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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盗匪

      浣花殿这些日子的动静比较大,哪怕云风篁治宫从严,也不免有只字片语传出去。

    这让其他宫里都很安慰。

    像德妃、清舒夫人跟宣昭仪,就觉得,秦王作为淳嘉膝下年纪最大的孩子,进学尚且如此艰难,那么自己跟前的孩子好像也没必要逼的那么紧?

    魏横烟因为同云风篁关系密切,对细节了解的更多,就更加的放松了。

    因为三皇女性-子温驯,对于突如其来的课业虽然有些迷惘,却是个让做什么做什么的乖孩子。

    虽然她天赋一般,学的很吃力,但架不住乖啊,至少让写多少字就努力的写,不会像秦王与昭庆公主一样,见天想着出去玩不说,为了逃课甚至想去主动摔断腿……

    这么对比下来德妃对女儿简直太满意了。

    宣昭仪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倒是清舒夫人松口气之余又有点提心吊胆,跟左右密议:“昭庆公主殿下也就算了,秦王性-子也这般惫懒,将来入学之后,若是也不好生用心可怎么办?”

    秦王没出息不可怕,关键是万一自己膝下的二皇子随便学学就将这大哥比下去,敏贵妃不高兴了这可要命啊!

    左右听着也觉得为难,就提议:“要不让咱们殿下先别进学了,先歇着?”

    就秦王那样子,感觉二皇子不提前补课,一个不当心都能碾压他,这要是再提前学了,那是想不如秦王都难,这……

    清舒夫人思来想去觉得就二皇子的身世,拖了学堂后腿没什么大碍,顶多被说两句,太拔尖了可是不好,于是干脆给他停了课,让他继续爱干嘛干嘛去。

    中宫皇后对此则是心情复杂,她还在卯足了劲儿生怕三皇子比不过秦王的,怎么就听着秦王是个渣渣了?

    自己运气有这么好嘛皇后实在不敢相信。

    “没准是浣花殿知道咱们这两日在寻思着给三皇子请四姑夫人来教导,故意散播的消息,就是想让咱们掉以轻心。”皇后的近侍也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都觉得这一定是阴谋,“贵妃素来心机深沉,不可信任!”

    于是他们越发督促着三皇子用心进学,还由皇后亲自出面,说服淳嘉同意皇后的远房堂姑到延福宫当女官。

    “皇后怎么将她堂姑弄进宫里来了?”云风篁听到消息当然要打听,“听说年纪不小,都是快做祖母的人了,这么个人弄进宫来做什么呢?”

    “奴婢去打听过了,这位顾夫人可是不一般。”陈兢笑着道,“说是在闺阁里就是出了名的才名远播,后来嫁人也嫁了个相当的才子,是孝宗先帝时候的探花郎。真正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成亲后夫唱妇随,传闻越发长进……只不过许是情深不寿,其夫前些年因病亡故,撇下妻儿。皇后娘娘专门将人聘到延福宫做女官,八成是指望她帮忙教导三皇子他们呢。”

    云风篁哼了一声,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空有满身才学却也未必能够有用武之地。”

    她在北地的时候也是才名远播啊,虽然这个才名远播主要是靠家族吹嘘出来的,但怎么说这会儿教秦王跟昭庆公主是没问题的,可这俩小东西就是不肯学,她有什么办法?

    又不能真的打出个好歹来!

    想到那天秦王被抽的哭天喊地,云风篁瞧着心软,住了手问他:“以后还敢不敢想着逃课、还用心不用心进学了?”

    那小子怎么回答的?

    秦王边哭边道:“现在在挨打,疼,儿臣就想说不敢了,可是等不疼了,儿臣还是不想进学,儿臣想去花园里捉虫子玩!”

    云风篁:“……”

    她要不是还年轻,估摸着能被当场气晕过去!

    偏偏她才要继续打,秦王哭的更大声了,嚷着说母妃骗人:“母妃以前不是说,遇事要跟您说实话,哪怕做了坏事也是。这样您一定会从轻发落,您骗人!您打的比刚才还要重!儿臣以后不相信您了!!!”

    这倒霉孩子她不教了!

    她教不了了!

    要不是赵氏不识字,她真想让赵氏上!

    谁生的气谁去,别来折腾她这个养母!!!

    陈兢那天从头看到尾,闻言暗笑不已,干咳一声才忍住,一本正经的附和:“娘娘说的是,其实皇后娘娘也是急病乱投医了。”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八成皇后娘娘也被三皇子跟楚王殿下气的不行,这才扯了那顾夫人进宫来顶缸。”

    云风篁听着心里舒坦多了,不是自己一个便宜娘受折腾就好。

    至于这话是真是假,嗯,敏贵妃现在无心追究……

    她如今迫切需要听点儿好听的,让自己觉得活着还是很好的。

    这番动静辗转被淳嘉知道,转天过来的时候就笑着揶揄云风篁:“这两日瞧着阿篁消瘦了些,还以为是看错了,原来都是给孩子们操心的吗?”

    “陛下说什么呢?”云风篁神色自若的嗔他,“秦王跟昭庆虽然平常淘气些,妾身略略板起脸,可不是就听话了?怎么可能叫人操心?”

    开什么玩笑,她之所以督促俩孩子还没正式入学就开始补课,图的是什么?一则是不能丢了自己的脸,二则就是给淳嘉留个好印象。

    所以怎么可能承认秦王跟昭庆的逃课成性?

    故此腻着皇帝撒娇撒痴的,闹着让他自承弄错了,这才罢休。

    转过头来就很怄,同清人诉苦:“小时候同六姐姐争宠,压着自己用心课业,以为这样可以将六姐姐比下去,总觉得那时候够辛苦了;那年六姐姐出事儿,本宫独自一个,千里迢迢来帝京姑姑跟前,一路上也是认为这辈子可能不会再艰苦了;当年初入宫闱,豺狼环伺,生死只在高位一念之间,也觉得十分之艰难……如今想来都是心平气和,唯独这俩孩子的不上进,真正使得本宫难以平静!”

    清人安慰道:“两位殿下还小,这才开始进学没几日,难免不习惯,没准过些日子就好了……”

    这话云风篁是不太相信了,她小时候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在一起进学,也不是没见过那种不爱念书的。

    那是让他做什么都成,除了念书。

    进学堂跟进刑场似的。

    一开始也有人打圆场说他们年纪还小,长大点懂事了知道前途要紧了也就会用心了……才怪!

    长大点是懂事了,可不爱读书就是不爱读书,打死他他也不肯用心。

    反正靠自己谋取不了前途不是还有家里?谢氏偌大人家,总不至于饿死他们。

    这还是乡间寻常大族就这样了,何况秦王身为皇子?

    云风篁觉得这么下去不行,这么下去她非被气个半死不说,秦王如果也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那这个长子算是废了,她养着干嘛用?气自己吗?

    “等那位顾夫人进宫来,给本宫盯着点儿中宫。”贵妃寻思了一回,吩咐道,“看看她是怎么教导三皇子跟楚王的。”

    虽然云风篁坚定的认为两孩子不用心学习,不是自己学问不够好,不是自己教的不好,纯粹就是孩子自己不行,不用心不上心。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不是?

    没准打听着那顾夫人的教授方法,也能将俩孩子拉回正道呢?

    时间转眼到了年底,少不得有宫廷赐宴。

    云风篁于是看到了韦纥质子伊西,说是十三岁,望去已经跟中土这边十六七岁差不多了,这小子生的很有些鹰视狼顾的意思,是英气逼人的俊美。

    从眼神到轮廓都透着张扬肆意,叫人想起来塞外那种天生地养的苍茫。

    可能出发之前被叮嘱过,也可能如今的局势导致,他态度倒还算恭敬,很有做质子的觉悟。

    皇帝对他态度颇为和蔼,亲自过问了一番衣食住行,勉励他不要客气,有什么不妥当的尽管说。

    这本来是客气话,但伊西却顺势提出来,想等皇帝膝下皇嗣入学后,一起旁听。

    淳嘉考虑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云风篁回到后宫所以格外抓狂,盯着秦王要他务必好好学习,不然身为国朝皇长子,被弟弟妹妹比下去,顶多在皇家丢人现眼些,如果被异族王子比下去,这不是丢人现眼到极点么!

    至于说伊西比秦王大了好几岁,那不重要,伊西的汉语还磕磕绊绊的呢。

    要是这样功课还压了秦王,可见双方天赋以及努力的差距真的不是一点点。

    她烦恼着孩子的不上进不听话,这个年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

    等开年上朝时,北疆又来了急报,倒不是韦纥的事情了,而是定北军抽调主力进入韦纥境内后,北疆的戍卫一下子差了不少。

    这不,竟然有盗匪出来了。

    虽然没敢靠近定北军的驻地盐州,却也在附近流窜试探,很是烧杀抢掠了一番。

    甚至云风篁的一个远房族亲都因此罹难。

    朝廷闻讯当然是怒不可遏,给留守盐州的定北军下令,务必清肃盗匪,确保乡里太平。

    起初听到这消息时云风篁没放在心上,后来才知道是戚九麓领了这差使,这让云风篁颇为诧异,她以为顾芳树亲自挂帅往草原襄助细珐去了,戚九麓多半也会前往的,谁知道竟然是被留守盐州么?

    这个时候留守可不是什么好事,盗匪冒头这种还是小事,关键是,朝野上下都将此番出征当做了镀金捞好处的大好时机。

    魏氏甚至试图谋取封侯。

    戚九麓作为顾芳树所器重的部下,留守盐州,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开始就被排除了趁机立下军功的机会。

    云风篁明白他受到这样对待的缘故,就算这些年来已经没人刻意提起了,淳嘉似乎也没有特别针对过,但毕竟是皇帝宠妃的前未婚夫。

    他要是也上了战场,没做出什么功绩也还罢了,万一立下功劳,还是那种上达天听的功劳,谁知道会不会让皇帝不喜?

    反正戚九麓年轻,迄今也没有特别亮眼的过往。

    让他上战场未必有什么大用,不让他上战场却能够避免得罪皇帝,这还用选吗?

    “江家有远亲在他手底下做事,是他的亲兵。”江氏私下里告诉女儿,“他如今过的不错,听说昭武伯十分看重,虽然出征没带上,但平素指点用心,俨然对待自家子弟,这也是各人的缘分罢,其实他也不是顶出色的,但昭武伯就是喜欢……跟你说这些也没其他意思,这回盗匪的事情,三房的姻亲有些瓜葛,别到时候火烧你身上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云风篁淡淡说道:“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提了作甚?”

    倒是问起来昆泽郡主,“下降也有两年了,怎么还没消息?该不会跟遂安长公主殿下一样罢?太医看过没有?”

    江氏皱眉道:“太医看过,倒是没有着什么道儿,就是说她本身不是宜子的体质。左右夫妻俩还年轻,慢慢儿来罢。你舅母他们都是明白人,知道后没人说不该说的话,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只是体质不宜妊娠那还好,慢慢儿来,总会有希望的。”云风篁点着头,说道,“最怕就是遂安那样彻底没了指望。”

    提到遂安长公主,江氏沉吟了下,到底问出来:“无争他……当真没有还朝的指望?”

    “娘以为我不上心么?”云风篁叹口气,说道,“这两年,我哪里没有时时刻刻见缝插针的提这事了?可是陛下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就是一口否决,到底不许他们回来帝京。去岁避暑前,我是连太嫔的文章都做了,陛下也没当回事。”

    江氏有些失望的叹口气:“你大伯他们见天的问,我也觉得那孩子有些可惜了,咱们家这一代的男孩子里头,最聪慧能干沉得住气的就是他……我如今看到你胞兄他们都觉得烦。”

    “来日方长,二十一哥也还年轻的很。”云风篁劝她,“我再找找机会罢,家里就这么个顶用的兄弟,但凡可以,我哪里舍得放弃?”

    如此说了会儿家常,江氏也就告退了。

    次日云风篁照例为了课业拍着桌子大骂秦王跟昭庆的时候,陈兢匆匆而来:“娘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