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二)
炽奴畏惧地看了许听潮一眼,见他脸上并无异色,这才稍稍放心,小心将几根兽筋摄到手中,略微犹豫,随便抛了两根给那老蝎宓不瘟,又赶紧看了看许听潮。
“凤兮妹妹无须如此,许道友并非心狠手辣之辈,你并无错处,反倒做了不少事情。这一回能如此快就将这怪物斩杀,泰半功劳都要算到你头上。不似这头无用的蝎子,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半点作用不起,反倒还要让人分心照应!”
许听潮总算知晓细柳心中不快的原因,只一挥手,就将炽奴收进仙府之中,宓不瘟则被扔到了飞梭之内。似这等无用之辈,如何能够享受仙府诸般好处?原先,许听潮对这老蝎还颇有几分期望,如今算是彻底没了念想。
“细柳道友,此地大煞风景,不如寻个山水明秀的去处,也好等待我那义兄。”
这地方不仅有死去的鱼虾龟蟹等诸般海中生灵的尸体漂浮,还因肢解那九首怪物,留下了许多血肉残渣,确实不适合久留。细柳挥手弹出一朵青紫火焰,将下方血色海水焚烧一空,讶然道:“莫非摩陀道友在为龙族布置阵法?”
能让摩陀老道离开仙府的,还能有什么事儿?
许听潮也不回答,只微微一笑,而后道:“细柳道友请上云头来,西方三十余万里之外,有座不错的小岛,我等暂且去那里歇息一阵。”
细柳也是抿嘴莞尔,身上青紫光芒微微闪动,凌空踏步,缓缓走上许听潮的云头,与敖珊敖凤热络地聊成一团。
许听潮催动云头往西而去,一路上尽是三女的声音,顿觉微微烦躁,也不知她们为何有这般多的话题。这小子不愿忍耐,索性悄悄封闭了听觉,专心应付起兀自困在仙府周围四色光幕中的断剑。
他也无甚特别的办法,只将炼魔仙剑祭出,与那断剑斗在一起。
这断剑就算在完好之时,品质也决计比不过炼魔仙剑,但仗了成就剑煞,以及一套厉害的无名剑术,照样能与炼魔仙剑分庭抗礼!需知此时它依旧身处四色光幕之中,虽然为了让炼魔仙剑能够自如发挥,许听潮已将光幕威能削减近半,但依旧不是它的主场!
能争到如此结果,足见这断剑的厉害。
许听潮本来只想将它禁制了送给姐姐炼剑,如今却来了兴致,也不急着施展手段,只御使炼魔仙剑与它缠斗。一来,可以磨练自家剑术,二嘛,就是打算窥得它施展这剑术的个中三味。
当年藏镜阁一行,许听潮在某一面宝镜所幻化小世界中见到那被御兽台禁制,蚁身、蛛腹、蝎尾、美人头、八足六臂的怪物,将之斩杀后,不仅得了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和御兽台两件宝物,还从它得知自家从敖珊手中那八幅侍剑图中悟得的剑阵名目,唤作“太一八门剑阵”,也推测出布阵的剑术愈是高明,剑阵威能愈大。
他当时身处天道界,时时自危,几乎全部精力都用到了提升修为之上,加之身上厉害的剑术也只离火归元剑诀、大道通天剑诀和庚辛金元磁剑煞三门,庚辛金元磁剑煞更不能修行,因此并未将炼入剑阵的八门剑术改换。
晋阶虚境之后,又绸缪回归事宜,在域外虚空一耽搁就是十余年,回来了也来回奔波,并无时间好生考量此事。如今有了机会,正可好生作为一番!
奈何他修炼法术的本事无人能及,于剑术上的天赋,也并不比旁人稍好,参悟半晌,依旧毫无所得,不得不暂且停下,打算将姐姐和褚逸夫师兄两个剑术好手请来。
方才收回心神,就见到云头上三女六只眼睛都着落在自己身上。细柳似笑非笑;敖珊微微撅嘴,颇多委屈;敖凤则干脆怒目而视,鼻中呼吸粗重。
许听潮不明所以,正自莫名其妙,忽然发现原来云头早已飞过那处岛屿百来万里,只得尴尬一笑,神念四散,寻了座最近的小岛,一个挪移赶了过去。方才脚踏实地,便匆匆向三女告罪,然后把姐姐许恋碟和褚逸夫等一同请出仙府,把之前的发现说了。
许恋碟褚逸夫本就挂念那断剑上的赤阳剑煞,听得这般讯息,自是兴致大增。敖珊敖凤本还在闹小性子,此刻也是收敛了心思,不再搅扰许听潮。细柳亦是十分留心,当初在凤凰界,她不要驱山铃,唯独将残破的北斗剑匣要了去,可见也炼有剑术。
因为要让姐姐和褚逸夫也能观看,许听潮便将仙府祭出,御起炼魔仙剑与那断剑相斗,仍旧是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许恋碟和褚逸夫看了半晌,都是眉头紧锁,不大得其要领。细柳也在蹙眉苦思,便是有所得,也踱步到哪里去。
“听潮,你且用符剑术御使这仙剑试试,当能压过那断剑一筹,也好迫它使出剑术的其余变化!”
姐姐开口,许听潮面上却微微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本来不用符剑术,他也有办法增加炼魔仙剑威能,将那断剑制住,但顺着话说下去,还能得些好处,因此开口道:“小弟只把祭炼剑气的法门使得熟练,如何将之用到正儿八经的飞剑上,却不知该如何着手。”
许恋碟和褚逸夫都十分惊讶:“这符剑术乃正宗的御剑之术,自然该是这般用法,你怎会不知?莫非只当成寻常法术来用了?”
“小弟不善使用飞剑……”
许听潮讪讪,许恋碟却是笑了起来:“我家听潮儿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取笑,许听潮心态也放得开,只笑着施礼道:“还请姐姐赐教!”
“不用说也会教你!”
许恋碟笑嘻嘻地瞪了许听潮一眼,估计是找到些身为人姐的自信,略略思索,就将其中究竟娓娓道来。
许听潮和敖珊敖凤都听得津津有味,细柳扶风姐弟和乔痴一家,方晓筱,高小七公仪卿兰夫妇,以及那卜青,就不知所云。他们都不曾习得符剑术,自然弄不清楚许恋碟在说些什么。
片刻功夫,许听潮就将诸般关窍记住,但真个施展到炼魔仙剑之上,却颇为笨拙,就算有许恋碟和褚逸夫两个过来人在旁边指点,也足足用去将近一个时辰,才勉强学会。
炼魔仙剑紫蒙蒙的剑光之上,已然多了不知多少拇指大小的符文,明灭闪烁之际,剑光威能大增,瞬间就将那断剑压在下风!
果真如同许恋碟和褚逸夫预料的那般,这断剑不敌,运使的剑术顿时生出十倍的变化来,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尽管如此,许恋碟、褚逸夫,以及青鸾细柳,还是逐渐看出些门道来。有了几个切入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得多,仅仅数个时辰的功夫,三人就将断剑剑光变化尽数推测出来。
虽然仅仅得了这剑术的表象,而不知其修行法门,三人却能以各自的心法催动,试演之后,个个面露欢喜疑惑。盖因这门剑术玄妙非常,看似猛烈,其剑意却似乎十分温和,又不失光明正大。这等剑术,显然并非用来杀伐,却偏生凝成了赤阳剑煞,也不知其中究竟有多少故事。
“可惜了,若能甫一原本心法,这门剑术的威能还可再增数倍,几乎能与大道通天剑诀相媲美!”
许恋碟不无惋惜地感叹,褚逸夫和细柳都出言附和。三人心存此念,却也知此事断然不可能,能从断剑中学到这一门剑术的诸般招式,已算得意外之喜,怎好奢求其它?
许听潮见事情已然做成,便不再留手,把自家真气按照闾墨经来运转,霎时间,炼魔仙剑剑光中顿时分化出密密麻麻符文明灭的丝线,往那断剑缠去!
断剑自然不甘心就缚,左冲右突,奋力反抗,最终还是被紫色符文剑丝入体,飞腾冲撞之际顿显笨拙。
眼看就要用符文剑丝将这断剑缠成紫色蚕茧,许听潮却微微一顿,面上神色数变,最终化作淡然一笑。
许恋碟等将他这般表情看在眼里,不禁问道:“可是这断剑中有古怪?”
“与这断剑并无干系。”
许听潮接连朝炼魔仙剑点出几指,剑光上分化的剑丝陡然大增,顷刻就将断剑缠成一枚紫茧!
随手将紫茧摄到手中,许听潮才说:“孟言师弟带了沂儿,与徐漺师兄前来夸父族五行灵坛探望我,谈了些世俗医学。”
一面说话,一面将紫茧递到许恋碟面前。
许恋碟接过紫茧,目露不悦的神色:“可是有些说道?”
敖凤一撇嘴:“八成是凤凰界太清门那些个长辈们不甘心,请孟师弟来做说客!徐漺师兄也是,怎的有闲工夫搅和到这等事情里面?”
“徐师兄已然修成元神,此番前来,却是专程致谢的。”
“孟师弟怎么说?”
敖珊笑着询问,这事儿众人也都想知道,都向许听潮看来。
“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筋脉,其次治六府,其次治五藏。治五藏者,半死半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