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两个大男人都喝了点酒，正躺在沙发上谈天扯地，尽管大多是时候都只是胡老师一人在说。

    而程艺馨自然不会打扰他们，亦步亦趋得跟着师娘进了厨房，想着怎么着都能帮上点忙。

    厨房热气腾腾的，所有脏乱的盘子都堆在一起，等待着被处理干净。

    正巧程艺馨作为帮手出现了，她虽然没干过这种活，但没见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不立马卷起袖子，有模有样地刷起碗来。

    “师娘，今天没打一声招呼就来吃饭，当真是辛苦了你…”她跟着叫师娘准没错，殷勤客套也没问题。

    师娘是个性格温婉的美人，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越发韵味十足。此刻爱怜十足地盯着程艺馨，眼底满是温和慈爱的打量。

    “没事，也就多两双筷子的事儿。”她拍拍程艺馨的手背，以示安抚。“以后啊，记得和子琛多来走走，就当陪陪我们这些个孤寡老人。”

    她说的隐晦，可程艺馨早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得七七八八。

    夫妻两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在大学校园辗转奔波，不知培育了多少精英，可到头来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无论如何都会心痛的吧？

    程艺馨真挚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了个好字，以后不管多累多忙，都要拉着韩子琛都来看看老两口。

    “想必老头子都和你们说了。”师母像是有感而发似的，突然开始念叨着过去的岁月。

    “自从失去小月，我就辞掉了工作，全心全意地待在家里，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得一个孩子…”老人的声线微微颤抖着。“可老天就像是故意惩罚我们似的，竟然再也不肯赐我们一个宝贝…”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互相抚慰着过日子，就算只是孤孤单单两个人。

    尽管有时候会突然心生感慨，可毕竟是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就算再后悔，也只能憋在心底。

    韩子琛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希望，给他们带来光亮的同时，也抚慰了他们的心灵，所以才如此被看重。

    程艺馨心底一阵酸涩，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没有孩子，自然不能体验这种感受，可却也明白父母的伟大。

    厨房一阵安静，客厅也没了声音，有些诡异地沉默着。

    最终是师娘吸了吸鼻子，勉强撑起笑容，继续专注于洗碗。“从此以后啊，我就把子琛当成了自己孩子，你啊就是我的儿媳妇…”

    苍老的手掌搭在她湿漉漉的手背，程艺馨抿了抿唇，伸出右手回握，扬起笑容道：“以后我会和子琛常来看看的。”

    一阵折腾之后，厨房总算被打理干净。

    程艺馨扶着酸痛的腰，打算解决最后的一袋垃圾。

    师娘轻笑出声，抢先夺过塑料袋，调侃道：“艺馨丫头想必很少做家务吧，今儿个也是看我老太婆可怜…”

    后者摸不清楚她的意思，程艺馨的确很少做家务，大多数都是请阿姨，要么就是韩子琛帮着收拾点，以至于她连家里杂物放哪了都不清楚。

    可按理来说，婆婆一般都喜欢儿媳妇会干活，像她这种五谷不分的，怕不是要被嫌弃了。

    于是她自知理亏地沉默着，也算是默认了。

    但没成想，师娘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朗声笑了起来，听起来倒是颇为愉悦的。“好孩子，我就知道子琛不会让你受苦。”

    “诶？”程艺馨不明所以，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师娘爱怜地握了握她的手，和蔼笑道：“其实打从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平时肯定没怎么干活，皮肤细腻，长得就很娇嫩，一看就是家里人宠大的。”

    她早就看破不说破，把程艺馨放在心里疼。

    “既然倍受家里人宠爱，又怎么能在子琛这边被欺负了呢！”声音带着淡淡的欣慰。“所以说，我见他宠着你惯着你就放心了。”

    程艺馨有些受宠若惊，刚开始那种防备警惕的感觉全都消失。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好意，几乎是刚见面就被温柔对待了。

    从前因为她略显美艳的脸，总是得不到长辈的喜欢，要么觉着不安分，要么嫌弃不端正，反正没干任何坏事，就被各种排斥。

    她也很委屈难受，但很少吐诉过心事，总是默默憋着不说，这次却是真情实意地感动了。

    “为什么…”她有些哽咽，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为何如此温柔。

    老人笑得如沐春风，丝毫不曾对她有芥蒂。“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子琛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争取早点生个孩子，满足我们抱孙子的愿望。”

    这么说来，她就是把这两人当成亲生的了。

    程艺馨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下巴高高地仰起，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是她今天无数次感动了，全都因为这对善良热情的夫妇。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艰信好人有好报，以后他们一定会过得幸福的。

    吃饱喝足，不胜酒力的胡老师直接呼呼大睡，韩子琛面不改色地扶他回了卧室，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子琛啊，这次多谢你了，都怪老头子爱逞能，不会喝还喝这么多酒。”师娘虽然说着斥责的话，但语气却是宠溺的。

    韩子琛淡定地替他盖上被子，浅笑道：“没事，反正高兴。”

    程艺馨本来还想问几句土地设计的，如今看来似乎是不行了，只得阔别了师娘，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

    今儿个这趟当真是不虚此行。

    “韩子琛，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她主动开口，土匪调戏姑娘般的语气，可眼眸却是比谁都认真。

    韩子琛微微翘着唇角，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应声道：“我也会的。”

    后来关于胡老师夫妻的故事，他们都没有再提及，可心底差不多都有个数，尤其是程艺馨，早就暗地里记下了他们的恩情。

    华灯初上，程艺馨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如反常地拿着书，孜孜不倦地翻阅着。

    她必须得啃下这块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