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过去的自己。

    尤其是还未曾经历一切的自己……

    那个心已孤寂万年之久的方正似乎也多了些唏嘘伤感之意。

    他轻轻叹道：“并没有，我那时候已经不是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了，小凌身死，我若是爆发，定然也是身死之局……到时候，那些荒人们为了以防万一，我的父母恐怕反而难逃一死，所以，我佯做自己已经被占据了身体，内里已经是个荒人，反正我已经得到了那荒人全部的记忆，伪装起来自然似模似样，只要我不显化真身，任谁也看不出破绽来。”

    说到这里。

    那方正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而为了取信那些荒人，我不得不开始修炼荒人的正统功法，嘿……进步反而更为神速，后来，我便悄悄传递消息，帮助夏亚帝国覆灭了那些荒人，中间虽然经历了很多波折，但好在也算有惊无险。”

    他摇头道：“但暗盟分部覆灭之后，夏亚帝国却发现了我的异状，我大概可算是当世唯一一个能成功修炼荒人功法之人了，我被软禁在界林市，不允许离开城市，甚至周边有很多人在暗中监视我，就好像对待一个荒人俘虏一样，直到许久之后，帝国接收到了来自潜渊军的消息，据说是潜渊军出了意外，他们便想到了我，将我送到了荒界！”

    “说白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我了，我修炼的是荒人法门，随时都有可能如那些荒兽一般，有荒化的可能，若是留在人类世界生存，他们不敢冒那个风险……而且对他们而言，修炼荒人功法的我其实是异类，已经不能算是他们的同类了，他们本身也就很排斥我，所以，把我投放进荒界就是最合适的了。”

    那方正冷笑起来。

    冷笑道：“若非是我提前洞悉了暗盟的阴谋，并且将信息提前告知帝国的话，恐怕自界林市向外，新的异次元裂缝就已经诞生了，到时候，夏亚帝国将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是拯救了夏亚帝国的英雄，但就因为我是异类，结果我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奖励，甚至连我的父母也承受了他人的白眼。”

    “可惜，他们却都没有想到……在荒界，可是有着我除了父母之外，最为亲近的亲人。”

    那方正摇头道：“我去那里，本是近乎流放一般，因为我随时都有荒化的可能，所以没人信任我，但他们与潜渊军联系不上，恐怕万万想不到，那潜渊军的首领之一，竟是我妻子的亲叔叔！他得知我的身份后，对我视如己出，传授我人类武道功法，很难想象吧，我在人类世界学会了荒界功法，却在荒界学会了人类法门。”

    刘震！！！

    方正几乎已经百分之百的笃定，恐怕这个未来的自己所说的妻子，其实指的就是刘凌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获得穿梭末法世界的能力的话，我最后会跟流苏还有流晓梦分道扬镳，渐行渐远，然后在某一个合适的时候，与刘凌走到了一起，并且结为夫妻。

    而更因此……在被驱逐进入荒界之时，因为刘凌的身份，得到了刘震那阴货的重视。

    “所以，这张照片，其实就是你和你妻子的合照？”

    方正拿出了那张照片。

    心道难怪最后竟然查到了刘凌的身上，这事儿果然还是跟她有关系……只是自己却没想到，这竟是另外一个自己和另外一个她的故事。

    所以才会在她的身上一无所获……而现在看来，刘凌所谓的这拍摄手法很粗糙，很可能拍摄这张照片的人就是未来的自己。

    “嗯。”

    那方正伸手，照片自发的向着他的手中飘落。

    他轻轻摩挲着那已经彻底模糊的面容，说道：“自末法降临之后，现代科技彻底被灵气摧毁……我身上唯一保留的，也就是这张照片了，只是随着时间的渐渐流失，不怕你笑话，就算小凌站在我的面前，我恐怕也已经认不得她了，太久了，如果不是我在自己的身上纹上了她的名字，恐怕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然后呢？”

    “然后震叔也死了。”

    那方正回忆了一阵子，才说道：“我去了没多久，潜渊军就遭遇了意外，全军覆没，我是唯一幸存之人，因为拥有荒人神将记忆，再加上荒人功法，我重新冒领了那荒原的身份，身兼皇族与神殿重职，荒原身份显是非同小可，再加上曾经深入人类世界潜伏，又有大功……所以我虽是人类面容，但却在荒界获得了重用。”

    “然后，又是潜伏的生涯。”

    那方正叹道：“具体多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随着同修荒人法门与人类功法，我的进步速度极快，快到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而我在荒界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甚至荒帝有意以唤灵花对我进行再度转换，助我恢复荒人体质，并立我为下一任荒帝。”

    他说道：“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无意中接触到了荒界的世界树，看到那世界树的巍峨壮观，我心头大受刺激，所修功法竟诡异的不运自转，那一刻，我忘记了荒界法门，忘记了人类功法，只是随着本能运转……然后，我成功的观想了世界树，在我的体内，多出了一颗种子。”

    “从那之后，我心有所悟，忘却了所有的功法，依循本能，以荒界灵气温养世界树本源，然后，世界树就那么一点点成长起来，我的体内，也就有了真元的存在。”

    “然后呢？”

    方正明白，他所领悟的那个世界树本源，应该就是自己体内的这棵。

    只是这世界树，已经被他给遗弃了。

    “后来……在我的帮助下，尤其是随着我将修仙法门传授给元星人类，多年之后，夏亚帝国实力突飞猛进，很快便将另外两大帝国彻底吞并，至此实现大一统。”

    那方正道：“然后，元星与荒界的决战，因为我的存在……荒界彻底失败了，他们被打的仓皇败退，死伤惨重，再难对元星造成威胁，我也终于得以回归，可惜，待我回归之后，却发现，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他冷笑道：“元星得以覆灭荒人，我是最大的功臣，若没有我，夏亚帝国如何独霸元星？可惜，待我回归，却完全没有得到该有的待遇，我仍是异类，我仍是那个随时可能荒化的怪物……而在我在荒界为元星未来潜伏之时，我的父母却受尽了白眼，我父亲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却活的卑微任人欺笑。”

    “我离开之时，他还曾跟我笑夸，说他有很大可能继承云栖市的护城战将，但我回来才发现，我的母亲早已经郁郁而终，而他也常年酗酒，身体早就垮了，他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会沦落至今，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而在我回来没多久，他也死了。”

    他低低冷笑道：“我得不到公平的待遇，这没关系，但为什么我的家人也要因我而受白眼？我不恨他们，换了我，面对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怪物，我也不想靠近他们，但既然我已经被他们定义成为怪物，我又凭什么还要再为他们流血牺牲？”

    那方正脸色冷厉，一字一顿道：“也是从那以后，我彻底失去一切，在我的心中再无元星，再无人类，我是怪物，我离群索居便是，对他们而言我是异类，对我而言，他们又何尝不是蝼蚁？方正，你会在意脚下的蝼蚁性命吗？那么卑微的东西……你会吗？你未曾经历过这一切，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