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放着很多书，都是魏博文的，还有一些古董，剩下小半边的地方属于图碧云。

    图碧云虽是琵琶大师，但精通的乐器有好几样。顶级的音乐大师都这样，触类旁通。

    她收藏的乐器自然不止琵琶，古琴古筝都有，叶诗绫第一次弹的古琴就是她的。图碧云发现她对古琴有天赋和热情，不想耽误了她，才没亲自教她，让她小小年纪拜了贺松涛。

    想起这些，叶诗绫心底多了许多孺慕之情。这世界上若说谁对她最好，非图碧云莫属；不管图碧云怎么严厉，但有些事不该……

    “弹吧。”图碧云把古琴拿出来。

    叶诗绫暗暗一叹，坐下来，开始抚琴。

    图碧云听着，过了半曲，取了琵琶相和。

    叶诗绫心中微讶，手上却丝毫不乱，开始几个音还有些不搭，之后就奏成一曲，浑然天成。

    魏崇在客厅玩《争天》手游。

    手游市场开启后，《争天》网游受到很大的冲击，于是研发了手游上市。魏崇第一次接触《争天》就是手游，玩的时候听队友说这游戏本来是网游，跟着潮流出的手游，结果手游太垃圾了。

    魏崇那时候不服气。因为他感觉手游还是挺好玩的。那时候大火的手游是连连看之类的休闲游戏，而《争天》是即时对战讲策略，他觉得比连连看什么的高端多了。但这还比不上网游？于是他就进了网游去看看，然后再没出来过。

    网游的确他妈的好玩多了！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争天》手游上讨好不了老玩家，下吸引不了新玩家，毕竟比起著名的几款moba游戏还是差了不少。

    不过魏崇摸不到电脑的时候还是会玩玩。

    听到琵琶音响起，他马上收了手机，窜到书房门口。

    穆晗在院子里陪魏博文下象棋，魏博文根本下不了了，但这是叶诗绫的外公，他又想起自己死去的爷爷，陪得有滋有味。

    瞥见魏崇的动作，他跟过来，看见了合奏的图碧云和叶诗绫。

    魏崇打开手机摄像头，开始拍视频，小声对穆晗说：“好听吧？也就咱俩有这福气了~这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师！就这合奏，上春晚都嫌太认真。”

    他虽然没什么音乐天赋，但那只是相对普通人来说，实际上身在这种家庭，鉴赏水平是一般人没法比的。

    穆晗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忍了忍说：“你的说话声录进去了。”

    “……哦。”他嘚瑟什么啊？白录了！不过，可以把他说话这段剪掉。

    叶诗绫和图碧云弹了挺久。先前这曲叶诗绫弹了一半，合奏得不过瘾，于是两人又另起了一曲，都不用说弹什么，只要正在弹的那个人起个头，后面的就能跟上。

    魏崇满足了，不敢再嘚瑟，好好生生地录了一整首，完了关掉镜头，长舒一口气。

    书房里一时静默，魏崇感觉气氛不对，赶紧跑开。

    穆晗担忧地看了一眼，也跟着走了，走到魏崇身边说：“发我一份。”

    魏崇有点不愿，不过觉得这人还不算糟糕，问：“我怎么发你？”

    穆晗掏出手机，和他加微信。

    魏崇加完才反应过来：我他妈加上了穆晗的微信！这是无数女生的梦中老公，也是无数男生想要成为的目标。

    他心情酸爽，默默地将视频发给穆晗——已经在相册里将他说话那段剪掉了。

    穆晗在耳机里听了听，的确好听，特别是琵琶声。大概图碧云这把琵琶不是凡品，她收藏的琵琶肯定比她收藏的古琴好，音色绝佳，从前在电视上和演奏会上听过的都没法比。

    书房里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客厅里两个人立即竖起耳朵。魏崇很想凑近点听，但是不敢。

    图碧云放好琵琶，问：“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叶诗绫收起古琴，声音低柔，“穆晗挺忙的，我……我也还要练歌。”

    图碧云看她一眼，沉声问：“你不打算放弃是不是？”

    “……嗯。”

    图碧云张了张嘴，转身拿起桌上的扇子扇起来，烦躁地问：“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

    叶诗绫看向她：“其实我一直很听你话吧？”

    “……”

    “如果我高中的时候你就让我去，我可能早就不唱了。就是因为没唱过，我才想要试一试，你不能剥夺我选择的权利。”

    “我不是剥夺你的权利，只是怕你走错路，想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路了！”

    叶诗绫叹气，老人的心思果然和穆晗说的一样。

    她看着图碧云：“我二十五岁了，结婚了，还不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吗？”

    图碧云怔了怔，颓然地说：“对……你长大了。”

    “外婆……”叶诗绫突然愧疚。她想起穆晗的话，老人只是怕而已。他们害怕孩子脱离掌控，害怕再也抓不住这个世界。他们可能并不是想要控制什么，只是在与时间的洪流对抗。

    但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不是要与谁作对！她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人生，而在与时间的逆流对抗！老人不想她自主去选择的那股力量，就是逆流。

    或许他们是对的，但那不是她自己选择的。

    人活一世，怎么能连自己的选择都没有呢？

    她对图碧云说：“弹琴这件事我暂时还没有放弃，但唱歌我一定要试一试。”

    图碧云觉得自己老了，疲惫地闭上眼：“行了，就这样吧，希望你不要后悔。”

    叶诗绫原本在古琴这条路上有大好的前途，她真的很怕她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

    吃过午饭，叶诗绫和穆晗告辞。

    穆晗本来说不用急，完全可以晚上再回去。

    叶诗绫说：“天黑了路上不安全，现在回去，你还能赶回公司开个会。”

    穆晗忍不住好笑：“就这么担心我不能赚钱给你花？”

    “是呀~谁叫你买东西那么大方？”

    一出手就是几百上千万。才结婚多久，她梳妆台就凭空出现了好几次东西，有些都查不到价格。她对有钱人到底多有钱没概念，总担心他会背着自己欠很多钱。

    穆晗对她没办法，只能答应。而且她说得对，他还能赶回去开个会。

    离开时，图碧云在房间里没出来，叶诗绫站在门口道了别，魏崇把他们送到外面大马路上。

    魏崇依依不舍地拖住叶诗绫的脚步，穆晗只能先把行李拿到车上。

    魏崇看着他背影，担心地问叶诗绫：“表姐，他对你好吗？”

    叶诗绫看着他，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自己，比叶家的人对她更亲近，眼睛有些热：“好。”

    魏崇无力地说：“我打不赢他，也没他有钱，没法保护你。”

    叶诗绫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心里觉得好笑极了，脸上却笑不出来，都快被他弄哭了。

    她说：“不用，我有人保护。”

    “是他吗？”

    “……嗯。”

    魏崇点头：“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他知道，姑父那一家子靠不住。

    叶诗绫无奈。他能干什么呀？

    她伸手揉他的头。

    魏崇暴躁：“男人的头不要乱摸！”

    “知道了，弟弟！”

    “……”你才是弟弟！

    “好好读书。回去吧，多注意外公外婆的身体，有事情及时联系我。”

    “好。”

    叶诗绫挥挥手，朝穆晗走去。

    穆晗给她打开车门，她坐进车里。回过头，见魏崇一直站在那里，忍不住一叹。

    穆晗上车，将她头扳回来：“再看我就吃醋了。”

    叶诗绫无奈：“他是我表弟。”

    “哼！”

    汽车开动，叶诗绫担心他真会吃醋，解释：“我看着他从出生长到会说话走路，他第一个字还是我教他写的。”

    穆晗看向她，握住她的手，感叹：“你以后一定是个好母亲。”

    话音一落，两人都是一呆。

    穆晗觉得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手指动了动，条件反射地想把她松开，但怕她多想，也舍不得，只能继续抓着，扭头看向窗外。

    叶诗绫问：“你想什么时候要孩子？”

    没有羞涩，就是谈论一件很正常的事。

    在她看来，这是婚姻里必然的规划。穆晗既然和她结婚，孩子的事迟早要安排。既然说到这里了，那就商量，也好让她早做准备。

    他看过来，双手握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放心，还早。还没那个打算。”

    叶诗绫怀疑地看着他。

    他只能说：“我想要的时候会提前和你商量的。”

    “……”是商量。不是说，更不是告诉。

    叶诗绫伸手挽住他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

    穆晗受宠若惊，张了张嘴，根本不敢出声，更不敢动，怕破坏了这一刻的美好与宁静。

    *

    一周后，穆晗去美国出差。因为有时差，都不能像叶诗绫去拍戏时一样天天聊视频。

    他不在，叶诗绫倍感不习惯，晚上睡觉都没有安全感。

    来雪霏请她吃饭，因为拿了笔签约费：“我跳槽了，以后就不给你老公赚钱了。”

    “跳哪里了？”叶诗绫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