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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云风篁:还有这种好事???

      云风篁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机会颇为诧异,以己度人,她头一个想到的不是趁机借刀杀人,而是……仔细思索了下是不是楚王快不行了,顾箴打算废物利用甩锅自己???

    ……好吧,冷静下来后她觉得顾箴应该没这心眼。

    “皇后娘娘既然心存怀疑,可曾禀告陛下?”端起手边的茶水呷了口,云风篁缓声问顾箴派来的宫人,“难道陛下无暇操心?”

    宫人苦涩一笑,说道:“陛下命皇城司彻查,然……”

    她咬了咬牙,“却也吩咐,纵然得了蛛丝马迹,也不许声张,须得禀告圣裁!”

    “所以皇后娘娘担心陛下会庇护真凶?”云风篁摇头道,“这却是误会陛下了,一来,诅咒之事,只是行宫之中的传闻,未必就是真的。陛下此举,也是担心这种传言乃是有心人所为,乃是趁机生事;二来,楚王殿下乃是陛下膝下唯一嫡子,其若是偶感风寒也还罢了,若是为人所害,岂能不引起人心浮动?尤其之前本宫也在绚晴宫中受到毒杀,险死还生。这才短短两年之间,妃子与皇子都遭遇了这样不明不白的毒手,传了出去,天家颜面何存?”

    不等宫人说什么,她摆手道,“你回去罢,将这番话转告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三思。陛下是楚王殿下的生身之父,难道还能不给楚王殿下做主?皇后娘娘是关心则乱了。”

    “可是……”宫人还想解释,但清都已经上前:“这位姐姐请。”

    却被强行塞了一篮子糕点后,送客出了兰舟夜雨阁。

    等她走了,清都等近侍叹息道:“皇后娘娘也真是糊涂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连陛下都不相信呢?还问到咱们这儿来了,若教陛下知道,心里岂能不难过?”

    楚王好歹是淳嘉亲生的,却不是皇后亲生的,在近侍们看来,淳嘉就算对皇后不算宠爱,还能看着人害了亲生皇子无动于衷?

    云风篁淡淡说道:“约莫是担心陛下顾全大局罢了。”

    她刚才那一番劝说可不是真的想帮淳嘉打消顾箴的疑虑,而是试探顾箴对淳嘉的不信任,以及对她的信任都有多少?

    假如顾箴只是一时冲动,云风篁这么说,等于给这位皇后一个台阶下,如此也避免了自己热心帮忙出谋划策,结果顾箴回头后悔了将自己卖给淳嘉的可能。

    如果宫女回去禀告后,顾箴还是坚持派人来问计,可见中宫决心已定。

    那么身为贵妃,为皇后分忧解难是分内事,她云风篁也是盛情难却,对吧?

    “皇后娘娘,您看贵妃娘娘也是这么说的。”卧霞楼中,顾箴亲自给楚王绞了块帕子擦脸,摸着他额头似乎退了点儿热,却还是有些隐隐的烫,心中难过更甚。

    这时候察觉到心腹走进来,低声叮嘱房中侍者好生看着孩子,这才缓步出去,走到僻静处,沉声问贵妃怎么说的?

    心腹将宫女的经历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劝道,“您真的是多心了,咱们还是等皇城司的消息罢。”

    “楚王不是贵妃的子嗣,贵妃当然站着说话腰不疼!”顾箴闻言却是摇头,“如果这会儿莫名其妙病倒的是秦王,本宫不相信她能安安静静的等着陛下给他们娘儿俩主持公道!本宫看,她这么说,只不过是觉得事不关己,懒得出力!你去,开了本宫的库房,拣那些鲜亮的首饰衣料送一批过去。左右本宫年岁渐长,那样的也不怎么用得上了,给了贵妃也好。告诉贵妃,若是能够助本宫找出真凶,本宫还可以托家中助谢氏一臂之力!”

    ……云风篁只是本能的试探了下,压根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这种送上门来的好处她肯定不会拒绝,只假惺惺的推辞了几句:“皇后娘娘此举真是要折煞本宫了,本宫忝为贵妃,为娘娘出力岂非理所当然?怎么还能收东西呢?等会儿你还是带回去吧,没有说中宫吩咐下来还要先给好处的道理。”

    顾箴派来的宫女垂眸说道:“娘娘说了,这些钗环衣料娘娘自己年岁长了,再用不甚合适。贵妃娘娘青春正盛,是最合宜的。”

    如此客套了几句,云风篁又开始甩锅,就是说出种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表示自己才疏学浅,只能给皇后参详一二,对于结果的是否正确是无法保证的。

    宫女来之前被叮嘱过,都一一答应了,表示皇后很信任贵妃,而且就算贵妃推测失误也是可以理解的云云。

    “本宫之前人一直在道观,回来后才知道楚王殿下病了。”云风篁点了点头,一正脸色,问起细节,“却不知道楚王殿下染病前后,是如何情形?卧霞楼上下,还有所有接触到过楚王殿下的人与物,可曾都探查过了?”

    听着宫女事无巨细的讲解,贵妃神情凝重,偶尔还叫停,盘问蛛丝马迹……反正就是看起来很认真、正在急速思索的样子。

    实际上贵妃也的确正在急速思索。

    嗯,她在思索这次要栽赃谁比较好?

    至于说真凶……

    真凶管她什么事哦又不是她名下的皇子!

    最主要的是,云风篁觉得,这次恐怕没什么真凶。

    因为看动机的话,这眼接骨上谁会对楚王下手?

    楚王最特殊最招眼的无非是唯一的嫡子这个身份,可如今前朝还没提议立储,他只是东宫最有利的竞争者,又不是一定会做东宫。

    而且,楚王这嫡子身份来自于他被记入顾皇后名下,而不是顾皇后靠这个皇子坐上凤座。

    所以只要顾皇后不倒,死了楚王早晚还有其他皇子被抱到她跟前继续做嫡子。

    这么着,害了楚王有意义吗?

    完全没有。

    谁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在云风篁看来,最可能这么犯蠢的就是袁楝娘了。

    但安妃这两年似乎对淳嘉已经死心,很有些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的意思,尤其有了六皇子之后,那是再也没闹腾过,就是专门养孩子。

    ……而且安妃就算能把手伸到楚王身边,也肯定做不到这么隐蔽的。

    所以真相应该就是楚王命不好,的的确确就是偶感风寒,尔后有着一病不起的趋势。

    只不过顾箴自己在宫闱里吃过隐私手段的亏,又亲眼见证过这宫里无数人命的消亡,再加上跟楚王一起抚养的三皇子平安无事,先入为主认定了有人做手脚罢了。

    云风篁能够理解她这种心情,毕竟云风篁自己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例子。

    但理解归理解,同病相怜是没有的。

    宫女还没将这几日皇后对楚王的照顾的细节说完,云风篁就已经想好了整个计划,就露出纠结之色,道:“这番经过本宫听着也没什么问题,想必陛下跟皇后娘娘都亲自反复盘问过了,若是有破绽的话,相信帝后都不会忽略。所以在本宫看来,约莫就是楚王殿下比三皇子年幼了些,故而没能抵挡住风寒?”

    “贵妃娘娘也这么想么?”宫女听着有些失望。

    这宫女能够被委托这样的重任,当然也是顾箴的心腹之一。

    所以多少受了主子影响,也很怀疑楚王殿下的病情乃是为人所害,且对贵妃能够找出真凶抱着极大的期待。

    此刻就不甚甘心的说道,“但楚王殿下虽然行五,跟三皇子也是同年所出,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云风篁欲言又止,道:“兴许一样米养百样人罢?譬如说,一家子人,饮食起居都是一样的,但也未必个个康健平安,或者个个卧病在榻,是吧?”

    “……贵妃娘娘真的不知道么?”宫女注意到她神情,心念一动,低声问道,“皇后娘娘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派婢子来请贵妃娘娘帮忙。您知道的,楚王殿下虽然不是皇后娘娘亲生,却被皇后娘娘视若己出。如果这次的事情不能查个水落石出,皇后娘娘怕是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只要您能帮忙,皇后娘娘保证不会外传,而且这辈子都念您的好!”

    话说到这份上了,云风篁才叹口气,道:“不是本宫蓄意隐瞒,而是怕说了皇后娘娘也未必相信,反而怀疑本宫包藏祸心啊!”

    宫女忙道:“贵妃娘娘请放心,皇后娘娘若是不信任您,何必派婢子过来呢?皇后娘娘一直都说,贵妃娘娘虽然性-子急了点,其实也没什么坏心,不过是当年入宫的仓促,为了求生才做了些不得已之事罢了。”

    后面这句是她自己临时加的,为了哄云风篁说出推测也是不要良心了。

    云风篁自己听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干咳一声掩饰,方才说道:“就本宫看楚王殿下染病前后,衣食住行,能查的想必帝后都查过,既然至今没个说法,可见要么一切都是偶然,无人下手;要么就是下手的人手腕厉害身份特殊!”

    宫女直接偏向了后一种可能:“婢子愚钝,请娘娘说仔细些?”

    “再高明的手段,总归有个目的。”云风篁缓缓言道,“既然从楚王殿下-身边查不出端倪来,咱们就先推测一下万一楚王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谁人会得得益?那么这人是真凶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宫女觉得很有道理,下意识的站端正了点,凝神细听。

    “咱们先将后宫中人挨个盘查一番:首先,就是本宫。”

    “贵妃娘娘当然不是……”宫女闻言连忙道,但话讲到一半被云风篁打断:“本宫也是宫妃,也有可能谋害楚王殿下,甚至,在皇后娘娘前往善渊观给太皇太后侍疾的那些日子里,三皇子跟楚王殿下都托付给本宫照顾了几日,所以,本宫其实机会最大!”

    “但本宫未曾这么做,为什么呢?本宫今儿个且不说什么情谊不情谊、忍心不忍心的,就说一个‘利’字。”

    “本宫膝下虽然抚养着秦王,一旦楚王殿下有个闪失,秦王便是皇子里最尊贵的。如此本宫看似很有理由,对楚王殿下不利。”

    “然而,正因为楚王殿下之前曾在本宫跟前被抚养,只要他有个好歹,本宫嫌疑是最大的!”

    “且不说本宫一身荣华都在帝宠,陛下再怎么偏爱本宫,何至于连谋害皇嗣的罪名都不计较,就说陛下正年富力强,就算如今愿意为了本宫罔顾亲生骨血,可是将来呢?”

    “皇后娘娘说自己年岁渐长,本宫何尝不是如此?正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观史上宠妃,但凡早年胡作非为的,一旦红颜老去,有几个能得好下场?甚至红颜未老恩先断!”

    “如皇后娘娘所言,当初本宫猝然进宫,为着性命计也为着前途计,不得不剑走偏锋。如今已为贵妃,却何必再行奇诡之举,徒增风险与笑料?”

    “最主要的是,就算楚王殿下不好了,秦王也才这么点大,将来如何都不好说,要是秦王长大后不堪造就,或者也有个三灾八难的,本宫岂不是白做了一回恶?从本宫进宫到现在,惹人恨的事情是没少做,但你们见本宫做过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么?”

    “贵妃娘娘说的是,我家娘娘从来没怀疑过贵妃娘娘的。”宫女本来受顾箴影响就没怀疑她,这会儿听着越发觉得有道理,甚至觉得自己刚刚信口胡诌的也有道理:贵妃虽然风评不是那种温柔贤惠的主儿,但这些年来在宫里的手段也真的是被逼出来的,为人还是很实诚的啊!

    你们看她这说辞,多实在多耿直!

    不像其他娘娘,开口就是本宫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本宫不是这样的人本宫哪里下得了那个手……相比之下就是造作。

    “咱们再说淑妃。”云风篁从容不迫,将欧阳福履、魏横烟、燮妃、韶妃、婉妃、安妃等等后宫妃子一路分析下去,连新晋的几个婕妤都没放过,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人在本宫看来,有没有那个能耐谋害楚王殿下且不说,反正都无法从楚王殿下染病的事情里得到任何好处。试问她们同楚王殿下无冤无仇的,又没有特别的好处,却要冒着谋害皇嗣牵累家族的风险,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宫女一方面觉得她说的非常对,一方面又有点懵:“可这样……您的意思是,楚王殿下就是自己染病的?”

    再一想不对,提醒道,“还有贤妃娘娘呢?就是袁贤妃!”

    云风篁在心里“呵呵”一笑,面色更郑重了几分:“所以本宫方才不想多言,就是怕被皇后娘娘误会。在本宫看来……如果楚王殿下是被谋害的,那么,最可疑的,就是袁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