的东海防区，中央的中南防区，以及包括京城在内的直北防区。

    两架护航战机在越过东海防区边界十公里后，就向高阳传达了最新情况。

    “两架友机正在靠近，高度三十二！”

    紧接着，一道陌生的声音接驳入高阳等人的通讯频道。

    “我们是中南防区护航员，前来执行护航任务！东海的战友，请返航！”

    东海两名飞行员摆了摆机翼，然后一左一右划出两道漂亮的弧线，离开高阳的教练机航线。

    紧接着，另外两架战斗机从下方快速爬升，占据了护航位置。

    “兄弟，我们听说了你的事！”中南飞行员说道，“好样的！”

    两架战机同时摇晃机翼。

    高阳心中温暖，轻轻摇晃机翼给予回应。

    “辛苦你们！”高阳道。

    “我们的荣幸！”

    两位中南防区的飞行员不再说话，护送着高阳一路继续北上。

    蓝天绿地之间的虚空，三架战机突破音速强悍前行。

    座舱里的颜如玉依然处于昏迷状态，身体随着战机微微抖动。

    高阳的精神已经有些疲惫，这可比老司机开高速的强度大多了。

    终于，在中南和直北防区的边缘空域，直北的护航双机及时赶到，替换了中南的两架战机。

    双方互道告别。

    两名来自直北防区的护航员比较沉默，一路上不说话。

    离京城越来越近，高阳开始呼叫塔台。

    “我是动拐，我是动拐，是否可以降落？是否可以降落？”

    塔台的回答让高阳心中一沉：“动拐，动拐，正在为你寻找备降机场！”

    高阳皱着眉看了看油表，心中微微紧张。

    教练机挂着副油箱，原则上航空燃油是够用的。

    但是禁不住高阳全程加力，副油箱也接近枯竭。

    按照油量来看，高阳最多还能再绕着京城盘旋一圈。

    “来不及了！”高阳按下通话器，“请塔台迅速为我寻找备降地点！”

    护航双机也一片沉默。

    这个节骨眼儿，竟然出现无法备降的问题，措手不及。

    突然，高阳脑际灵光一现，呼叫塔台道：“我是动拐，我是动拐，请求中北高速环城段备降，再重复一遍，请求中北高速环城段备降！”

    战斗机划过京城上空，超音速飞行带来的音爆十分刺耳。

    早晨起来的忙碌着上班上学的人们不由抬头观看。

    能在京城的主城区上空看到战斗机，这算是很稀奇的事情了。

    塔台陷入沉默。

    “呼叫塔台，中北高速是否可以降落？”高阳有些急躁。

    “动拐，我是塔台，中北高速可以降落！”另一头传来沉稳的男声。

    高阳一愣，声音很熟悉。

    但是目前实在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两名护航员也楞了一下。

    高速公路备降有两个前提，要么是战时，要么是灾时。

    不过，他们只能跟随着高阳的教练机，飞速朝中北高速飞去。

    ……

    中北高速是京城通往更北方的交通要道。

    当时兴建的时候，设计最低时速是一百一十公里，且双向八车道，路面状况极佳。

    出了京城，沿着中北高速，几乎有两百公里的路段没有起伏，一马平川。

    高阳选择的位置也就是在这里。

    在指令发出之后一分钟，中北高速的收费入口就宣告关闭。

    车流一直堵到匝道最下方，聚成一条长龙。

    不少车主聚集在入口处大声抱怨着。

    “好好的，又没有大雾，为啥就封闭了？”

    “太耽误事儿了，我这儿还有生意要谈呢！”

    “什么办事态度啊？我告诉你，我可认识你们领导，小心我投诉！”

    入口处的工作人员也是陪着笑脸。

    他们也懵啊。

    好好的，突然上级就来了一个临时关闭通知，而且还是部门最高领导亲自下的通知，听语气十分严肃。

    正在吵嚷的时候，天空中传来直升机旋翼的股噪声，在所有车主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架双旋翼喷吐着迷彩的武装直升机从天空划过，沿着中北高速的方向一路向北。

    直升机一直飞出了六公里开外，才缓缓降落在封闭的高速路段上。

    隔离带对面，打算在收费口下高速的车主们都惊讶的发现，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围绕着直升机，严阵以待。

    还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面朝南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音爆声由远及近，震碎了中北高速上空的白云。

    “看，战斗机！”一名车主指着天空大喊道。

    “我艹！”

    “这尼玛……”

    “出来见上帝！”

    惊呼声中，众人一起回头，像是夏季田地里的向日葵。

    一架银色的钢铁怪物几乎贴着树顶飞了过去，对准空旷的高速公路，放下起落架。

    座舱里的高阳轻轻推着操纵杆，放开襟翼。

    “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战斗机开始稳稳得在高速路上滑行。

    “呼！”减速伞从尾翼附近放出，被强大的风压撑起。

    “我天啊！战斗机降落在高速上！”

    开始有人下意识得拿出手机拍照。

    更多的车主则涌向封闭的闸门，探头探脑想要看个究竟。

    但是早已经连飞机的影儿都看不到了。

    路上，战斗机依然高速滑行着。

    减速伞放开！

    终于，在距离武装直升机四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打开座舱盖，高阳起身一挥手。

    等候多时的医务人员立刻推着担架车冲向教练机，小心翼翼得把颜如玉抬下来，回身就推进直升机。

    高阳随后也跟着上了武装直升机，铁家伙腾空而起，向着京城同和医院飞去。

    高阳累得一屁.股坐在机舱地板，大口喘气。

    一个多小时的加力飞行，四个油箱都已经空了。

    他紧绷的精神瞬间放松，一阵阵倦意袭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李妙妃。

    “到了么？你怎么样？”李总柔和的声音让高阳十分舒服。

    “我没事，现在正往医院赶！”

    “一切要小心，千万别再闹急脾气，那里是京城，出了事，我想帮你都够不到！”李妙妃的语气有些低沉，但是话语里的担心确实实实在在的。

    高阳心中微微一暖，淡淡笑道：“你放心吧，回到京城，我横着趟过去！”

    “那就好，猛子一直在，你不用担心，挂了！”

    李妙妃很干脆得挂断电话。

    高阳的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

    他和李妙妃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但是这次她主动打电话来，是不是标志着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

    放下电话的李妙妃依然无法释怀。

    “猛子，这次他真的没事么？”李总扭头看着身边的巨人。

    在高阳准备直飞京城之前，就已经告诉了猛子。

    毕竟李妙妃需要他帮忙守护一下。

    猛子挠挠头道：“这事儿吧，要分人！”

    “不是都得到允许了吗？”李妙妃不懂了。

    “允许是允许啊，可是你想想，战斗机直飞京城，这简直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来说，临时通道不可能开通。这次阳哥为了救人，算是特事特办了。”

    “那不是挺好的？”李妙妃依然满头雾水。

    猛子叹了口气：“好是好啊，但是你要知道，开通特殊航线，三个防区的空中训练计划会变更甚至取消，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个先例一开，以后类似的状况怎么办？”

    “难道都要特事特办，直飞京城？”

    “再说了，这是军方开辟的航道，里面本来就隐含着军方航线的数据，如果这种事经常发生，就会泄露一些军方的机密。”猛子摊摊手，“明白了吧？”

    李妙妃眨眨美丽的眼睛，又紧张起来：“那高阳会没事么？”

    “我说了，分人！如果这事儿是我干……当然，我干不出来，这事儿是他干的，应该问题不大！”猛子咧咧嘴，笑容憨厚，“阳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

    他心想，面前这个小姑娘如果知道阳哥的真实身份，就会知道有些事真不用担心。

    “既然高阳没错，我相信他会没事的！”李妙妃握了握拳头，“有些事应该做就不要瞻前顾后，这次高阳做得很对，也……很帅！有担当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想想高阳开着战斗机的风姿，李妙妃没来由得有点儿小崇拜。

    不管怎么说，桃花眼儿可比她认识的那些什么二代，什么继承人强太多了。

    猛子顿时对李妙妃刮目相看：“我说，你可以啊，竟然懂得欣赏阳哥！”

    “嘁！”李妙妃赏了猛子一记白眼儿，“谁欣赏他？不过那个颜警官，不得感动得以身相许啊？”

    “依我看啊，阳哥更希望你以身相许！”猛子抽冷子来了一句。

    李妙妃的脸骤然一红，然后转身离开，竟然没有反驳。

    嘿，这小姑娘不错，阳哥有福气啊！

    ……

    在东海发生的对话，高阳自然不知道。

    他也没有一丝空闲去考虑这些事情。

    飞行了十分钟后，直升机停在同和医院顶楼，颜如玉被快速送往二楼的急救室，高阳也跟着下去。

    护持这支队伍的是六名荷枪实弹的战士，一亮相就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同和医院这种全国顶尖医院，每分每秒都人满为患。

    在医院院长的指挥下，人群被迅速分开，替颜如玉打开了一条生命通道。

    血液中毒，全身机能快速下降，颜如玉在和死神赛跑。

    知道这位病人的特殊性，以及多多少少知道了高阳的背景，京都同和医院的院长们都十分紧张。

    看着急救室的门关上，高阳靠着抢救室的外墙，缓缓滑到地上。

    “高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戴着金丝眼镜的同和常务副院长主动搭话。

    “颜如玉是一名优秀的警官，拜托了！”高阳满脸疲惫，嗓子嘶哑。

    “请相信我们……”副院长的话还没说完，联通急救室内外的通话器响了。

    “赵院长，毒性太强，药物无效！”抢救医生的声音很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