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他点头却是说,能再次陪她去逛街。想起两人前年一起去逛万姓交易,那一天他带她同骑一匹马,隔了春夏秋冬、隔了生死,再一次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宋玥落下目光,嘴角不由自主地漾开一片笑。
江寒饭量大,吃饭速度却快,老老少少还在吃着,他已经吃完了。
宋玥起身盛了一碗清汤给他,让他慢慢喝着,陪老太太说话。
江寒的目光却落在挨着秋喜的曲瓶儿身上,看了一会儿,渐渐皱起了眉头。
“过完年,瓶儿十一了吧?”江寒问。
周氏和宋玥都没说话,曲瓶儿略带点儿忐忑、羞涩地抬头应着:“是的,多谢叔父记挂。”
江寒脸色却不好看,表情严肃道:“恁比秋喜大两岁,却比秋喜还矮一截,还这么瘦……”
随着他的话,曲瓶儿脸上的羞涩笑容渐渐消失,换成了一脸的难堪。
周氏心软,不忍看小姑娘难堪无措,开口道:“这丫头底子差,平日里脾胃也弱,饭量小,还吃不得大荤大油的东西,瘦弱些也是难免的。其实,还算康健,来家这一年多,也就去年冬上咳了一阵子。”
江寒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儿缓和,紧皱着眉头道:“饭量小、不爱吃饭可不行,不吃饭哪能长得结实了。以后让她也跟着秋喜一块儿早起练练拳脚……”
宋玥笑着打断江寒的话,道:“瓶儿身子弱,脾胃也不好,恁哪能把练兵的那一套搬到小姑娘身上的。”
江寒很知趣地闭了嘴,灭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看着曲瓶儿的目光还是带着担忧和不赞同。
宋玥回头看向曲瓶儿,笑着道:“瓶儿不用跟着秋喜他们练拳脚,但恁叔叔也是为恁好,怕恁身子骨不够结实,这样,恁自己个儿想一想,冬天就挑着晌午暖和时辰,夏天就挑着早晚凉爽时节,在院子里或者去园子里走动走动,每天多走一走,强健身体也就够了。”
曲瓶儿唯唯诺诺地点头应着,秋喜却笑嘻嘻地插话道:“阿娘,清澜姐姐请了师傅习学舞蹈,也是为着她身子骨弱,强健身体的。要不,也给瓶儿请个先生练舞吧,那个不但能强健身体,还能养个好的仪态。自从清澜姐姐练舞之后,走路坐卧都不一样了,特别好看。”
学舞蹈的仪态好,宋玥是知道的,听秋喜这么说,她倒是没有意见。而且,曲瓶儿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和亮晶晶的眼神,也能看出她很想学习跳舞。
不过,宋玥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眼看向周老太太和江寒。
这个时代,君子六艺包括乐器和曲谱,却没有歌和舞,在人们的认知里,唱歌跳舞是歌伎舞姬,地位低下,属于卑贱的职业。
果然,周老太太脸上现出一抹犹豫之色来,难得皱起眉头,没有顺着孙女儿的话附和。
倒是江寒脸色如常,带着笑道:“舞与拳脚相通,习学起来,也能活络经脉,强健身体。”
听他这么一说,周氏的脸色也缓和了,道:“嗯,闺女儿家家的跳跳舞比打拳骑马好看。”
秋喜闻言大喜,朝着曲瓶儿咧嘴笑笑,却没忘了比自己练拳辩解一句:“打拳也好。阿奶看看我这一年都没有生病。”
周氏一边笑着伸手将蹭上来的孙女儿揽进怀里,一边笑着揉着小丫头的抓髻道:“呸呸呸,可不能说嘴儿。”
说嘴儿,放到现代叫立flag,意思就是言之凿凿却被打脸。老话儿说,说嘴儿跌嘴儿,就是此意。
秋喜根本不在乎老太太说什么,笑嘻嘻地在老太太怀里滚了一回,拽着曲瓶儿一起又来缠磨宋玥,说要学舞旋,又说谷清澜学的就是舞旋,她如今已经能够连续旋转三十多圈儿。
宋玥逛瓦舍时也看过舞旋儿,因舞蹈中多有旋转动作而得名,据说传自前朝的胡旋舞,是边陲部族传过来的一种舞蹈。跳舞旋儿的舞者裙摆成圆形、伞状,腰肢纤细柔软、身段儿轻盈如彩蝶翩跹,极为赏心悦目、美丽动人。
学习舞蹈为了强身健体,倒不在乎学什么了,反正这个时候也就是些舞旋儿、飞天舞,还有与武术结合的剑舞之类的,都差不多,宋玥自然不会再反对,只连声答应着,替她们寻教授舞蹈的先生。
有了奶娘的好处,还是很快显现出来了,宋玥白天能够有更多的精力,来应对年底的账务、交接往来和家务诸般。晚上也能睡得安稳许多,除了前两天半夜起来喂奶,后边,她都是临睡给宁哥儿喂一回,夜里就全由奶娘照管了。
试用了两天之后,宋玥就把刘氏和高氏都打发了。这两个看起来似乎是很尽心了,但被青玉看到,她们人前人后两副样子,有时候宁哥儿踢了被子她们还看不见,亏得有容氏,尽心尽力,精心细致的,要不然,宁哥儿说不定就要病上一场了。
之所以让宋玥毫不留情地把两人都打发掉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闪嬷嬷主动表示,愿意留下来照看宁哥儿,给宁哥儿做嬷嬷。
闪嬷嬷懂一些医术,不但懂得孕产,还懂得不少育儿知识,对于药理毒理也有一些了解,药膳调理,还懂得许多药物、食物的相克相恶,这也是比较难得的。
这么有用的人,真能留下来自然是好的,不仅仅能照料宁哥儿,宋玥还想到了秋喜。
等宁哥儿大一些,秋喜十二三岁上,就让闪嬷嬷跟着秋喜去。有她指点帮衬着,秋喜以后嫁了人,一些后宅的隐私手段也可以避免了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闪嬷嬷这等人才少见,安王府却不止她一个,宋玥打了个招呼,说借用一段时间,那边就爽快地把闪嬷嬷的身契送了过来。
这位是王府的家生子,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习学的本事,有个女儿,十四岁上被老安国公,现在的安王爷送了人,没过两年就病死了。如今,就她一个人,身契拿过来也没就没了什么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