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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媳妇儿,我什么时候最帅?

      夜深人静,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

    骆家这祖宅在黑夜里,如同一头沉睡的狮子。

    安静,又透着危险。

    一个矫捷的身影在骆家穿梭,避开那些在夜巡的保镖。

    骆家祖宅很大,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宅子后院,还有一幢现代化的别墅。

    此时夜已深,可骆家祖宅却灯火通明。

    若是有外敌进入,很容易暴露行踪。

    曲蒙躲避着那些巡逻的保镖,还要查探这骆家进进出出的路线,包括去找到卓玥爸妈所关的地方。

    这个过程,很危险。

    他在院子里都看了一遍,最后翻到了院子后面的别墅。

    如同一只灵敏的豹子,他完美的躲过了所有的保镖,进了别墅。

    相较于前院的灯火通明,别墅却是一片黑暗。

    只有通过外面的光看清这别墅。

    曲蒙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不敢照明,只能借着外面的光找路。

    他迈上了楼梯,上二楼。

    刚上去,别墅所有的灯都亮。

    吓得他心脏噗通的跳,却也没有慌乱。

    他没有动,只听到楼下有脚步声。

    “少爷,已经给卓氏夫妻打了针,他们的身体无恙,相信不久,他们就会醒过来了。”

    “嗯。随时注意他们的身体情况,不能让他们有一丁点的闪失。”这是骆译河的声音。

    “是。”

    脚步越来越远,离开了别墅。

    那只是一个人的脚步声,骆译河还在。

    曲蒙摒住呼吸,没有敢动一步。

    现在这么安静,稍微有点动静,楼下的人就会知道。

    这时,脚步声又响起。

    好像是走到别墅外。

    灯没有关,门也没有关。

    曲蒙没有下去,而是往楼上走。

    这个时候下楼,一定会被抓个现形。

    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起来,等待时机再离开。

    反正他也知道卓氏夫妻并不在这别墅里。

    他放轻了脚步,继续往前走。

    背贴着墙,一点点挪动脚步。

    他看了一下这别墅的布局,此时他所住的位置,应该是卧房。

    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将主卧和客卧分别出来。

    然后来到了最角落的一间客卧,拧门进去。

    刚一进去,他的就被人锁住了喉咙。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吸入鼻子里。

    他的身后,贴着一具柔软的身体。

    是个女人!

    还是刚洗过澡的女人!

    曲蒙咽了咽口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过,这间看起来不会有人用的卧室,会有人住。

    还是一个女人。

    只是,对方抓到了他,居然没有大叫。

    “你是谁?”曲蒙已经知道,这个锁住他喉咙的女人并不是骆家的人。

    但他想不明白,不是骆家的人,为什么会住在骆家的别墅里?

    还是洗过澡的。

    安蔷盯着这个一身夜行衣的男人,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应该我问你是谁才对吧。三更半夜,夜闯我家,是何用意?赶紧说,不然我就叫人了!”

    女人带着香气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如同一支羽毛般在挠他痒痒,很敏感,很闹心。

    曲蒙笑了。

    “那你叫吧。反正,我无所谓。”曲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安蔷微眯着眼睛,“你当真不怕?”

    “不怕啊。你叫吧,让他们来抓我。”曲蒙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只是到时,会耽误了姑娘你的睡眠了。”

    安蔷紧蹙着眉,松开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曲蒙摸了摸喉咙,转过身,看清眼前的女人,眼里泛着一丝精光。

    女人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

    她穿着丝绸睡衣,身材玲珑有致,五官清秀漂亮,美的不惊心动魄,看了心旷神怡。

    安蔷见他盯着自己,她眉头一皱,“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美人不就是用来欣赏的?”

    “欣赏你个鬼!”安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是谁?来做什么?”

    “该我问你吧。”曲蒙扫了一眼这房间,床边放着一个背包,床上搭着一套运动服。这些东西,与房间的布置格格不入,很违和。

    这个女人,并不是骆家的人。

    刚才这别墅里一盏灯都没有开,这别墅里应该没有人。

    可她却在。

    还洗了澡。

    她一直没有开灯,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让人知道这房间里有人。

    安蔷只是有那么一丝丝窘意,随即斜了他一眼,走向床边,依旧是用那极低的声音警告他,“不管你是谁,要么你赶紧离开,不要打扰我睡觉。要么你就别出声,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在这里,你就死定了!”

    说着,她就掀开被子,上了床。

    那模样,就跟在自家睡是一样的。

    曲蒙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还真是心大。

    “要是他们知道你在这里,我们会不会都死定了?”曲蒙背贴着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安蔷皱了皱鼻子,目怒凶光,“有本事,你试试看。”说着,挥了挥拳头,然后缩进被子里,睡了。

    曲蒙真是领教了。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女人就是悄悄溜进骆家来睡个觉的事啊。

    不过,能避开骆家那么多保镖成功潜进这客房,还洗了澡,安心睡下,可见这女人也不是个一般的人儿。

    曲蒙现在也不能出去,只能在这里等着。

    他索性坐在地上,看着时间。

    现在才晚上十一点半,他得等这些灯都熄了,再找机会离开。

    半个小时后,别墅的灯一下子全熄了。

    他立刻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有人上楼,反而是听到别墅门关上的声音。

    正准备开门走出去看看,别墅门又开了。

    “您回来啦。”骆译河的声音。

    这一次,走廊的灯亮了。

    “嗯。我上楼休息。”是骆老爷子的声音。

    “晚安。”

    “你也早点休息吧。”

    “知道。”

    紧接着,是一阵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上了楼。

    曲蒙警惕的盯着房门。

    脚步声并没有往这边传来,而是在上了楼梯就往左走了。

    听到关门声,曲蒙这才松了口气。

    瞧了一眼床上,那女人竟然这么安然无恙的睡着了。

    曲蒙真是不知道该说这女人是心大,还是过于天真了。

    他摇摇头,再一次坐在地上,靠着墙等待着时机。

    他一直坐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人员并没有因为天太晚了而减少,反而更多了。

    他要走,难上加难。

    难道,就要困在这里了?

    曲蒙皱眉。

    凌晨五点,天际露出了一丝白。

    床上的女人终于醒了。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看到曲蒙还在,皱了皱眉,“你没走?”

    “睡的可好?”曲蒙看了一眼女人睡眼惺忪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嘲讽一番。

    “还不错。这床要是更软一点,睡到自然醒,然后还可以弄个早餐吃的话,就更完美了。”安蔷下了床,拿着床头的衣服走进洗手间。

    跟在自己家一样,很自然,很随意。

    曲蒙真是服了这个女人。

    她还真是够宽心的。

    过了一会儿,女人出来了。

    换上了一身紧身衣,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展露无遗。

    她披上外套,拉上拉链,将头发随意往后一绾,露出那张清秀的脸。

    “你要走吗?”安蔷把床整理了一下,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曲蒙皱眉,“怎么走?”

    安蔷指了指窗,“这里啊。”

    曲蒙不是没有看过这里,这是在二楼,就这样跳下去也无妨。

    可偏偏,这楼下是一池水,水下,还养了鳄鱼。

    跳下去会激起水花不说,还可能被鳄鱼吃了。

    “你确定?”曲蒙觉得这女人没有睡醒。

    “当然。”安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玩意绑在自己手臂上,有些怀疑的盯着他,“你夜闯别人家,难道什么装备都没有带?甚至连出路都没有给自己找好?”

    曲蒙被她这么一问,瞬间有些颓败。

    出来的突然,没有做太多的准备。

    而且他想着总有个时候骆家的防备会松一下,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直接打出去。

    “算啦。看在你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带你走。”安蔷一脸嫌弃。

    她将手臂的玩意机关一按,一条黑色的钢丝“嗞”的一声飞出去,隐在黑夜里。

    声音很小,根本没有人发现。

    然后她递了一副手套给曲蒙,“戴好,你先过去。”

    “这样,行吗?”曲蒙接过手套,看着那细细的钢丝,这样游过去,这手掌得断吧。

    “那你要不要走嘛。”安蔷皱眉不奈道。

    曲蒙皱眉,“走。”

    天亮了,怕是更难脱身。

    现在也只能闯一闯了。

    戴上手套,他才发现这手套内有乾坤。

    这并不是普通的手套,手套掌心的地方有一个槽,手指弯曲握着那个槽,就像握着一个圆木棍。

    他也算是明白了。

    戴着这样的手套游钢丝,没有问题的。

    “走吧。”安蔷催促着,“再过二十分钟,就有人到下面喂鳄鱼。还有十分钟,就有人上来查房。”

    曲蒙没想到她把骆家的这些作息时间查的这么清楚。

    “你先走吧。过去了我再过来。”他总不能把一个姑娘家丢在这里断后吧。

    万一中途出现了问题呢。

    安蔷皱眉,“行,我走了。”

    说罢,她没有迟疑的翻身就上了窗,手抓着钢丝,身体往上一抬,双腿夹住钢丝往前游。

    那动作,十分的娴熟,好像做了无数次一般。

    她动作很快,慢慢的,她消失在对面的树林里。

    曲蒙也立刻翻出去,顺便把窗关上,跟她一样的姿势,快速的离开了。

    这些动作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落地的时候,安蔷倒是有些意外。

    “这么快?”

    “小菜一碟。”曲蒙看到她惊讶的神情,有些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安蔷瘪嘴,没有说什么。

    收回了她的钢丝绳。

    刚收完毕,别墅所有的灯都亮了。

    他们之前所待的房间也有一个人影在四处检查。

    “你怎么知道他们这个时候要来检查?”

    “想住在这别墅里,肯定得做足了功课啊。”安蔷收拾好东西放进背包里,然后轻车熟路的在树林里穿梭。

    曲蒙跟在她身后,“你不是小偷?”

    安蔷停下来,瞪着他,“你才是小偷呢。”

    “不是,那你干嘛费尽心思,要住这里?”不是为了偷东西吗?

    “你是不是傻?”安蔷看白痴的看着他,“我都说了,我是为了住一晚。”

    “住一晚?”

    “对。”安蔷懒得跟他说,走到前面的路口,“已经走出来了,就在这里跟你别过了。”

    说罢,她对他抱拳,然后走下山。

    曲蒙立刻跟上去,“还没有问你叫名字呢。”

    “我们又不会再见面,你干嘛要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地方真好,这个点也很好。

    沿着山路下山,当是锻炼了,又能看日出,实在是人生一大乐意,惬意。

    曲蒙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万一我们还能再见呢?”

    “没有万一。”

    “咱们好歹也是共度一晚,又一起死里逃生,也算是有缘分吧。”

    安蔷停下来,正视他,“我得纠正你一下。首先,不是共度一晚,是你打扰了一晚。其次,不是一起死里逃生,是你在死里逃生,还是我帮助你死里逃生。”

    “好好好,你说的对。谢谢你的帮助,但不是也是缘分么?要是没有缘分,咱们也不会这么巧碰到一块了对不对?”

    “这个缘分不是我想要的。”安蔷继续往前走,“你不用跟着我,从这条路下去就到公路了。你可以打车离开。”

    “交个朋友这么难?”曲蒙有些颓败。

    他好歹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啊。

    安蔷轻哼一声,“我四海为家,不需要朋友。”

    “……”曲蒙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

    安蔷也没有理他,随便他跟。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瓶水,还有一个包压缩饼干,一边吃着,一边欣赏着清晨的美景。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啊。

    曲蒙一晚上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口水,现在看到她手上的水和饼干,没出息的咽了咽喉咙。

    他轻咳了一声,对方没有理他。

    “那个,你还有水吗?”面子跟肚子比,面子重要。

    安蔷回头看着他,“没有了。”

    “……哦。”曲蒙失落的轻叹一声。

    “不嫌弃的话,将就?”安蔷把手上的水递给他。

    曲蒙眼睛一下子放亮,“不嫌弃不嫌弃。”

    他拿过来就仰头喝了一口。

    不过,他没有对着瓶嘴,只是隔空将水倒进嘴里的。

    润了润嗓子,舒服多了。

    他把水瓶还给安蔷,“谢谢。”

    安蔷扬眉,“不客气。饼干吃吗?”她又把饼干递给他。

    “吃。还真是有点饿了。”曲蒙笑眯眯的拿过一块饼干,咬下一块,从来没有觉得这饼干也这么美味。

    安蔷瞥了他一眼,“你跑到人家家里做什么?”

    曲蒙嘴里嚼着饼干,“办点事。”

    “偷东西?”

    “……”曲蒙立刻摇头,“怎么会,我看着像小偷吗?”

    安蔷当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像。”

    “就是嘛。”

    “小偷不会像你这么蠢。”

    “……”

    曲蒙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这女人的性子怎么跟卓玥有点像啊。

    有时候说话,还真是不会顾及对方的感受。

    “那你呢?跑他家做什么?”

    “睡觉啊。”安蔷拿出手机,对着天边刚升起的朝阳拍照。然后编辑了一段文字,发上了微博。

    曲蒙皱眉,“你这么劳心劳力,就是为了去他家睡觉?”

    “对呀。”安蔷拿着手机对着曲蒙,“介意我拍一张吗?”

    “不介意。”

    安蔷听后就按下了拍摄键,看了一下,挑眉,“不错。”

    “那是。我至少长得英俊潇洒。”曲蒙听她夸赞,不由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我是说,风景不错。”安蔷收了手机,看着曲蒙笑了一下。

    曲蒙:“……”

    “每天换着不同的豪宅,睡着不同的床,然后看不同的风景,并没有很费心劳力啊。反而,很刺激,很享受。”安蔷加快了脚步,“我的车在前面,就此跟你别过了。”

    曲蒙惊异,“你还有车?”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徒步啊。”安蔷给了他个白眼,然后小跑着去了路边,扒开了草,拿下了树枝,里面有一辆全地形摩托车露了出来。

    曲蒙瞪圆了眼睛,这女人还真是装备齐全啊。

    安蔷把车推出来,戴上安全帽,“帅哥,山高水长,就此别过了哈。”说罢,头也不回的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曲蒙愣是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到那摩托引擎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山林小路,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忍不住笑着摇头,这女人还真是……有性格。

    他也没有停留,立刻回去。

    卓玥刚给苍圣烜重新上了药,也做了针灸,推他下楼转一转。

    本来想重新找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保姆,最后还是将就着潘怡用了。

    “玥姐,外面有人找。”潘怡走到花园,轻声跟卓玥说。

    “谁?”这么久了,除了程永乐,袁笙笑,还有苏凌风,还真是没有别的人上过门。

    潘怡看了一眼苍圣烜,“苍震,于娅。”

    卓玥皱眉,“他们……”

    从还在医院那天见过于娅,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以为他们不会再来看苍圣烜,没想到居然来了。

    “你先招待他们吧。一会儿我就来。”

    “好。”

    潘怡走后,卓玥走到苍圣烜面前,蹲下。

    苍圣烜垂眸看着她,“媳妇儿,怎么了?”

    “他们来了。曾经,他们是最疼爱你的爸妈,现在……”卓玥之前也跟他说过,但他说完全不记得,无所谓。

    可现在他们来了,总还是要见的。

    就算他不记得他们,但他们还记得他。

    这一碰面,她会心疼不记得他们的他。

    苍圣烜伸出左手抚摸着她的脸,“他们不要我了嘛。没所谓啊,不是还有你吗?媳妇儿,就算所有人都不要我了,只要你还要我,就好。”

    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此时这个愿望,听起来那么简单,却又那般的心酸。

    卓玥也伸手抚上他那张恢复气色的脸,“你现在不记得才会这么想,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你也说了,我是他们捡来的。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也让我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爷生活,已经够了,也算是我赚了。对不对?我失去了一切,却赢了你,无所谓。”

    苍圣烜摸着她的脸,“好啦。客人来了,咱们做主人的把客人冷落太久,不好。”

    卓玥抿唇笑,放下手,“走,我们去接待客人。”

    站起来推着他进屋。

    苍震和于娅坐在客厅,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看到卓玥推着苍圣烜出来,于娅眼睛放光,激动的站起来。

    这些天,虽然有亲生女儿在身边陪着,可心里还是念着她的儿子。

    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于娅激动的走过去,“圣烜,你怎么样了?对不起,这么久了,妈妈都没有来看你,对不起!”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卓玥也有所动容。

    毕竟是她养大的,怎么能不心疼?又怎么能舍得?

    “媳妇儿……”苍圣烜面对于娅的眼泪,有些无助的看向卓玥。

    卓玥看到他那轻蹙的眉,略有些慌张的眼神,心中暗暗叹息,真是个演技派啊。

    她轻握着于娅的手,“阿姨,圣烜脑部神经受到了影响,除了我,他不记得任何人了。”

    “什么?”于娅吃惊。

    苍震也皱起了眉。

    卓玥点头,“他连曲蒙也不记得了。那些人,那些事,他都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于娅不敢相信的看着苍圣烜。

    可是苍圣烜眼里的陌生,正在向她证实卓玥所言非虚。

    他是真的不记得他们了。

    苍震站起来,走向他们,“医生怎么说?是永远都不记得了吗?”

    “医生说失忆这种事,只能看机缘。或许他再受一次刺激,或者再受一次伤,其他任何原因,都有可能让他重新记起来。不过,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坏事。你们说呢?”

    卓玥这句问话,带着一丝冷嘲。

    苍震和于娅相视一眼,脸色凝重难堪。

    “小玥,我们其实,是有苦衷的。”于娅解释着。

    “阿姨,您不用解释,我都明白。您跟叔叔养育了他那么多年,是他的福分。只是现在他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不希望他再受到刺激。所以,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来看他了。”

    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从太子变成平民,正常人,都难以接受。

    她虽然不知道正常的苍圣烜遇到这些事情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但他的心情一定不会好。

    无所谓那些荣华富贵,那高高在上的身份背景,只是亲情都能让他心上受到重重的一击。

    一直以为的亲生父母却是别人的亲生父母。

    一直以为的幸福家庭却不属于自己。

    一下子失去了家,失去了父母,就算再怎么装作无所谓,心里还是难受,痛苦。

    所以,苍圣烜现在这个样子接受这样的现实,最好不过了。

    于娅流着泪,捂着嘴看着苍圣烜,心被揪的紧紧的,难受的快要窒息了。

    看到苍圣烜那生疏冷漠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一刀刀挖着她的心。

    走出别墅,坐在车里于娅一下子扑向苍震怀里,嚎啕大哭。

    “他,他不记得我们了……不记得了……这是对我们的惩罚吗?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的对他……为什么要让我们做这样的决定……”

    听着妻子的哭诉,苍震一个大老爷们,也红了眼眶。

    他紧拥着于娅的肩膀,“这是命中注定,老天爷的安排。小娅,别难过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好,至少,不会恨我们。小娅,人不可以那么贪心,也不可以那样的自私。我们欠清语的更多。”

    于娅何尝不明白欠女儿的更多,可是现在抛弃了苍圣烜,她心中也有愧啊。

    “圣烜已经成家了,身边又有卓玥照顾,我们不用担心他。我们也不欠他的,不无自责。”苍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养了苍圣烜这么多年,但是血浓于水的血缘亲情是改变不了的,也是更为浓厚的。

    以后的家业交给一个养子,还是亲生女儿,这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该怎么做。

    苍圣烜是个绝对聪明有能力的人,他把苍氏集团也是打理的非常好。

    如果他留下,以后这苍家的家业,若是被他把持,那女儿以后能得到什么?

    已经欠了女儿那么多,他不想在以后的继承权上,还出现分歧。

    女儿能找到他们,那以后苍圣烜若是也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那苍家,岂不是会被他带走?

    苍震思考了很久,这都是个冒险的决定。

    所以,他接受了家族会议决定后的安排。

    苍圣烜,永远不再是苍家人。

    。

    苍震于娅走后,卓玥的心情也变得沉重。

    今天这一别,以后再见面,怕是情谊难续了。

    “玥姐,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潘怡坐下,对苍氏夫妻的做为很有异议。

    卓玥摇头,“站在他们的角度,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他们也是考虑了很多,所以才做了这样的选择。身为父母,我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无异议。”

    “话是这么说,还是觉得他们冷血。”潘怡冷哼,“不就是怕苍哥会跟他们的宝贝女儿争财产分家业,呵,他们真当苍哥就那么点小心眼?真是可笑!”

    卓玥意味深长的呆着潘怡,“那你们家苍哥的心眼有多大?”

    潘怡瞬间就知道自己这话说错了。

    立刻闭嘴,“反正,苍哥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你是不是傻?我只能视金钱如命,还粪土呢。”苍圣烜一直闭着眼睛,这会睁开了,给了潘怡一个白眼。

    “……”潘怡无语。

    她怎么忘了,苍哥除了记得自家媳妇儿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跟他认识的?”卓玥好奇的看着他俩。

    潘怡挺直了腰,眼神飘忽,“我……是先认识曲蒙的,后来通过曲蒙才认识苍哥的。”说完,咽了咽口水。

    卓玥别有深意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嘿嘿,当然是这样了。”潘怡笑的极其不自然。

    卓玥也没有再追问,温柔的看着苍圣烜,“老公,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刚才不是出去了吗?”

    “去外面,街上。”苍圣烜很认真的注视着卓玥。

    卓玥瞳孔微缩,“上街?”

    “嗯。怎么了,你不让我去外面逛逛?”苍圣烜皱起了眉。

    “不是。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卓玥有些为难。

    苍圣烜瞪了她一眼,“我坐在车子里,你带着我游一下街行不行啊?天天关在屋子里,都快发霉了。”

    卓玥明白了。

    点头,“这个没问题。我带你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我们就去逛街。”

    就完便推着他去了电梯,回头吩咐了潘怡,“你去车库把车开出来。”

    “好。”

    卓玥给他圣烜换了一身休闲套装,比起往日里穿西装的样子,更加平易近人,像个大男孩一样。

    “老公真帅!”卓玥给他理了理已经长出来的头发,“不过光头,也是挺帅的。”

    “那是。”苍圣烜高傲的抬起下巴,然后又充满期待的问:“不过,你说我什么时候最帅?”

    卓玥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眯起了眼睛,猥琐的冲他挤眉,“不穿衣服的时候最帅。”

    “……”苍圣烜瞬间红了脸。

    他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儿?色眯眯的,脑子里一天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个病人,怎么能连病人都不放过的调戏?

    卓玥盯着他的脸,吸了一口气,“我说老公,你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脸红啊?是不是因为在房间里关太久,脸色太白,所以稍有点红就明显了些啊。”

    苍圣烜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

    “嘿嘿,老公,你生气啦?你问我你什么时候最帅,我只不过是认真的回答了你嘛。好吧,其实你穿不穿衣服,都最帅。”卓玥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头伸到他的面前,笑眯眯的安慰着。

    只是这话,并不比之前那一句好多少。

    苍圣烜紧抿着唇,没好气的说:“你就欺负我现在手脚不能动吧。我告诉你卓玥,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哟,我好怕怕呀。我求你赶紧好起来,好好收拾收拾我吧。”卓玥嬉皮笑脸的做哀求状。

    苍圣烜气得无语。

    。

    三个人一起出了家门,潘怡开车。

    卓玥和苍圣烜坐在后面,开着车窗,让他看看这外面的景致。

    确实是有好久没有出过门了,就跟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鸟,关久了,还是向往蓝天白云。

    “一会儿我们去公园走走吧。”卓玥握着苍圣烜的手,问他。

    “嗯。”

    潘怡便把车子开向了京市最大的公园。

    现在是工作日,公园里除了一些老太太和带孩子的家长,没有太多的人。

    潘怡停好了车,跟卓玥一起将苍圣烜连着轮椅扶下了车。

    卓玥推着苍圣烜,潘怡跟在后面。

    “饿了吗?”卓玥推着他停在了公园的湖边。

    “没有。”

    苍圣烜看到湖边有个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小女孩过来了,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裙子,头发扎的高高的,露出那粉嫩婴儿肥小脸,十分的可爱。

    小女孩走到苍圣烜前面,停了下来。

    她眨巴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叔叔,你的腿怎么了?”

    甜甜糯糯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棉花糖一样,软软的能融化了心。

    苍圣烜看着小女孩笑,“叔叔的腿受了伤,不能走了。”

    “噢。真是可怜。”小女孩的眼睛落在他的腿上,嘟起了小嘴。

    “丫丫,别胡说。”小女孩的奶奶把孩子往身边一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介意啊。”

    苍圣烜摇头,“丫丫只是说的实话。”

    “叔叔,你别担心,等春天来了,你的腿就好了。”丫丫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妈妈说,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一切都会好起来呢。”

    听着甜甜软糯的声音,苍圣烜就忍不住笑。

    卓玥看着苍圣烜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了。

    她发现,他现在比以前,更喜欢笑了。

    对谁,都如此温暖。

    苍圣烜点头,“谢谢丫丫吉言,叔叔一定会好的。”

    “叔叔,给你一颗糖。”丫丫从她粉色外套的小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递给他。

    苍圣烜微惊,伸出左手接过来,“谢谢丫丫。”

    “叔叔,要我回家了。再见。”丫丫对苍圣烜挥手。

    苍圣烜也挥手,“丫丫再见。”

    小女孩由奶奶牵着一步步往前,卓玥这才发现,小女孩走路脚步的深浅不一样。

    “这小姑娘的右脚,装的是……”潘怡也看出来了。

    震惊道:“是假肢!”

    苍圣烜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握着手心里的巧克力,眼神十分的温暖。

    卓玥走到苍圣烜面前,“丫丫说的没错,你的腿,等开春了,就会好了。”

    “嗯。”苍圣烜收回了视线,看着手里的巧克力。

    “怎么了?很喜欢那个小女孩?”

    “嗯。”

    卓玥笑了,“她确实很可爱,也很懂事。”

    苍圣烜抬眸盯着卓玥,“媳妇儿,以后我们也生个女儿。”

    “……”

    这话题,转的会不会太快了?

    。

    三个人在公园转了一圈,准备回家。

    刚上车,就看到一对老人家也走出公园了。

    “等一下!”卓玥叫住了准备开车走的潘怡。

    潘怡也看了出去,皱起了眉,“骆老头和苍老太?”

    卓玥微眯起眼睛,老太太不是在苍家关着的,要送到庆市吗?

    为什么她现在跟骆老头子在一起?

    看他们那样子,眉开眼笑的,这是在一起了?

    “这是怎么回事?”潘怡也满是疑惑。

    卓玥看着他们一走手挽着手,跟普通的老头老太太一样,散着步。

    “先回去。”她冷声道。

    潘怡也没有多问,便开车走了。

    苍圣烜见她脸色不悦,“怎么了?不过一个老头老太太,为什么心情不好?”

    “没事。”卓玥冲他笑了笑。

    “真的没事?”苍圣烜不放心。

    “当然。”

    苍圣烜也不再多问,但左手一直握着她的右手。

    回到家后,潘怡去厨房做饭。

    卓玥陪着苍圣烜看财经电视。

    她根本没有看进去,一直想着老太太怎么就又出来了?

    苍震之前说的话,都当屁吗?

    还是说,他不再追究老太太的居心叵测?

    吃了饭后,苍圣烜吃了药去睡午觉。

    卓玥坐在客厅,双手环胸,拧眉。

    “玥姐,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了。”潘怡坐在她对面,“苍家的大小姐是骆老头子派人找回来的,他让苍震用老太太来换苍清语。”

    卓玥眉头微松,“那就解释得通了。”

    潘怡点头,“苍震于娅失去了亲生孩子二十七年,好不容易找回来,自然是什么都会答应。反正,老太太对苍家也没有做过大的错事。”

    “呵,我一直以为苍震是个理得清事的男人,没想到也是个俗人。”卓玥冷笑,“老太太居心叵测的嫁进苍家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能原谅。当年,老爷子的死,他恐怕也忘记了吧。”

    潘怡微惊,“苍老爷子是心脏病突发而死的。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是否有隐情,现在也与我们无关了。反正,圣烜不再是苍家的人,就算是苍家毁灭,也与我们无关。”卓玥喝着茶水,面色冷淡。

    潘怡想了想也对,“现在最主要的是苍哥的身体。”

    “不,米家。”卓玥眸光微敛,“米月婵的账,我还没有跟她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