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后，楚王已经离开。”

    莫羽穿过层层宫殿，来到太后面前，低声禀告着。

    “嗯，很好。”太后妖娆一笑，勾起妖艳的唇，竟衬得面容越发年轻妖娆，并比那双十年华的女子差上多少。

    她斜倚在宽大的贵妃椅上，纤纤玉手拿下一颗葡萄，送入嫣红的朱唇里，配上那美丽的笑容，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中年妇女，而是一名动人的女子。

    莫羽不敢抬头，背脊窜起一抹冷意。

    “皇上年纪也不小了，以前不管他怎么荒唐，现在也应该做人父了。你去将京城里云英未嫁的少女都给哀家收集来，哀家要为皇上广阔后宫。”

    “是。”

    莫羽最近经历了两朝交替，宫中发生了不少事。

    作为太后身边的首席大太监，自然也发现了什么。

    他已经被卷入其中，不能逃脱，便只好将这宫里的腌臜忽视，全心全意地侍奉太后。

    正如全身心的去伺候新皇的马永成。

    新皇登基，修逸朗的勤勉，还是看在这个老太监的眼里的。

    不过他到底没被先皇当作未来储君栽培过，为人也颇不正业，就算想将先帝病重时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他也并没有那个能力。

    不过，他到底是勤奋的，遇到不会的问题，便会询问陈启，时间长了，有些事情便让陈启定夺，鲜少会经过皇上同意了。

    皇上并不觉得这行为是逾越，只要不让他烦恼，不让他再被烂摊子搅合得焦头烂额，他便知足了。

    这一天，陈启像往常那般进入御书房，马永成走进迎接，“大人可算来了，皇上等候多时。”

    陈启就像没看见他的笑脸，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全当作听见了，走入御书房内。

    皇上端坐在首位，旁边放在几个火盆，令屋子里颇为温暖，与外面的寒冷，就像两个世界。

    陈启目不斜视，见皇上正在看奏折，也没想自己说话会不会打扰到他，直接开口：“皇上，您在此时召见微臣进宫，所谓何事？”

    皇上并未觉得陈启的态度有多么不好，见到他来了，双眼一亮，“舅舅，你可算来了，快帮帮朕吧。”

    他没叫陈启的官职，反而叫的舅舅，便说明，想说一些私下里的贴己话。

    陈启眸子闪了闪，没等皇上吩咐，便自己坐下，“皇上想要微臣怎么帮你？”

    皇上热切地看着陈启，他狭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希冀，在冬暖阁内的烛火映照下，精亮得闪闪发光。

    “母后想要为朕选妃子，扩充后宫，然而朕现在并没有娶妻的打算，还请舅舅入后宫替朕劝劝母后。”

    陈启敛下眼帘，遮住眼眸中的所有情绪，声音平板，听不出喜怒：“皇上，您不想娶妻？”

    “也不是……”皇上迟疑了一番，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到一个身影，俊脸上有些醺红，“就是觉得……嗯……还不是时候。”

    他想忘了韩如月，可这段时间，尤其在皇上的位置上做久了，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令他领略到拥有权利的美好，对于一些事情和人，反而越来越渴望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想将这种感情压抑下去，然后再娶妻。

    “娶妻是大事，皇上万万不可拖延。”出乎意料的，陈启没有像往日那般，帮着皇上说话，反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同意太后的决定。

    皇上脸上带着失望，“朕没想到，你居然也不同意朕的决定。”

    到底是坐久了皇位，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怒火。

    陈启并未被他的恼怒影响，反而还是淡淡的：“不过既然皇上希望，微臣当然要劝劝太后，毕竟子嗣事情虽然重要，皇上的事情，也更重要。”

    皇上点头，终于满意了不少，随即又开始拉着陈启说个没完，着重抱怨最近的官员给他上了什么折子，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根本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云云。

    陈启安静听着，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留着美须，当初在京城里，也是令世家小姐们疯狂的年轻状元郎。

    任谁又能相信，这样的男人其实已经经历了两个朝代，在官场浸淫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的，早就摸得清楚。

    哪怕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外甥，他也清楚，修逸朗并不适合皇上的位置。

    就算坐上去，也未必能将这江山坐稳。

    现在内忧外患，若是不能将鞑子、高丽等局面一网打尽，任由发展，早晚又是一件祸事。

    陈启看着毫无所查的新帝，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也不管他到底说了什么，只管点头，应付了事，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皇上却打算将他留下来，“舅舅，时辰不早了，您又何必现在离开，不如今夜就在皇宫住下吧。”

    皇上经常会和臣子探讨国事，说的忘记时间，宫中便会落锁。

    此时再出去，是万分麻烦的。

    在此时，便会被留在宫中。

    陈启不是没被留下过，便也没拒绝，便歇息在御书房附近的房间里。

    到了晚上，辞别了皇帝，他没有回房，而是站在庑廊下，仿佛在吹夜风，又好似在夜晚之中等着什么人。

    黑暗之中没有任何人，只有夜晚还带着的凉意，吹透他身上的官袍。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房间时，一顶小轿子从远处而来，不管是跟着的太监，还是里面的人，都没发出声音，只有藤条被压着的时候‘嘎吱’声。

    陈启说不出自己此时的感受，他看着骄子，在自己的面前停下，压着声音，低低说道：“你来了。”

    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骄子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起。

    陈启像是得到某种旨意，上前恭敬地将来人迎接了出来。

    寒风还在凌冽地吹着，依稀去听，似乎能听到上书房里，还有低低的轻言细语。

    陈启知晓皇上还没回去，可也断定，他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他拉着来人的手，又想紧紧地抓住，又怕这一刻的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