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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拜堂

      嫤娘坐在八抬花轿之中,有些茫然。

    她被夏翠娘抓伤的背部火辣辣的,还隐隐作痛,脸上那块破损了皮的地方也有些发痒。这一切,都提醒着她,方才在娘家闹出的那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过程那太惊悚太惊险,又太不可思议……

    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以至于花轿到底是什么时候到达田府的,她都没反应过来。

    花轿突然停了下来,礼乐班子奏起了震天响的喜乐。

    大红帘布被人掀了起来,小红探进来半个身子,朝着嫤娘伸出了手。

    嫤娘扶着小红,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大红花轿。

    头顶上沉重的凤冠,压在身上厚重的吉服……令嫤娘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喜娘笑着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儿,这才递了条红绸子过来,塞进了嫤娘的手里。

    嫤娘浑浑噩噩地接过了红绸子,这才注意到田骁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红白相间的武官服饰,披戴着鲜亮的软甲,胸间系着一用大红绸扎的花,喜气洋洋。

    透过流苏,嫤娘隐约看到了他面上的笑容,忍不住也是会心一笑。

    先前的委屈与震惊被稍稍压下了心头。

    嫤娘只觉得手中的红绸突然一动,抬眼望去,长身玉立的田骁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侧过了身子准备抬脚。

    她突然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提醒她:我要起步了,你跟着,莫要摔倒了。

    嫤娘莫名就有些脸热。

    她用力地转紧了大红绸布。

    田骁牵着她,慢慢朝里走去。

    今日田府娶亲,大约也宴请了乡邻与亲友过来,嫤娘听到身旁有无数小儿拍手笑道,“……田二郎,田二郎!娶了媳妇屋里藏!先开枝,后散叶,三年就能抱上俩!”

    嫤娘瞬间被羞得满面通红。

    田骁突然站定了身子。

    “去去去!”他朝着孩童们笑骂了一声,然后从随身侍卫手里捧着的小簸箕里抓了一把铜钱,往外头一撒!

    孩童们疯笑着抢钱去了。

    田骁用红绸牵着夏嫤娘,朝着前院继续走去。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也在喜娘和小红的搀扶之下,嫤娘随着他慢慢走近了喜堂。

    喜堂之上,济济满堂。

    就连瀼州刺史田重进也从千里之外赶了回来,此时正与田夫人一起,盛妆端坐高堂。

    田骁领着嫤娘在喜堂门口站定,礼乐班子的人在班主的指挥下,热热闹闹地再一次吹打起欢快喜庆的吉乐来。

    唱礼官用抑扬顿挫的调子大声喊道:“新人到……”

    随着唱礼官的声音像吟乐一样响起,田骁牵着手里的红绸,小心翼翼地引着嫤娘跨进了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嫤娘顶着厚重的凤冠,被喜娘搀扶着,晕头转向地转过来拜了几下,又转过去拜了几下……

    恍惚中,她只看到未来的公爹也穿了一身崭新的官服,下巴上还留着一络胡子;而田夫人也穿戴起了正式的诰命服饰,喜气洋洋地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那些坐在喜堂雅座上观礼的贵客们,嫤娘觉得他们可能都是公爹田重进的同僚,大多数人可能都是手握一方兵权的将军;以至于……堂上众人虽然都穿着便服,却个个都是积威深重的,而且还乌鸦鸦地坐了一大片,让人莫名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而在稍远一点观礼位置上坐着的,都是些年轻的少年郎君,看着像是田家世交或者好友什么的;隔着从头冠垂下来的密集珠帘,嫤娘似乎还隐约看到了王家的几位表兄似乎也在观礼台上。

    而喜堂设在前院的正堂之中。

    依礼,后院女眷是不能进入前院的。

    只是今儿是田骁娶亲,所以贵妇人们也能远远地站在堂下看上一眼;而喜堂之上的正经女眷,就只有田夫人和夏嫤娘了。

    于是,当唱礼官唱喏了一声“礼成”之后,基本上田骁和嫤娘的婚事已经走完了最终程序,他成了她的夫,而她,也成了他的妻。

    田骁站在一旁,待喜娘将嫤娘扶起身后,傻笑着牵了红绸子,又引着她慢慢地朝后院走去。

    嫤娘有些晕晕沉沉的。

    这……

    这就礼成了?

    从现在起,他是她的夫,而她,也成了他的妻?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他朝后院走。

    其实准确说来,田府是将门父子三将军……

    但公爹田重进的前三代祖先都是白衣,是靠着他自己积攒军功,才官至瀼州刺史的;也就是说,田府靠的是现攒的军功,并无祖宗传下来的家风,规矩和传承。

    所以田府的院子看着虽大些,却并不像夏府那样精致,甚至院落中有很多地方都挺简陋的。当然了,这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当家主母田夫人长年随夫驻守瀼州,不在京中田府经营管理的缘故。

    从正门到前院,从前院到喜堂,从喜堂到后院,再走到田骁住的小院子……可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而嫤娘今天受到的惊吓不小。

    遇剌,出嫁……可以说,她前十七年中能经历到的最最凶险和最最重要的事,竟在一日之间全撞上了。

    此时,头上沉厚的凤冠,身上厚重的吉服披戴,背部肌肤的痒痛感……种种感觉都让她觉得十分难受。

    她不由得微微地喘起了气。

    田骁似有感应。

    他有意放慢了脚步。

    但对嫤娘来说,她却恨不得马上就到了,也好坐下来喘息一二。

    一个不留神,她心里一急,脚下的步子也急切了些,头上的凤冠就“砰”的一下,就砸在了田骁的软甲之上。

    惊得嫤娘立时停顿了下来。

    田骁转过头,好笑地看着她。

    嫤娘已经垂下了头。

    透过隐约的珠帘,他看到她眼帘轻阖,樱唇微抿的模样。

    他打量了她一会儿。

    她身上穿戴着的这套六品诰命夫的吉服,是他攒下来的军功赚来的,穿在她的身上,也确实端庄贵气,但也一定够沉重的,她累坏了吧?

    田骁微微一笑,转过身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稍稍加快了步伐。

    不一会儿,他就领着她走进了属于他们的一座独立的小两进的院子。

    嫤娘站在院子门口,抬头看了看,见院门上挂着“歇竹院”三字。

    歇竹院?

    嫤娘笑了笑,跟在田骁身后走进了院子。

    春兰做为嫤娘的陪嫁媳妇子,早已先嫤娘一步来到了歇竹院,这会儿正和刘妈妈一起,和原来歇竹院里的仆妇们一块儿张罗着。此时见二郎领五娘子回来了,众婢连忙上前殷勤侍候。

    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拥着嫤娘走进了歇竹院的正院。

    一进屋,众人就簇拥着嫤娘进了内室。

    而当嫤娘看到整洁喜庆的内室时,立刻松了一口气。

    铺着大红被褥床单的八步床上,洒了一床的蜜枣,糖莲子,葡萄干,果子之类的;嫤娘被喜娘和小红搀扶着,坐在了八步床的边沿,一颗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二叔,我来给你道喜了!”田大嫂袁氏的声音在院子外头响了起来。

    想来,这是田家的女眷们要进来闹新房了。

    袁氏果然领着一群盛妆打扮的妇人们说说笑笑地进来了。

    嫤娘一眼就看到姨母都虞候夫人也在众贵妇人之列,不由得就松了一口气。

    再看一眼,她发现女眷中多以年长的妇人为多,且个个都打扮得富丽堂皇;未嫁的小娘子们倒没有几个,却有好几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小小儿郎和梳着角头的小小娘子,被几个年纪稍长些的媳妇抱在了怀里。

    喜娘连忙让田骁坐在了嫤娘的身旁,又交代那几个年长的媳妇将那三四个小小孩童放到了八步床上。

    那些小小孩童大约在来时就已经被母亲教导过,是以虽然嫤娘身上头上都佩戴着好看又亮闪闪的首饰,却无一个孩童感兴趣。

    小小孩童们只是在大床上乱爬乱闯腾,纷纷叫着“这里有红枣”,“我得了一个橘子”,“糖莲子好好吃”和“我拿葡萄干换你的果子好不好”之类的……

    嫤娘心知,这就是时下的风俗。

    让身体康健的男女孩童们在婚床上乱爬乱闹,寓意新婚夫妇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开枝散叶。

    她不由自主地就侧过头,看了坐在她身畔的田骁一眼。

    殊不知,他也正含笑凝视着她。

    从前院传来的戏班子奏乐的乐鼓声证明着,前院的喜宴已经开始了,这也是在催新郎倌快些出去吃酒。

    喜娘便笑道:“还请新郎倌儿给新娘子钩上如意帘帘罢!”

    田骁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转过身,微微躬下腰,先是伸手拂过了她凤冠上的珍珠流苏,又细心地为她扣在了凤冠旁的小金钩上。

    原本还在热闹议论围观的众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田骁一怔。

    他看到了妆容精致,垂首含羞的嫤娘,也看到了她左面颊上用丹砂细细描出的那几朵含苞待放的精致梅花。

    喜娘也是一愣,随即赞道:“新娘子好巧的心思!我做了这许多年的喜娘,不过为多少名媛闺秀送过嫁,可唯有夏家娘子这般巧心思!啧啧啧……真是花娇人艳,人比花娇啊!”

    嫤娘垂下了雪白又优美的颈脖。

    田骁嘴角含笑。

    围观的女眷们纷纷嘻嘻哈哈地议论了起来,都虞候夫人却站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嫤娘。

    看着姨母担忧的眼神,嫤娘莫名其妙地就有些心安。

    “哎呀田二郎的媳妇竟生得这样标致!是咱们孤陋寡闻了……”

    “可不是!瞅瞅二郎媳妇,不但生得好看,手儿巧,心思也巧!”

    “要我说啊,还是我们二郎有福气!娶了个貌美心灵手巧的小娘子!”

    “就是就是……”

    田骁傻笑了起来。

    嫤娘的头垂得更低了。

    喜娘是个嘴乖的,赞了几句之后,又张罗着让丫鬟们端了斟了美杯的小金杯过来,让新婚夫妇俩喝合卺酒。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局促不安。

    而屋里的女眷们也开始嬉笑了起来。

    最终,还是田骁主动举起了胳膊,圈住了嫤娘的手臂。

    说起来,这还是嫤娘第一次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靠得那么近,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围着看……

    她早就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把头垂下来,不让人看到她。

    田骁举着酒杯,圈住了她的手。

    他缓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他的眼,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嫤娘心如擂鼓。

    她举着小金杯,学着他的样子,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咳咳咳……”

    想不到小金杯中的酒竟如此浓冽呛烈!

    嫤娘猛烈地咳起嗽来。

    围观的众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田骁慌忙伸出手,替她顺了顺后背……

    嫤娘一僵。

    围观的众人也是一愣。

    短暂的沉默过后,众人爆出了大笑声,都虞候夫人也站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真看不出啊!我们二郎竟也是个疼媳妇的!”

    “二郎疼媳妇又怎么了?像这样娇滴滴又美貌的小媳妇,换作是我,我也爱!”

    “哎,说起来,大郎和他媳妇刚成亲那会儿,大郎的媳妇也是被交杯酒给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哈哈哈,看到了二郎媳妇,我又忍不住想起了以前……”

    “就是就是!”

    田骁与嫤娘吃过了交杯酒以后,就被人请到外院吃酒去了。

    袁氏才笑盈盈地对嫤娘说道:“弟妹,我来给你引见……这一位,是郴州刺史米大人的夫人,咱们得她一声婶婶。”

    嫤娘便知,这位身材高挑削瘦的贵妇人乃是郴州刺史米信的夫人。米信与公爹田重进乃是同泽,袁氏与米夫人又这样亲近,想也知道,米田两家的关系定然亲密。

    嫤娘连忙站起身,朝着米夫人盈盈下拜,口称:“夏氏见过米家婶婶。”

    “好孩子!长得真齐整!”米夫人笑着说道,“你快坐着,瞧瞧你这一身,好看是好看,也贵气……就是重了点吧?快坐着歇歇!”

    接下来,袁氏又为嫤娘介绍了杨夫人和石夫人二位,还有些其他的将军夫人;因在众位夫人之中,以嫤娘的姨母都虞候夫人与米夫人地位为尊,众人也都知道新娘子就是都虞候夫人的嫡亲外甥女儿,因此待嫤娘都十分客气。

    袁氏得了婆母田夫人的嘱咐,也知道新妯娌是名门闺秀,一边敬着众贵妇人们,一边也约束着家中的媳妇婶子们,略微闹了闹新房,又善意地取笑了嫤娘几句,便领着众人离开了。

    离去的时候,都虞候夫人走在最后,给了嫤娘一个鼓励和安慰的眼神之后,也跟着众人离开了。

    嫤娘顿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