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本宫有特别的证明技巧
淳嘉额角青筋直跳,喝道:“不许岔开话题!朕如今要说的是你同戚九麓!”
“妾身如今是陛下的人,跟戚九麓有什么关系?”云风篁擦着眼泪委屈道,“妾身之前是奉父母之命同他定过亲,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早在妾身来帝京前,两家就已经解除婚约……陛下若是因此嫌弃妾身,何必还要说这些呢?直接打发了妾身出宫去,又或者直接处置了妾身岂不是更加干脆利索?”
淳嘉冷笑:“之前你亲口说的话,是打算转头不认了是吧?”
云风篁愠怒道:“认啊!但凡妾身说过的话,妾身有什么不认的?反正妾身这个年纪,虚荣些,喜欢吹嘘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谁不是从妾身这年纪过来的?妾身不相信就妾身一个受不了里里外外的没个人心疼妾身,故此随便扯个人说些有的没的!”
她一口咬定了当初说跟戚九麓各种情分各种来往那都是嫉恨袁楝娘受皇帝宠爱,为着虚荣扯的谎,淳嘉也懒得跟她争,只道:“那你那晚上在空明池里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不来兰舟夜雨阁,想去寻您总要有个说辞罢。”云风篁振振有词,“而且陛下那晚上明摆着心绪不佳,妾身心中担忧不想离开,偏陛下一个劲的赶妾身,妾身也只能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了……至于说妾身当晚说了些什么,妾身那会儿因着牵挂陛下,稀里糊涂的,自己也忘记了。”
还说,“如果陛下非要跟妾身计较的话,那妾身也是无话可说,请陛下尽管责罚就好!”
嗯,反正她提戚九麓,那是嫉恨皇帝对其他女人好,她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跟皇帝胡搅蛮缠,那是思念皇帝关心皇帝。
由此被皇帝惩罚,她也无怨无悔……
淳嘉总结了下这妃子的说辞,惆怅道:“朕束发的时候要有你这份口才跟不要脸,说不定前两年就亲政了!”
“陛下承嗣孝宗皇帝陛下,位登九五,理所当然。”云风篁正色道,“行事自然也要堂堂正正明明煌煌,妾身这么点儿小伎俩,陛下有什么好羡慕的?”
“……”乍一听还挺感动,觉得这妃子可算说了句人话,但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委婉劝自己宽容大度点,嗯,重点是对她宽容大度点,别跟她计较小伎俩么?
淳嘉哼笑道:“你前些日子还在为戚九麓长吁短叹,这会儿就对朕掏心掏肺,爱妃这心变的也忒快了,朕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见云风篁张口,他声音一高,“不许提楝娘!”
也不知道这妃子哪里来这么大胆子,换个人,哪怕是纪皇后呢,别说在皇帝跟前诉说跟其他男人的情深义重了,就是被皇帝怀疑下跟哪个外男走的近了点,只怕都要吓得跪下来脱簪待罪。
然而云风篁到现在连个正儿八经的认错都没有不说,还很不服气的各种想扯袁楝娘来证明,帝妃之间,皇帝才是那个没良心的——此刻被皇帝呵斥住,她一脸的委屈:“都说了之前都是出于嫉妒才那么讲的,陛下就是不相信,妾身能怎么办?让陛下杀了妾身或者赶妾身走,陛下又不肯!”
见皇帝斜睨着自己,她换了个坐姿,双手托腮,白一眼过来,“妾身自幼同戚九麓定亲,十二岁上解除婚约,同年妾身独自踏上来帝京的路途。当时在半路,曾被戚九麓拦下,询问妾身是否愿意同他一块走——妾身若当真对他情深义重,还会来帝京?”
“令姊刚刚闹出红杏出墙的事儿,你若也与前未婚夫私奔,北地谢氏的处境可想而知!”淳嘉呵了一声,说道,“据说爱妃在族中备受宠爱,这么点儿良心总是要有的。”
云风篁道:“着啊!妾身既然十二岁上就能这般考虑,难不成三年之后的现在,反而糊涂了不曾?都进了宫了,还要跟那戚九麓家缠不清?都说了只是一些女子的小心思!”
淳嘉似笑非笑道:“兴许年纪大一点就老糊涂了呢?毕竟爱妃之前去袁母后跟前认错的时候不是也说了,因着种种缘故,进宫以来行事都十分的鲁莽孟浪,万幸江夫人前来点醒了你,故此格外的懊恼后悔……毕竟爱妃在家里的时候,可是又乖巧、又听话、又温驯、又孝顺,是吧?”
“……”云风篁默默咽了一口血,虚弱道,“陛下,您忘记妾身那生母的教女从严了?这要是妾身当真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情,早就被清理门户了,还能有今日?”
淳嘉安然说道:“朕倒不担心你会真跟那戚九麓有什么……”
云风篁略松一口气,就听这皇帝继续道,“毕竟爱妃素来狡黠多疑,绝不会轻易授人以柄……朕只是觉得你心里到底惦记着他而已。”
“说来说去,陛下还是不信任妾身。”云风篁在心里狂骂昏君,面上则悲伤道,“要么这样罢,妾身明儿个协助皇后娘娘追查谋害胡奉衣的真凶时,不拘是不是悦婕妤做的,就把这罪名栽赃给悦婕妤,如此陛下可算相信妾身一门心思在您身上了罢?”
淳嘉被镇住了,愣了会儿才问:“……为什么栽赃楝娘证明你心思在朕身上?”
你不是应该对戚九麓喊打喊杀,来证明你对他无意、心思都在朕这儿???
云风篁说道:“妾身嫉恨她能跟陛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妾身嫉恨她能得陛下另眼看待,妾身嫉恨她能为陛下生儿育女……陛下,您看这宫里头,皇后娘娘跟陛下乃结发夫妻、伊御婉美貌非常又怀着皇嗣,然而妾身素来尊敬皇后娘娘、爱护伊御婉,因为妾身明白,陛下对这两位,并无深刻的情谊。”
“但悦婕妤不同!”
“妾身能够容得下三宫六院任何人,却独独容不下她!”
“难道这不恰好证明了,妾身对您的心意?”
淳嘉沉默了会儿,幽幽道:“爱妃对朕的情深义重朕有点明白了,朕其实对你也十分喜爱。这样吧,朕回头就让人将戚九麓五马分尸,以证朕对你的怜爱之情,如何?”
“陛下不可!”云风篁眼都没眨一下,正色说道,“虽然妾身也不忿戚氏当年落井下石的退亲,然而戚氏在北地根深蒂固,如今又跟摄政王眉来眼去的,算是摄政王一脉的人。若是陛下因妾身的一点儿私怨,处置了戚氏的宗子,回头坏了陛下大事,妾身万死也莫能赎罪!”
但她还是可以收拾袁楝娘的,毕竟袁楝娘死了……那就死了嘛。
又不会关系到皇帝什么大局、什么大计,是吧?
淳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会儿,说道:“爱妃这般为朕考虑,朕真是铭记在心!这样,若是往后有着机会,爱妃亲自处置了戚九麓,可否?”
他的想法是,云风篁若是拒绝,那么当然是证明她刚才的说辞不过是巧言令色,实际上仍旧对戚九麓有着记挂,不忍伤害;若是答应,那就是心狠手辣,铁石心肠,好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纵然退亲之后结了怨罢,转头就亲自下毒手,纵然是为了取悦君王,也很有寡情薄意的嫌疑。
不管哪一种,皇帝都做好了好生呵斥这妃子的准备。
“戚氏宗子乃是朝廷命官,按照规矩,他的处置连太皇太后、诸位皇太后还有皇后娘娘都不可多言来着。”结果云风篁闻言,眨了眨眼睛,一脸憧憬的问,“陛下当真准许妾身插手前朝之事吗???陛下如此厚爱,妾身真是……”
淳嘉:“……闭嘴。”
云风篁失望的看着他,一脸的不甘心:“……喔。”
就只是半真半假的拌个嘴而已,这妃子今儿个讨了个越级晋封还不够,还想染指前朝???
皇帝对她的贪心叹为观止:“你在家里也这般野心勃勃?你父兄居然容得下你?”
“陛下刚不是说了,妾身在族中备受宠爱。”云风篁嘀咕,“其实陛下,妾身真的很想给您分忧,其他事儿也还罢了,北地那边,妾身熟得很,您真不要听听妾身的浅见么……?”
她父兄当然觉得她不如其他姐妹温驯乖巧,但他们也没什么意见,或者说有意见也不想得罪她。
毕竟,她在谢氏的地位可不是单纯的谢氏嫡女,而是戚氏未来的主母——不是单纯的戚氏宗子之妻,而是要跟戚九麓一起主持戚氏,当家作主的。
哪怕是骨血至亲呢,自她记事起,谢氏上下,就是这么看她了,又怎么会还拿她纯粹的自家孩子看待?
云风篁自来聪慧,打小就注意到,没少用这份特别对待给自己谋取好处,也没少利用这一层身份跟谢风鬟争宠……这点儿回忆一闪而过,她抬头,微露笑容:“就是妾身的兄长他们,有时候长辈们布置的功课做不来,也还要私下请教妾身的!”
淳嘉嗤之以鼻:“请你帮忙求情?朕相信。”
就这位主儿的胆大跟刁钻,他都头疼,何况谢氏那些长者?
他觉得不能跟这妃子闹下去了,本来只是气她怠慢,想稍微给点颜色看看,结果说来说去,问罪没问成,这会儿倒是养大了她的心,连他尚未握紧的权力都开始觊觎——这要不是个才十五岁、一贯恣意妄为又性情跳脱、家世也不怎么样的妃子,当场失宠都是命大了。
换成纪皇后之流,淳嘉能让后宫今晚上就报个暴毙。
“安置罢!”淳嘉将茶碗放下,单方面宣布休战。
结果宽衣解带了,看着少年妃子灯火下莹白的肌肤被乌鸦鸦的青丝衬得格外皎洁,皇帝心中才一热,就听云风篁歉意告罪,说她今儿个不方便:“不然刚才也不会喊那些宫嫔来,到底陛下这几日没过来,妾身再大方,偶尔也要为自己想想不是?”
皇帝:“……”
那朕今晚上被气了这么久???
云风篁察言观色:“要不妾身让人现在去喊几个来?”
“……不必了。”皇帝深呼吸,要笑不笑道,“你不是说了?朕常来你这儿,是为了你的才思敏捷,可不是为着美色跟德行!”
云风篁忍着笑称是。
这晚上皇帝觉得自己够憋屈了,他躺下来的时候决定,接下来一定要好好晾一晾这妃子,至少半个月的不来兰舟夜雨阁!
但没想到的是……
这晚的折腾还没完。
帝妃睡下未久,皇帝被身侧的动静惊醒,张开眼,借着帐子外起夜用的朦胧灯光,就见云风篁苍白着脸,嘴里咬着被角,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似忍耐着极大的痛楚。
他悚然而起,一边伸手去探她脉搏,一边沉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