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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母以女贵?

      摄政王比预料的多撑了好几日,甚至挨到了定北军中一些故人赶回来见了最后一面才走。

    陈兢隐晦的同云风篁禀告,戚九麓也特意告假过来探望过,当天来当天走的,前后也就在摄政王房里留了一炷香功夫,之后就是在大门口上马前跟公襄霄把臂说了会儿话,就风尘仆仆的离开了……这一幕固然给他打上了摄政王余党的烙印,却也让许多人觉得他还算有良心。

    毕竟当年他初来帝京,摄政王父子对他是真的不薄。

    如今这会儿摄政王快不行了还不出面的话,未免太过叫人齿冷。

    云风篁对此没说什么。

    戚九麓离开后的次日,摄政王就开始恶化了。

    他当年混过行伍,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宗亲,底子就好。

    再加上淳嘉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乐得做个样子,什么好东西都流水一样送过去,硬生生的吊命……但前前后后也就撑了大半个月,也就撒手人寰。

    这期间淳嘉、太皇太后都去看望过。

    甚至还让秦王昭庆等年长皇嗣过去请了安,做足了叔侄亲昵、皇家友爱的姿态。

    怎么算都是走的热闹了。

    走的这日,皇帝更是闻讯之后当众落下泪来,跟左右倾诉了好半晌皇家子弟这两年的艰难:“当年朕能亲政,全赖叔父扶持。本想着叔父尚在壮年,来日方长,谁知道,这才几年,人说没就没了……朕幼年丧父,与嗣父素昧平生,唯一的叔父,却也这般缘浅。上苍待朕,何其之薄!”

    反正就算清楚他心里巴不得摄政王早点凉,或者干脆怀疑摄政王就是他搞凉的,看到这种情态,你也不能不说他一声孝顺。

    孝顺的皇帝送走了摄政王,转头也就一道圣旨贬了陆氏为庶人。

    本来谋杀亲夫,还是继妃杀神宗骨血,本身挫骨扬灰,牵累娘家都是基本操作。

    然而真凶毕竟是诃勒,继妃也是受害者,再加上内中一些不为人知的弯弯绕绕,最终陆春草也就是削为平民,打发出帝京。

    这让云风篁十分好奇内情,因为就她对淳嘉的了解,陆氏可以不杀,陆春草倒是不得不除。

    如今竟然反了过来,可以说是轻拿轻放了,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只是淳嘉对此口风很紧,任凭她想方设法的打探都不肯透露。

    被问的多了,索性-交了个差使给她:“朕之前承诺会将震弟养在膝下,免得叔父记挂。如今叔父后事已经了结,人还得阿篁帮忙看着点,别叫秦王他们太闹了堂叔去。”

    “陛下这话说的,秦王他们懂事着呢,怎么会去闹小王爷?”云风篁说道,“前两日昭庆还让妾身给她多带些糕点,说是要给小王爷的。”

    公襄震这些日子据说十分的浑浑噩噩,因为一直在养在王府的缘故,没怎么接触过人,年纪又小,心思就比较单纯。

    接连遭遇重击后,这孩子已经有点儿废了。

    近期基本上全靠一点儿本能过来的,让做什么做什么。

    淳嘉在行宫给他安排了住处,日常就是跟秦王他们一起。

    至于说昭庆给这小叔叔带糕点的事儿,当然是没有的……云风篁随口一扯给孩子们遮掩罢了。

    实际上秦王跟昭庆不怎么爱跟公襄震一起玩,主要是这俩孩子活泼的紧,公襄震以前不知道,这会儿他是肯定没心情活泼的,于是几个侄子侄女都不带理会他的。

    不过云风篁也不怕被揭穿,反正淳嘉这会儿也忙的紧,哪怕发现了,她一句:“小王爷如今必定心绪未平,怕孩子们打扰了他缅怀生父生母,故此妾身不许孩子们去纠缠。”

    也就是了。

    果然淳嘉闻言也没怀疑,还面露微笑赞许道:“朕就知道昭庆虽然性子急了点,却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云风篁笑着道:“陛下真正疼爱小王爷,这样吧,若是陛下准许,明后日妾身让人请小王爷过来安慰几句?说起来小王爷来行宫也有几日了,只陛下见过,后宫却未曾召见劝慰,也不知道小王爷是否心中惴惴?没得以为妾身这些人对他不甚关心呢?”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这个被摄政王一直藏的严严实实的孩子呢,怪好奇的。

    摄政王将这幼子藏的严实,淳嘉却没这个想法,毕竟留下公襄震养在跟前,除了作为人质外,也是要展示给天下人看自己的仁慈宽厚的,所以公襄震往后被拉出来的次数多了去了。

    此刻面对宠妃的请求,就道:“还是阿篁想的周到。”

    于是次日云风篁就让人将公襄震带到跟前,这孩子跟她想的,或者说跟外界传的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有些鲜少见人造成的紧张跟羞赧,却神完气足,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幼体弱多病。

    那摄政王藏着他图什么呢?

    难不成是一早觉得自己没指望,趁着后妻进门疏远长子,然后又雪藏这幼子,换取他们如今能够被淳嘉容纳?

    但如果摄政王真的之前就认命了……

    却又何必跟淳嘉别苗头那么久?

    在纪氏才覆灭那会儿他就投子认输,淳嘉为了做给天下人看,还能亏待他?

    到时候一家子去藩国团聚不好吗?非要弄得现在夫妻俩双双凉凉,俩儿子之间芥蒂重重才高兴?

    想不通。

    想不通的贵妃很是温柔和气的招待了公襄震,还当场叮嘱秦王跟昭庆好生敬重叔父……末了就吩咐陈兢盯着点人:“就这小王爷的样子,本宫是看不出来摄政王有藏着他的必要……莫不是有其他关窍?”

    不止她心生疑虑,次日去皇后跟前请安,皇后让其他人散了,留她说话,也悄悄吐槽:“昨儿个你见了震堂弟了?本宫前两日打发人给他送过东西,来人回禀说他好的很,虽然清减了些,但都是哀痛之故,太医诊断也说没什么大碍,并无不足之症……真不知道摄政王之前做什么不让他露面?”

    “娘娘也不知道?”云风篁颇为意外,道,“妾身还想来跟娘娘打听呢。”

    毕竟顾家跟摄政王的关系可是很密切的。

    皇后说道:“本宫之前打听这些做什么?后来好奇的时候也不适合了。”

    两人聊了会儿摄政王府一家子,都觉得搞不清楚摄政王的操作。

    皇后又感慨殷女萝命好:“她之前是寿宁侯不肯理会摄政王府,这会儿摄政王跟继妃都没有了,她做了益王妃,上头也再没人拘着,倒是松快。听说益王对她也还是不错的,小夫妻俩去了封地,想必也是和和美美。就是可能有些舍不得殷衢跟七皇子。”

    云风篁笑了笑:“这两代宗亲凋敝,陛下统共就这么两个手足,就算碍着规矩要让他们去就藩,逢年过节的还能不召回来团聚?”

    就算不为了做姿态,也得防着有些人看不清局势,至今还要挑拨公襄霄搞事啊。

    藩王离开帝京去了封地不安分的又不是没有过。

    “这倒也是。”皇后颔首道,“只是益王妃这会儿还没个动静,接下来守孝更不好指望,这子嗣却得延后了。”

    云风篁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她跟益王都那么年轻。您想想秦王落地的时候,陛下也是二十几了,如今可不是皇嗣昌盛?”

    闲聊了一番之后,皇后总算想起来正事,就跟她说:“贤妃想收养二皇女,你看如何?”

    “贤妃?”云风篁啊了一声,心说这二皇女……怎么这么厉害的?

    才来行宫的时候就坑了淑妃一把,被皇后养了没两天又兜搭上了贤妃,这可真是……

    她想了想,说道,“可二皇女是靖妃的女儿,这事情得看靖妃的意思吧?就是娘娘您也只是暂时代为养着而已。”

    皇后道:“可不是么?但贤妃亲自过来说觉得跟二皇女投缘,又说靖妃本来对二皇女也不是很上心,宫里人都清楚。如今靖妃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怕更加不会疼爱二皇女了。倒是她,连续没了两个孩子,后一个落地的也是皇女,现在看到二皇女就忍不住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要是二皇女去了她跟前,她再没有对二皇女不好的。”

    云风篁就问:“那娘娘的意思是?”

    “皇女谁养不是养。”皇后皱眉,“陛下也说了,这些日子顺着点贤妃,权当看细珐王子面子。只是靖妃现在不在跟前,就算派人回去问……这到底有些不合规矩。”

    她是有点儿不高兴的。

    二皇女本来是靖妃名下的孩子,今岁因为靖妃要在宫里坐月子走不开,托淑妃带来行宫,因着淑妃照料不周……这里头可能还有点儿内情,总之皇后将人接到身边自己照顾。

    她自觉对皇嗣们没有不好的,尤其膝下诸多皇子,总算来了个皇女,哪怕只是暂时的,皇后对二皇女也真没亏待。

    谁知道二皇女转头却让贤妃亲自过来要人,这很难不让皇后心生疑虑,觉得淑妃当初说的没错,这二皇女年纪小却不简单,而且这是什么意思?淑妃没照顾好你也就算了,难道本宫也没照顾好你吗?

    你不满意你之前的嗣母靖妃,想换个母亲,为什么不是想换到本宫膝下,而是贤妃?

    皇后此刻就淡淡说道,“只是也不知道二皇女跟贤妃怎么说的,态度十分坚决,本宫一时间也不好一口回绝。却不知道贵妃有没有什么法子?”

    “左右娘娘膝下诸多皇子,平素又要忙着宫务,本来也分身乏术。”云风篁随意道,“贤妃那么喜欢二皇女,就让她先照顾着二皇女好了。至于说二皇女往后怎么安排,且等回宫之后,当着靖妃的面再掰扯不迟。毕竟贤妃自己都说了,是觉得跟二皇女投缘,那么只要二皇女在她身边,她应该就没有意见了。名份之类的,想必她也好,二皇女也罢,都无所谓。”

    “……也是。”皇后松口气,她是不想这么依了贤妃跟二皇女的,毕竟心里不痛快,这要是其他妃子来说她说不得就要呵斥了。

    但贤妃毕竟是异族公主,如今国朝跟细珐的关系又非常微妙。

    皇后所以就有点儿为难。

    现在贵妃这么一讲,倒是个法子。

    等回宫之后,她想拒绝,只管让靖妃出面撕好了。

    靖妃作为嗣母,就算宫禁知道她不是很喜欢二皇女,到底没虐待,不肯将女儿给别人也是理所当然。

    云风篁又问:“二皇女怎么跟贤妃搞到一起去了?妾身记得娘娘跟贤妃住的可不近。”

    “谁知道呢,小孩子么总是喜欢漫山遍野的跑。”皇后目光闪了闪,说道,“本宫怕太拘着他们不好,都是让人陪着,平素错非磕着绊着,也没什么功夫问他们去了哪儿。还是贤妃过来要人,本宫才知道二皇女竟然同贤妃十分投契。”

    顿了顿,她又说,“贤妃自从小产之后,好些日子没见到陛下了,倒也难怪格外喜欢二皇女。”

    这是暗示,她怀疑贤妃想要二皇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毕竟二皇女虽然不如昭庆讨皇帝喜爱,但如今宫里即将入学的皇嗣,二皇子三皇子因着生母的缘故,一向被淳嘉无视。

    剩下来就是秦王、昭庆、二皇女跟三皇女。

    而三皇女性子绵软胆怯,对淳嘉敬畏大于亲近,有时候淳嘉主动示好,她也是躲在昭庆身后不敢露面。

    这么着,淳嘉在秦王跟昭庆之后,最注意的自然是二皇女了。

    毕竟这小姑娘虽然没有秦王跟昭庆同皇帝相处的那么自然而然,却也算得上落落大方乖巧可爱。

    淳嘉既关注女儿,没道理将母亲扔在一边。

    去岁靖妃之所以怀疑,跟二皇女在皇帝跟前露脸次数不无关系。

    贤妃可能是想母以女贵。

    “她们投缘也是件好事。”云风篁笑了笑,“只是缘分这东西也是难说,有的人长有的人短,还是看开点的好。”

    她如今同贤妃关系谈不上好与坏,对这件事情就不是很想掺合。

    皇后既然问了,出主意拖延下就是。

    其他的云风篁就懒得操心。

    这年避暑因着摄政王的死,淳嘉本来心情一直很不错。

    但快动身回宫时,北疆来的消息,却让皇帝这种好心情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