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没走？”
    刚刚回来都十二点多了。这都快一点了。
    “不着急。”
    萧彦南随口应着，居然走过来坐了下来。
    “折腾了一晚上，我也累了，休息一下再走。”
    叶晓离：“……”
    “睡你的觉，我说了会走，就会走。”
    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叶晓离想了想，知道他脾气就这样，说多了无用，也就算了，又躺回去了。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她又恢复了刚才的睡姿，侧着身，缩在一小块地方上。
    因为一侧腰扭伤了，她只能侧向另一侧，这样的姿势恰好面对着他走过来的方向。
    她闭上眼睛看不见，只能感觉他坐到床沿后又躺了下来，离她很近，像在御景园那样亲密无间的距离。
    他的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轻搂着她，脸也挨的很近，她能感觉到他清浅的呼吸撩过耳畔。
    “记住，以后不许说自己是丧家之犬。你不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掠过耳畔的轻风中突然夹了这样的声音。
    那她是什么呢？
    叶晓离半梦半醒，没有吭声，只朝着那温暖的地方挪了挪，手往前抓了一下，揪住了他的衣服。
    她抓的不紧，很轻的力道，却让萧彦南眉心拧成疙瘩。
    仿佛，那只手揪住的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心一样。
    他躺在她的身侧，目光落在她姣好白皙的小脸上，脑子里总回荡着在车里她的模样，她的话。
    今晚，真是一个极让人不舒服的晚上。
    ……
    老宅。
    萧云墨一离开凌淑芬那里，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进去的时候，他把门摔的震天响，上下三楼都再颤抖。
    叶欣雅见他气冲冲的上楼时就想去追，被李清如拉了回来。
    “算了，他可能心情不好。你别去招惹他了。欣雅啊，如今，你可是顶顶重要的人了。明天我们先去做个检查，然后顺道把你的东西搬过来，以后你就在这里安胎。
    你家那条件太差了，那不行。今晚先睡客房凑合一晚，明天我让佣人给你收拾个屋子出来。云墨他有些轴，你不用管他。他不光是因为晓离那个丫头，他主要是因为他小叔，老四从小就各方面压制他，他习惯了跟他小叔争。你别想多。”
    李清如拉着叶欣雅的收，说话简直春风化雨一般。
    叶欣雅当然知道李清如对她的好跟她本人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所以她也没有拿劲，只朝楼上看了一眼，就乖顺的低下了眉眼。
    “我知道了。那我不去打扰他了。我先回房间了。”
    “嗯。你去吧。”
    李清如松开叶欣雅的手，随即招来佣人，让她领着叶欣雅去客房那边。
    安顿好叶欣雅，她才上楼来到萧云墨的房间。
    萧云墨并没有把门锁死，李清如拧开门就进去了。
    一进门，她就皱起了眉。
    这屋子里已经飘起了烟味，萧云墨就站在沙发那，沙发旁边一只矮皮凳已经被他踢翻了。
    “云墨，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
    李清如一走过去，随手就把萧云墨手里的烟夺了过来，摁在了烟灰缸里。
    萧云墨正烦躁着，转脸就瞪了他妈一眼。
    “你别管我。又是这幅破身子，妈，我有时候简直怀疑，你把我生下来干什么？你怎么不干脆直接生下来就掐死我呢？那我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萧云墨冲着李清如就吼，那副崩溃的样子，让李清如也快崩溃了。
    “云墨。你别这么说。老百姓还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是你，你是萧家第三代长孙，你不能有事的。”
    “第三代？长孙？”
    萧云墨鄙夷的笑了起来，突然又瞪下李清如，眼里充满了绝望。
    “我算是什么长孙？随时都可能死掉不说那个老东西，她哪点拿我当长孙的样子了？萧家，帝国集团，还不是牢牢抓在萧彦南手里，就是海外那些有前途的分公司，也特么抓在她其他子女的手里。就连抱养回来的小姑，都比我强。他们谁重视过我？我算什么长孙我？”
    萧云墨越说越气，抬脚又狠狠踢了那只本来已经翻到地上去的凳子一脚，直接把那凳子踢的滚开了好远。
    李清如的目光跟着那只可怜的凳子，心如刀割一般。
    “你奶奶这也是为了你身体考虑。”
    她这话没什么底气，但是怕萧云墨钻你牛角尖，她还是这么说了。
    “她怕你承担不了那么大的责任，做那么多事，所以才会没给你分派那么多任务。云墨，你别想多了。”
    她伸手抓住了儿子的胳膊，想要安抚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萧云墨走向落地窗边，面朝着前方，语调颓然：“妈，你别骗我了，也别自欺欺人了。我明白她的心思。她的重点在小叔身上。在她眼里，小叔才是我们家的希望，只要把小叔安排好了，萧家也就好了，至于我这个身患重病的孙子，有没有，都不重要。我知道，我懂。”
    “云墨。”
    李清如声音里带出了哭腔，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儿子，因为他说的都对。
    豪门世家，往往比那些普通人家还没有人情味。谁对家族有利，谁就是重点，就是希望，其他人，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掉的对象而已。
    尤其是，这个对象还身体孱弱，不知道还有多少未来可言。
    可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基于利益考虑的。在李清如心里，这些不存在。
    她是当妈的，她只在乎她的儿子。
    “云墨，我求你，别这样丧气行吗？你这样，妈……妈……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走到萧云墨背后，终究没忍住，眼角发酸，眼泪掉了下来。
    母亲的哭腔，萧云墨当然听见了。
    但是他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旧凝在前方那混混沌沌的夜色中。
    “我也不想这样。我想和普通人一样能跑能跳。可我行吗？几岁开始就诊断出有病。从那以后，我就跟人家不一样。是，我是萧家少爷，我应有尽有。其实没什么值得自怨自艾的。但是，妈，我不甘心。”
    他突然转身，嗜血的目光紧紧盯着已经爬上泪痕的李清如的连。
    “我不甘心。”
    他重复，眼里的锋芒更甚：“他什么都比我强，从小处处压制我。现在，公司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所有人都知道萧家四少是萧家的核心，是说了就算的人物。为什么？为什么这还不够？他连晓离，他都想要？妈，我不甘心。”
    一席话里说了三个不甘心，他的手伸出来紧紧掐住了李清如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