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田氏决议(下)
嫤娘不敢开口接话茬,只是低了头,捧着杯子慢慢地啜茶。
田夫人叹道,“先前教她把殷郎送到瀼州去,她怕这个怕那个……最终倒让殷郎学做起文章来,这倒也罢了。这可回教她把叡郎交给我们带,她又是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嫤娘陪笑道,“大嫂子不过是慈母心肠罢了。”
田夫人道,“呆会子你公爹散了朝回来……听了这个消息儿,指不定有多生气!”
“说起来,当今官家扬文抑武,可咱们田家到底是凭武功发家,一个殷郎也就罢了,难道她养了满屋的儿子,竟无一人继承你公爹的衣钵不成?”说着,田夫人就有些生气。
嫤娘不好议论妯娌的不是,便低了头不说话。
“二郎呢?”田夫人又问。
“回娘家的话,二郎一早就带了铎郎出去,说是去骑马去了。”嫤娘连忙答道。
田夫人面上表情一松,说道,“说起来,铎郎真真儿是拣了他爹的性子!又狡猾又聪明,还有眼力介儿,好生练一练他,将来又是一个胆大心思的虎将。”
嫤娘愁道,“……怎么不是呢?他的心眼儿简直比祙子底上的针眼儿还多,如今我都已经快制不住他了,再大些可怎么好?”
田夫人哈哈大笑。
“趁着年轻你再多生几个,你今年二十一了罢?这么算算,今年怀一个明年生,铎郎四岁的时候添一个,等到铎郎八岁的时候再添一个孩儿……过了三十就别再生了,也为自己的身子骨着想。”田夫人一面扳手指细细算,一面笑着说道。
嫤娘涨红了脸。
虽然婆母说得也在理儿,可这怀孩子……是想有就有的?
可转念一想,她一向康健,田骁又精通医理……之前他靠着事后按摩就能让她避孕,后来还不是一离开避孕,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就怀了铎郎?
这么说……
嫤娘的脸又红了。
和婆母闲聊了几句,她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午饭时分,浑身大汗的田骁果然带着泥猴一般的铎郎回来了。
嫤娘连忙招呼着乳母和侍女给铎郎沐浴更衣,也教田骁去小浴室里擦了一把身子,又换下了衣裳,跟着一家三口才坐在炕床上用午饭。
铎郎兴奋得不得了,噼哩叭啦地告诉娘娘,爹爹带他去骑马,他一眼就看中了高大雄壮的乘风,可乘风不肯理他,一连摔了他十七八次……最后一次爹爹喊他先回家吃饭了,他冲着乘风挥手告别的时候,乘风居然过来闻了闻他的手……
嫤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乘风很温驯啊!怎么会……铎郎,你说,乘风摔你了?可疼?摔哪儿了快让娘娘看看……”嫤娘着急地问道。
铎郎不耐烦春秀喂饭,自个儿夺了碗,用瓷匙大口大口地扒饭吃。一连扒了几大口饭,才含着饭菜含含糊糊地说道,“不碍事!一点子小事儿!好儿郎还怕这点子痛?”刚说完,他就因为吃得太急而噎着了。
在一旁侍候他的春秀见小郎君噎着了,连忙用另一个瓷匙舀了一勺热汤,小心地吹了吹,喂他喝了。
“谢谢春秀姐姐……”铎郎奶声能气地说道,转头又问他娘,“娘娘,你说乘风温驯?它可凶了!听马夫说,它只吃常顺和常安喂的干草和水,且也定要自个儿住一个棚。要是没有爹爹在,旁的马,旁的马夫,近它一丈之内,它不是踢就是咬的,性子可烈了!”
嫤娘莫名其妙。
乘风明明就是一匹温驯的马儿好不好!
可眼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放下了碗筷撩起儿子的袖口衣裳和裤腿儿一看,果见有些於青和擦伤,便转头责问田骁道,“你既在一旁,怎么不管着乘风些?若是乘风不服铎郎,你另换一匹马儿就是……看看,这才第一天骑马,就成了这样!”
田骁不以为意地说道,“乘风不过逗他玩罢了!儿子不过轻轻地跌了几下你就心疼成这样……当年我为了驯服乘风的时候,还差点儿被它踏断了腿呢,怎么也不见你心疼!”
闻言,嫤娘被吓得……一张俏脸儿煞白!
“你,你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见了她惊恐的模样儿,田骁先是一怔,心中暖暖的,却也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愧疚——她本就是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她只需要每天高高兴兴地就好,他没事儿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爹爹,你说……乘风是在跟铎郎闹着玩儿?它认识铎郎吗?”铎郎一边扒饭,一边继续好奇地问道。
田骁“嗯”了一声,挟了块蜜炙羊肉送到嫤娘嘴边,示意
嫤娘瞪了他半晌,虽然有心念叨他几句,可此时儿子在场,她也不好在儿子面前责怪丈夫,思前想后的,只得张嘴咬住了那块蜜炙羊肉,胡乱嚼了起来。
“为什么?乘风以前没见过铎郎啊!”铎郎追问道。
见妻子吃下了他喂食的菜,田骁这才露出了俊美的笑容,答道,“……别小看乘风,它聪明着呢,以前你爹爹骑着它上沙场杀敌,无数次身陷险境……可我们一人一骑从未害怕过,依着乘风的聪明和你爹的胆量,一向都是化险为夷的……”
铎郎顿时露出了艳羡的神情,说道,“铎郎也想要一匹乘风这样的马儿!”
“现在还不成,等你身子骨再高壮些,就能自己驯服马儿了。”田骁一本正经地说道。
铎郎急道,“那铎郎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嫤娘没好声气地说道,“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跟着你爹练好的拳脚……嗯,还得好好认了字儿,就能长大!”
小小儿郎很敏锐地听出了母亲话语中的不高兴,先是吐了吐舌头,又兴灾乐祸地看了父亲一眼,低下头继续扒饭。
一家三口吃完饭,嫤娘让田骁去婆母院子一趟,她则去了儿子屋里,好生看了看儿子身上的伤处……果见只有些轻微的擦伤和於青,这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