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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伤逝(中)

      嫤娘昏死了过去。

    醒来时,她竟是躺在床上的。

    她只略微一动,身畔就响起了田骁焦急地声音,“……嫤娘,你觉得怎么样了?”

    嫤娘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帐子顶。

    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

    “老安人……真的去了?”她的声音微弱又虚无飘缈。

    田骁长久地不说话。

    他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住地轻轻摩梭。

    “是真的吗?”她继续追问。

    田骁只得答道,“……是真的。”

    嫤娘呜咽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又顺着面庞滑到了枕头上。

    半晌,她才弱弱地说道,“你们都知道了……”

    田骁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是,我们……早就知道了的。”

    “你、铎郎、以及娘亲……包括公爹、婆母,还有家里的婆子、侍女……她们都知道?”嫤娘继续问道。

    沉默半晌,田骁才缓缓地说了一声是。

    嫤娘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是直挺挺地躺着,发出了压抑、细密的啜泣声音。

    见她这样难过,田骁心里也不好受,便低声说道,“腊月十八那日,铎郎得了信儿,赶到夏府里侍奉老安人汤药……那时候,其实老安人她,她也并不痛苦……捱到了腊月二十,老安人没了……临去时,老安人千万交待,让咱们把这事儿捂紧了,怎么也要等你平安生下孩子再说……”

    嫤娘躺在床上,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老安人走了以后,夏府给老安人做了水陆道场,铎郎就一直呆在夏府里,为老安人守了头七……直到老安人入土为安了,他才飞马来了瀼州。”田骁继续说道。

    嫤娘只觉得心一疼……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依着老人们的说法,铎郎是老安人的曾外孙,算不上是夏家人,当然没有必要替老安人守孝了。可这孩子……想必也是心疼孕中的母亲,才替她为曾外祖母尽孝的吧?

    守孝,说来是为了超度已经死去的人,可实际上就是在折磨活着的人。

    铎郎一个才八岁多的孩子,居然替曾外祖母守足了七天的水陆道场?

    嫤娘又想哭了。

    见她终于哭出了声音,田骁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劝道,“我们都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也要想想你之前的身子骨儿……哪里还经得起折腾?再说了,当初老安人在病榻之上交代铎郎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听着呢!确是老安人再三嘱咐,不能让你知道了……怕的就是,你和腹中的孩儿有什么万一……”

    “嫤娘,你得早些振作起来,老安人一向爱重你……若是她在九泉之下,看到你为了她这样伤心难过,岂不是令她不安?只有你好好的,老安人于九泉之下才能安息啊……你说,是也不是?”田骁继续劝道。

    嫤娘紧紧地咬着嘴,不肯说话。

    “爹?娘可醒了?”铎郎的声音响了起来。

    田骁转头看去,见儿子正小心翼翼地站在东屋里,扒着内室的门,担忧地问道。

    他心里一软,朝儿子招了招手,示意铎郎进来。

    铎郎跑了过来。

    “娘!”

    铎郎喊了一声,便半跪在嫤娘的床前,小小声问道,“娘,您才生了小妹妹,可要注意身体啊……小妹妹这样可爱,以后您再给我生多几个妹妹,好不好?”

    嫤娘睁开眼,看着一团稚气的儿子。

    “娘,您是不是为了太安人而感到难过?”铎郎打量着母亲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太安人……她在最后那几天里,并不难过的。”

    嫤娘心中一痛,又抽泣了起来。

    她将头转到一边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自己的情绪。

    跟着,她想从床上坐起身,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儿……

    田骁连忙过来扶起了她,并坐在床沿,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嫤娘呜咽着拉起了儿子,断断续续地说道,“铎郎,你快和我说说……”

    铎郎点了点头。

    夏老安人已是近七十岁的人了,虽然保养得当,可还是日渐衰老。

    要说起老安人的离世……其实她老人家也是无病无痛的,就是不知怎么的,睡得一日比一日久,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短。

    去年刚进了腊月,夏老安人便有一天直接睡了三天三夜……

    夏府的二老爷和二夫人被急坏了,二夫人还递了帖子进宫里去求了李德妃娘娘,后来李德妃派了好几拨太医来瞧,连着官家也赏赐了无数药材下来,可夏老安人的嗜睡症却丝毫没有缓解。

    夏府闹出来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一众姻亲。

    王家,蒋家,胡家,田家,何家等人都四处派人寻找良医,想方设法地想要替夏老安人治病……

    铎郎说到这儿,嫤娘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云华道长。

    云华道长的医术可说是天下第一了,若是云华道长那时在汴京,会不会可能救下老安人?

    她刚刚这么一想,却又立刻摇了摇头。

    ——云华道长可比老安人年长得多,且这两年前来,行踪愈发的诡秘。大多时候都隐居在深山里不愿出来,田骁倒是进山寻过几次,次次都扑了个空……只是,老道士恐怕还是惦记着嫤娘酿的酒,只是年前在约定的时间里在旧居所等着,收了嫤娘捎去的年礼之后就又失了踪……

    铎郎并不知道母亲在想些什么,继续往下说。

    该请的太医郎中,夏府并一众姻亲家里都尽可能请了,然而却药石无医。

    老安人昏睡了几日,又清醒一会子。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命众人不必舟车劳顿,说她已是近七十的人了,活够了……

    到了腊月十八的时候,老安人的精神突然好了起来,不但吵着要吃粥吃肉,还让人给她梳了头,换了新衣裳,更是嚷着要看看府里所有的人。

    大伙儿嘴里不说,但心里都明白——恐怕老人家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