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事情谁又能预料的到呢？

    母亲的死，千面痛苦，难道师父就不痛苦了吗？

    可如今千面却要将所有的罪过都算在王道子的头上，不就是在他的心头又割了一刀吗？

    “这是我们长辈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

    千面的眸子一凝，视线掠过王青璇的眼睛，却似乎不敢看进她的视线之中。

    “凭什么我不能管？你打着为我母亲的旗号，绑的是我师父，我为何不能管？”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今日-你要问我什么，我都可以回答，要我放人，妄想。”

    “那我们就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说罢，王青璇就要起身离开。

    “站住！”

    千面顿时厉声出声叫住了她。

    “怎么？你想清楚要放人了？”

    王青璇没有回头，依旧是背对着他。

    “和我这么久没有见了，都没有其他要问的吗？丫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也和之前不一样了吗？你都不是以前那个倔老头了，我为什么还要像以前那样对你呢？”

    “再陪我坐坐吧，丫头。”

    千面的声音第一次这么的低沉卑微，王青璇到嘴边拒绝的话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见她没有动，千面也没有继续出言劝阻，只是兀自的坐了下来，给二人都斟了一杯茶。

    王青璇顿了许久，这才认命的磕上了眸子，良久，才缓缓转身坐到了千面的对面。

    见她终究是留下来了，千面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和你母亲很像，你跟她一样，性子都倔，认定了的事情是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但在我看来，我们二人可都比不上你。”

    王青璇冷冷的开口，对于他的话没有多少的感触。

    他如果不倔的话，她也不可能倔老头，倔老头的叫他。

    “是吗？你母亲以前也这么说我。”

    提起顾芷柔，千面满心满眼都是温柔，这或许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如此温和的坐在这里的时候。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时候，当时她还小，扎着小辫子，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当时我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浑身上下干净的没有一丝的杂质，我问你师父，也就是我师兄她是谁，我以后一定会娶她的。”

    说起顾芷柔，千面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就像是经久阴暗的角落里偶然洒入了阳光，温暖又明媚光亮。

    王青璇的眉头跟着皱了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千面，她的心里却陡然升起了一阵的心疼。

    他的一生似乎也随着母亲的离开而彻底的毁了，看着这张苍老又沧桑的脸，以及那沙哑的嗓音，王青璇难以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见千面继续幽幽的出口说道：“之后顾家生了变故，我们没有敢告诉她这件事，天天带着她四处玩，让她想不起要回家的事情，可是，人在外面待的久了，总会是想家了，又一次晚上，我带着从宫外刚买的糕点去找她，却发现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她说，她想家了……”

    “那一晚，我陪她坐到天亮，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笨拙的讲着不好笑的笑话努力逗她笑，她似乎是忘记了那些烦恼，慢慢的也开怀大笑了起来。可是，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后来，有人在她面前说漏嘴了，她知道了顾家灭门的事情……”

    想起了那日的场景，千面依旧是怒从中气，眼中的愤怒似乎要喷涌而出。

    “她知道了真相之后，就一直跟我们闹，闹着要回去，要回去见爹爹和娘亲，看着她哭的肝肠寸断的样子，我的心里又何尝是舒服的呢？可是我却更清楚，她不能回去！顾家刚刚灭门，要是让人知道她还活着的话，一定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的。”

    “之后呢？”

    王青璇淡淡的问道，原本她是不打算听的，可却还是忍不住被千面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后来，她苦苦闹闹了好几日，最后终于安定了下来，可是整个人变得异常的沉默，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活泼，那时候可把我们给急坏了，尤其是圣旭皇帝，作为丫头的表哥，他对这个表妹也是极其爱护的，当时为了哄丫头开心，我们可谓是将整个圣旭好玩的都找来了，可是，她依旧是没有一丝的笑意。”

    “那之后呢？”

    记忆中的母亲，虽没有千面说的那般活泼，倒也是个性子温柔乐观的人。也没有自怨自艾更没有自暴自弃。

    “之后？”

    千面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似乎越是回忆他越是痛苦。

    “之后，又是一个晚上，她，她哭着说……”

    千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似乎是想起了当初的回忆，整个人心如刀绞，嘴唇张张合合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好了，我不想听了。”

    看到如此的千面，王青璇再也忍不住了。

    “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叔叔？”

    王青璇淡淡的开口。

    “我不否认你对我母亲的爱，也不否认你是真的爱惨了她，可是，你可曾想过，你给她的，可是她想要的？她当初要的，不过是能回去看一看，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呢，而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再之后，她要的不过是和相爱的人厮守到老。如今……”

    王青璇的话顿了一下。

    “我想，她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如今被仇恨蒙蔽的样子。”

    千面沉默了，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沉默。

    见此，王青璇继续开口：“其实你我都清楚，你哪里是在怪我师父没有保护好我母亲呢？你不过是怪他当初替我母亲选择了我父亲，而不是你罢了，你只是将当年的怨气趁机发-泄出来罢了。”

    “不，不是的，我是为了你母亲。”

    千面冷着眸子辩解道。

    “我是为了她，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可她不会感激你的，不是吗？”

    王青璇冷声反驳，没有给千面留一丝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