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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洞房(上)

      花轿抬到宸王府时,已绕着京城行了整整一周。

    许是之前的冲击太大,魏青棠一直有些没回过神,她在孟夫人的搀扶下跨过火盆,迈入宸王府大门——踏进去的那一刻,傧相的声音随之响起:“新郎新娘入堂——”拖长的尾音高亢清亮,一下子吸引了全场注意,喜堂两侧,满座宾客纷纷望来,无数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争相投来,却没听见一个声音。

    喜堂之中安静的可怕。

    魏青棠有些诧异,心道莫不是云殊请的客人格外有礼,但也不至于一句话也不说吧?

    正自猜测,一个尖细的小太监声突道:“五皇子到——贵妃娘娘到——”

    这一句话犹如沸水滚进油锅,整个喜堂都炸开了。

    五皇子自不必说,叶贵妃如今什么身份,未来的后宫之主,竟亲自到场了!

    要知道,前些日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婚礼,她可是谁也没去!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喜堂中的人齐刷刷拜下去,魏青棠也敛了惊色欲要福身。

    然则一双纤细的手掌托住了她,叶贵妃笑吟吟道:“好了,不要多礼,今天本宫来也只是作为观礼的宾客,你们不必在意。”她边说,边向主位上的岑老夫人颔首致意。岑老夫人虽厌恶皇室,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今天还是自己外孙大婚,便也忍下疙瘩道:“傧相,开始吧。”

    拜天地。

    拜高堂。

    当最后一拜落下,傧相高喊“礼成”的瞬间,魏青棠忽然生出两分恍惚。

    她嫁人了,从此之后,便与眼前这人休戚与共、荣辱俱存。

    她是他的人,他的妻,哪怕姓氏之前也会被冠上一个云字。

    这份恍惚一直持续到入洞房。

    夜色悄临,红烛暖帐。

    她坐在床榻边,孟夫人替她压了襟、撒了帐,紧接着一杆喜秤挑落盖头。眼前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红,她眨眨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随即抬眸,正好对上一双眼。

    清冷的眼波如故,望向她时带着淡淡的暖意。

    云殊接过喜娘手里的合卺酒,递了一杯与她,孟夫人含笑道:“共饮一杯合卺酒,和和美美顺一生~”

    二人双臂交缠,共同饮下……

    然而红唇沾杯的一瞬,魏青棠的眉头就跳了下。

    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水嘛!

    她悄悄往旁瞥了眼,孟夫人笑意盈盈丝毫未变,显然是不知道这合卺酒被动了手脚。

    至于谁动的……

    一丝无奈爬上心头,她不就喝醉了一次吗,这人至于连合卺酒都不让她喝吗?

    少女鼓着腮帮将“酒”饮下,那绞过面的小脸红扑扑的,好像一颗红苹果想叫人咬上一口。云殊静静瞧着她无奈又乖顺的模样,心头一动,方才饮下的酒似乎有些醉意……

    孟夫人笑着说了些喜气话便退了出去。

    哔哔啵啵,温暖的新房里只剩红烛燃烧的声音。

    二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沉默而又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中间酝酿。

    魏青棠低垂着眉眼,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抓紧衣裳……

    她并非不经人事的少女,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心里也很明白,只是前世那时因着婚事不顺,她也没什么耐性,顾文武哄了她一夜什么也没做。而这一世事事圆满,除了二哥几乎没什么遗憾,她反倒不知所措了。

    “殿下……”

    想到二哥,不可避免地记起前世恶果,她知道如今的一切几乎圆满,剩下的那一丝缝隙,便是她的心结。

    这般思及,对眼前人就更是起了两分愧疚。

    “殿下,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坐下?”

    她抬起头,脆声问道,清澈的眸子里再无忐忑。

    总归是欠了他的,以身相许,也算报答的一种。

    不过云殊没有回应,平静的目光凝了会儿,张开双臂。

    魏青棠眨眼:“您这是要……更衣?”

    她在他身边做过七天的婢女,时间虽短,对这位爷的喜好却了如指掌。

    当下便要站起来,殊不知这新床上洒满了花生桂圆荔枝等等,这一起来,便带下一片瓜果。

    哒哒哒哒……

    小巧玲珑的果子全颠到地上,魏青棠脸色微变,知道这些果子可全是寓意多子多福的,此刻全洒落肯定要被责骂。她忙要弯身去捡,却又忘了头上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这一低头,整个人就不受控地往前扑——

    “呀!”

    她惊叫了一声,紧接着腰间一紧,整个人天旋地转地倒在了床上,与此同时还有压在身上的男子气息。

    云殊搂住她的腰,却也因为女子身上的行头过重,不得不顺势放倒床上。倒下去的时候他伸手护住她的头,可整张喜床全铺了瓜果,疼得少女顷刻蹙起眉。

    “很疼?”

    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自责。

    云殊忙要起身,又被眼前风景一怔。

    少女的凤冠歪了,鬓发也有些散乱,嫁衣领口的扣子因方才被扯破,斜开条缝露出细腻的肩胛骨。她的小脸紧巴巴皱在一起,眼里直冒水光,这样一番我见犹怜的模样,当真是想教人……狠狠欺负一番。

    就在这时,吱嘎一声。

    新房的门开了,孟夫人端着食盒走进来,好巧不巧撞见这幕。

    从她的角度,只看见王爷压在郡主身上,而郡主鬓发散乱、衣冠不整,双手还抵着他的胸膛,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孟夫人窃笑两声,暗道这新郎官还真是等不及了,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福身道:“王爷、郡主,外面的客人们还等着王爷敬酒呢。”

    云殊面色微僵,扫了眼孟夫人,眼底的淡漠不悦直叫这个多年全福夫人打了个寒颤。随即起身,将小家伙从床上拉起来,有心想要看看她背后的伤情,却被她一叠声地催促:“殿下,快,外面还有客人呢,别让他们久等了!”

    云殊迟疑一瞬,道:“等我回来。”

    他快步走出新房,等他离开,魏青棠才长长呼出口气。

    孟夫人赶忙走上来:“郡主,这是给您准备的食盒,忙了一整天您滴水未进,还是得吃些东西……”正说着,便见她解了嫁衣,仓促地扭过身子道,“孟夫人,你快帮我瞧瞧,疼死了!”

    孟夫人定睛瞧去,叫道:“呀,您这背上是……”那光滑如玉的后背上,印着细细密密的红痕。

    孟夫人呆了呆,嗔责:“王爷这也太不温柔了!”

    魏青棠:“……”

    她的脸红得跟龙虾一样,半响才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这些喜果压出来的……”