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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七章候夫人到访(中)

      “婶子,您家长媳……是,驿吏之女啊?”嫤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候夫人道,“嗯!她爹爹还是个犯了事儿的!”

    嫤娘张大了嘴。

    她忍不住就想起了碧琴,可又怎么好问呢?

    想了想,嫤娘问道,“这门婚事,可是您为令郎定下的?”

    讲起这个,候夫人就来气儿,说道,“他要是肯听我的……我是势必要为他定下汴京的名门闺秀的,那才是真正的宜家宜室!可谁知道,谁知道!他去了一趟滁州公干,要路上就和那滁州驿吏家的小娘子好上了……再后来,那小娘子家里遭了罪,她的爹娘兄弟俱被收押了,还是我那个混帐子小子去活动了,才替她和她娘,她弟弟赎了籍的……只可惜,她爹没能捱到那时候,死在天牢里了。”

    嫤娘目瞪口呆。

    如果是这样,那,那……那碧琴?

    她眼珠子一转,又笑问,“也不知,那位驿吏姓甚名谁,又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候夫人皱眉道,“他叫史松,听说是得罪了皇叔……”

    嫤娘一呆。

    果然是史松!

    可是,史松得罪了皇叔?赵光义?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碧琴会不知道?她又怎会为赵光义如此卖命效力?

    “……具体怎么样啊,我也不知道,只听说皇叔赵延美挺生气的……”候夫人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嫤娘又是一怔。

    赵延美?

    哦哦,确实是,官家原还有两位胞弟在世,一是赵光义,一是赵延美。

    只因为赵光义实在是光芒太甚,所以低调的赵延美就显得没那么耀眼了。

    这么一来,嫤娘倒觉得说得通了些,可碧琴的身份……

    候夫人又数落起长媳来,“要说这个菱娘啊,性子温驯有温驯的好,然也太胆怯了些……最怕的就是不敢出门!还不敢见外人……这怎么行呢?她好歹也是我们家的长媳不是?怎么也得趁着我还硬朗的时候,好好带她一带?以后咱们这个家,是不是要交到她的手上?”

    候夫人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眼圈也红了,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嫤娘适时递了一杯热茶过去,柔声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婶子也不必太生气了。”

    候夫人叹道,“……所以我才这样,拼死拼活的为了这个家多赚些银钱!且还不敢告诉他们,就怕他们知道了,大肆挥霍起来怎么办?我们候家啊,男人没一个中用的,妇人也没一个中用的!”

    与嫤娘诉了一回苦,瞧着天色也渐黑了,候夫人便要告辞回去。

    嫤娘苦留。

    候夫人欣慰地笑道,“你和二郎还是新婚夫妻呢,难得你公婆也不在家,你俩好好过罢……我在瀼州城里也置了个小院子,邕州那个家啊,我住着都觉得憋屈,好不容易今天过来了,我自个儿也过那边府里去好好松快松快!”

    嫤娘听了,这才送了候夫人出府。

    临分别时,嫤娘说道,“我和婶子的缘分并不一般,且邕州与瀼州相隔也不远,下回婶子还来的时候,再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话吧!要不,也带了府里的大嫂子来,我和大嫂子想必年岁也接近,多说说话,交个朋友也是应该的,别白费了咱们父辈结下来的交情……”

    候夫人笑道,“瞧你这张嘴儿!倒不像是被你婆母娶进门的媳妇儿,明明就是她的亲闺女!怎么就这么会说话了……”

    “成啊!下回啊,我是该带她出门见见世面了,和你玩一玩,学点子为人处世的道理……说着,候夫人又道,“成了别送了,快回去吧,我走了。”

    嫤娘站在二门处,含笑目送着候夫人的车架渐渐远去。

    待那车架完全消失不见,嫤娘这才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田骁已经回来了。

    春兰正打了水,服侍田骁洗手擦脸,见嫤娘回来了,连忙避了出去。

    嫤娘见他只是拧着帕子胡乱往脸上一抹……

    “你这人!”她嗔怪了他一声,夺过了他手里的帕子,仔细地替他拭了拭额角,下颌与耳背处,然后又重新将那帕子再湿了一回,仍旧拧干了水,又擦拭了一遍。

    田骁搂着她的纤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服侍。

    嫤娘见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且一双大手还鬼鬼祟祟地想朝着她的胸部袭去……她红着脸儿将湿帕子扔进了木盆里,又装腔作势地拍了他的大手一下,扭着腰扭逃开了。

    “邢宇的事儿,怎么样了?”待逃到了安全地带时,她才笑着开口问道。

    田骁踢下了脚里穿着的靴子,去拢了双便鞋趿了,走到了榻上躺下,这才懒懒地说道,“……他到底是个百夫长不是?且他手下的兵卒,一来有百人之多,二来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他的亲族与姻亲之流,要办他,得小心。”

    嫤娘就想起了昨儿个夜里,婆母过来的时候,也说过这个邢宇的问题很大……

    “他到底怎么了?”嫤娘好奇地问道。

    田骁将自己的手肘枕在了脑后,说道,“他手里……可能犯有人命。爹差他出去办事儿去了……只等他明儿一走,马上就开始调查他的事儿。倘若他真是靠着踩同僚的性命,才往上爬到了百夫长的位置,那可是万死不辞的死罪!”

    嫤娘默了一默,没说话。

    一个百夫长在田重进军中的地位,应该就像嫤娘管家时,一个管门房的婆子?管事婆子本身是无关紧要的,做得不好,打发了再换另一个就是。

    可是,换一个管事婆子来,那么以前她之前手底下的那些人可服气?以及,换掉了这个婆子,她又会不会对自己心存怨恨?从而做出中伤田家的事?

    应了那句话——要么别出手,要出手就要做到不留手尾!

    “你心里有了防备就好。”

    说着,嫤娘去了外间,亲自看着小红春兰她们摆饭。

    说起来,还是回到自己家里好啊!不比在南唐时寄居在皇甫继勋的家里那样,想吃点儿好的,却还要担心会不会引起邻居的怀疑什么。

    嫤娘看着桌上肥硕的烧鸡,清炖手抓羊肋排,水灵灵的小菠菜和白菔瓜,以及洒了红艳艳枸杞粒的红枣当归炖鸡汤,满意地点了点头。

    “二郎,快出来吃饭!”她扬声叫道。

    田骁趿着便鞋踢踢踏踏地走了出来。

    看到桌上的丰盛饭菜,他的眼睛也亮了。

    小夫妻俩对坐而食。

    待吃到七八成饱的时候,嫤娘就说起了今儿邕州知州候仁宝夫人来府里拜见她的事儿。

    田骁淡淡地“嗯”了一声。

    候夫人与田家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也见怪不怪的。

    嫤娘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今儿我才知道,原来她的长媳,竟是原滁州驿吏史松!”

    田骁一愣,连挟好的烧鸡也忘了塞进嘴里。

    “史松?候大郎的浑家……是史松的女儿?”他失声问道,“那,那……碧琴是谁?”

    嫤娘也道,“我也糊涂了,才想着……史松是不是有两个女儿啊?”

    “你不问她?”田骁将烧鸡塞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嫤娘道,“我已经问了好多了!再问下去……恐怕连她都会怀疑,我是不是看上她儿媳了?所以想着,索性再着人去打听打听她那长媳的事儿算了。”

    田骁“嗯”了一声。

    想了想,嫤娘又问道,“咱家不是跟候夫人挺熟的吗?怎么……之前没听说过候夫人家的景况呢?你和候大候二不熟?”

    田骁道,“就是熟啊,所以……候大候二已经换了好几个浑家了,他俩前头的发妻还知道一二,可这么换了几遭下来,哪个还记得!没准儿再过一阵子就又换了……”

    嫤娘目瞪口呆。

    “不过,先前咱们是没上心。既然你答应了碧琴……那这事儿咱们就得查一查。虽说以后,咱们也不一定就能再与碧琴遇上,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要去办,这是做人的基本道义。”田骁说道。

    嫤娘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田骁说道,“对了二郎,候夫人还和我说,其实史松是得罪了皇叔赵延美!她并没有提起卢多逊……依着赵普和卢多逊之间的恩怨,倘若这事儿与卢多逊有关的话,恐怕她早就破口大骂。”

    田骁又是一怔。

    “……赵延美?”他眯着眼睛喃喃自语了起来。

    嫤娘又说道,“二郎,碧琴的事儿咱们虽然要过问,可若是遇上了皇家的事儿,咱们还得小心再小心啊……”

    田骁点了点头。

    心不在焉地吃了几菜,又喝了一口酒,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她,微微一笑。

    嫤娘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他咧嘴一笑,“……多亏了娘子啊!又贤惠又机警,初来就替咱家解决了那么多的事儿。”

    嫤娘有些不好意思,心想着她最多也就是直觉邢宇这人有问题罢了,候仁宝长媳的事儿……最多也就跟碧琴有关,又怎么会帮了田家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